《连枝》春朝颂歌

4、噩梦

　　水粼粼，夜冥冥，黑夜藏住了躺在清冷房间里陷入梦境的连溪。

　　连溪一个人坐在船上，随着海浪漂浮，天地空明，他不知道要去哪，天边探出的云彩仿佛离他很近，他随着海浪却一直飘不到尽头。

　　明明离岸边很远，却仿佛听到那边的孩童在欢快的奔跑，父母在身后担心的唤他们慢些跑，别被拍到海里了。

　　怎么没人看到他被急浪拍打的摇摇晃晃的船？
　　他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他好像独立于世界之外，哪怕沉没入海也不会有人知道。

　　在他快要陷入深海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唤他。
　　“溪溪，溪溪。快起来啦。”
　　是连溪最熟悉的声音，清脆明快。

　　他也被人看到了，被人打捞了。

　　连溪睫毛微颤，睁开眼看到脱了鞋，盘腿坐到他床上的少女。下意识向她伸手。

　　今天是周末，难得没睡懒觉的青枝要和很久没见的小姐妹叶初出门游玩。叶初是她初中很要好的朋友，但是没考上睢中，所以这次周末出来聚一聚。

　　之前每次她起床的时候，去连溪家找他，他都已经醒了。
　　青枝决定今天由她来叫连溪起床。

　　她熟门熟路的按密码开门，到了卧室，轻手轻脚的鞋子一蹬，盘腿就坐在他身边。

　　他睡得很熟，皱着眉头，额上竟有汗珠，看起来脆弱极了。
　　做噩梦了吗？

　　青枝拿衣袖轻轻抹去他额上的薄汗，唤他

　　“溪溪，溪溪”

　　青枝看到他醒来，眼睛里是毫无防备的脆弱和迷茫，心里一刺。

　　但是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起来，呆呆的向她伸手。

　　青枝心跳有点快。

　　毫不犹豫握住他伸来的掌心。

　　额上有汗，手却冰凉，下意识搓了搓他的手指。

　　“做噩梦了吗？你刚刚看起来好可怜。”

　　连溪睫毛颤了颤，声音发哑，显得有些委屈。
　　“嗯。梦到我一个人在流浪。”

　　她皱眉，不喜欢这样的梦：“假的，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连溪定定的看着毫无防备坐在他床上握着他手的少女，她柔软的发丝温温柔柔披在肩头。

　　是啊，有她在，他怎么会一个人。

　　每次她在这里，他都觉得这个地方才像一个家。

　　青枝很少见他做噩梦，如果她在，他就会软软的说做了什么噩梦，青枝就会一整天都陪着他，如果不在他并不会说。

　　也已经很久没第一时间发现他做噩梦了，所以青枝很担心，陪他一起吃了早餐，在小区楼下散散步，磨蹭了很久才出发和好友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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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朋友叶初小巧的瓜子脸，蓬蓬的刘海，一身大红色连衣裙，看起来清纯又妩媚。

　　好久不见的小姐妹有好多话要说。
　　嘀嘀咕咕了一路，叶初说他们班有一个男孩子在追她，她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他，让青枝替她参谋参谋。

　　“追？怎么追的？”
　　青枝没被人追过，也没喜欢过别人，不过分辨别人对自己好不好应该也算一个标准吧。

　　叶初羞红着脸，支支吾吾的，“就，他天天会找我说话，还扯我头发，明明我们不是一天值日他却陪我一起，还经常给我买零食吃，我觉得他好奇怪，但是，但是他跟别人说他喜欢我，在追求我，哪怕我不喜欢他也想要对我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宫崎骏说：“你要相信，世上总有一个人愿意用朴素的方式爱你，不是撩，也不是套路，就是那种单纯的想对你好，忍不住的那种。”

　　青枝很喜欢这句话，将这句话讲给宋初听。
　　虽然她也没有经验，但是喜欢这件事应该是温柔的，是忍不住想要看到对方，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我不知道怎样算喜欢一个人，反正你要是不讨厌他的行为，可以先和他做朋友慢慢感受的。”

　　叶初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虽然之前也有人追过她，但是她都没有这么无措。懵懵的点头，确实是不讨厌的，那就慢慢相处吧。

　　和叶初逛了一会商场，下午坐地铁去鸿恩寺参观一下。
　　这是最近新建成的一个寺庙，听同学们说这里很清幽雅致，古香古色的，里面的大师看起来也很专业呢。

　　入眼可及的便是寺庙门头，要爬一百多级台阶才能到达正门，入门是一条清幽的竹林，穿过去才豁然开朗。

　　菩萨金像在阳光照耀下仿佛真的有神性，低眉俯视众生。

　　青枝站在巨大的佛像面前仰望，周围人双手合十低眉诚恳祈愿，烟熏火燎的香烟到处飘飞，青枝眨眨眼，转身出去了。

　　她没什么宏大的愿望，她现在有家人陪伴，好友在身边，她很满足。

　　生活中的小愿望那个少年总会帮她实现，所以就不给忙碌的菩萨添麻烦啦，她有自己的小菩萨。

　　不过这里的平安福很是精致，不仅仅有百看不厌的红色祈福袋，还有她最喜欢的柠檬黄 。

　　想到早上做噩梦的少年，毫不犹豫买了一个。然后出尔反尔的拿着平安福给佛祖添麻烦去了。

　　“拜托拜托，别让他再做噩梦了，信女愿天天吃秋葵。”

　　她最讨厌吃秋葵啦。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放过她的溪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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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初初在公交车站依依不舍的分别，约定好下次再见，青枝才慢吞吞往家里走。

　　还没到小区门口，隐约看到路灯下清瘦的身影，低着头拿手机在打字，路灯昏黄的光在地上拓出一道修长的影子，一路延伸到青枝脚下。

　　青枝小心的避开不踩到他的影子，一步蹦到他面前：“嘿。”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口袋的手机。

　　青枝拿出来看，是他刚刚发的“回来了吗？”

　　抬头看着他笑嘻嘻的回答：“回来啦。”

　　“你来接我吗？”

　　“嗯。”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万一你在这里等不到我呢？”

　　连溪握紧手机，滚了滚喉结，轻声开口：“你不告诉我，我只能等。”

　　青枝停住脚步，之前他也总是在等她，今日怎么格外不愿看到他孤独等待的身影。大概是他今日做噩梦醒来的样子格外的让人心疼吧。

　　“我以后会提前告诉你的。你不要总是等我。”

　　连溪看着她的眼睛不说话。

　　青枝拿出今天在寺庙求的平安福递给他。

　　“这是我和初初在寺庙求的平安福，希望溪溪永远不做噩梦。”少女声音明媚，轻轻的落入他心底。

　　连溪伸手拿平安符的时候，青枝顺势抓住他的手指，连同平安福一起握在掌心往家里走。

　　总是这样，连溪看着青枝毫无所感的侧脸抿唇。
　　他想，在她心里，他大概和叶初没有分别。

　　但他不知道，此刻的青枝心跳的厉害。只是趁夜色不够明亮，看不出她不平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