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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破局 ...

  •   “为何要救我?”

      像是雕花围笼,景长与抓住霍云明的手放了下来,又松开了手,背到身后去。

      “圣眷恩宠,不是我想要的。”霍云明道:“我只是觉得,生人如磋,秦轩不该如此,殿下亦不该如此。”

      景长与望着霍云明,黄昏似的灯火,独自在夜里点燃了整个屋子,又透过层层薄雾,照亮了霍云明的双眼,景长与看在眼里,如镜花水月般朦朦胧胧的,却又别是一般滋味,难寻难耐。

      ……

      今日殿外。

      霍云明被行举苍茫的景驷俞强行拉到了一边,景驷俞神色慌乱道:“云明啊,那个秦轩是真疯了!”

      陛下当堂羞辱西境将领,又来回揉猎着语炘骨的魂灵,霍云明只觉悲愤交加。

      他敛着神色,心知肚明,道:“殿下方才在殿内替秦轩出言是何意?”

      “他都那般豪横了,再这么下去那还得了?”景驷俞一锤手,道:“今日我帮他一次,他便能记着我的恩,将来便是穷途相遇,也能留着情。”

      闻言,霍云明惊然两眼黑,秦轩根本不需要这种假把式的帮助,西境战火时,闽都的表现已经足够遭人诟病了,这点儿背里蜗秽的小恩小惠有什么用?

      景驷俞此一举,不仅得不到秦轩的好意,连陛下都会暗叹,两边都想讨好,反而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殿下。”霍云明蹙眉,道:“秦轩当堂亮刃,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动了杀心,您方才所言,骁王一定记在了心里,待陛下醒来,此举必为坑陷!”

      景驷俞思索着,沉重的拍了拍霍云明的肩膀,道:“本殿何尝不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急着来找云明啊。”

      霍云明隐约猜到了什么,默默等待着自己最后一次的审判。

      “语夫人不是还在霍家吗?”景驷俞连忙道:“秦轩今日为祸,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语炘骨,云明替我和伯母说说,让伯母跟秦轩说句好话,和父皇服个软,左右伯母的话,秦轩还是听的进去的。”

      霍云明心底一凉,寒玉乍破远山,碎成点点落日余晖,一点一点散去。

      如今君茹兰下了杀令,秦轩是彻底成了逆贼,大靖必诛他!

      让语梓虞去说服秦轩投降,说好听了是劝服逆贼,说难听了就是霍家念着旧情保下秦轩,和逆贼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霍家积攒百年的声誉名望,都将为此彻底毁于一旦!

      霍云明攥紧了拳头,眼底点星寒意破云。

      景驷俞却恍若无事般继续道:“不如这样,伯亲自入宫替秦轩给母后认个错,就当是哄母后了,此番一来,父皇醒后,有母后在,也就无甚事端了。”

      “就是委屈伯母了。”景长与用力捏着霍云明的肩膀,道:“不过他人三言两语,过些时日风头过了,云明再替家里招些寒士,也就没什么了。”

      嘀嗒!

      心底的信念兀自裂开了一道口子,难以探寻却又深不见底,围绕在寒潭里,封冻三尺。

      霍云明仔细打量的景驷俞,无力探究着他眼神里不明的迫切,在景驷俞眼里,好像什么都可以很简单,只要牺牲一点别的东西。

      不过他人三言两语……

      招些寒士……

      寒士本为破局之法,奈何遭奸佞之人利用反咬霍家!文人的三言两语叫做口诛笔伐!霍家正值千秋大乱,这一点三言两语便够为送他们坠入深渊的临门一脚!

      来日史书之上,口舌流传间,霍家便是披着文豪的模子,内里却是闽都虫祸之首!

      这些东西,景驷俞是当真不知吗?

      霍云明不想去探究了,长年的恨意早在往日的碎时烂月里被侵蚀殆尽,剩下的只有凉。

      锥心刺骨的凉。

      他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半分动弹不得,骨子里都在不断向外散发着徐徐春日余雪。

      “云明啊,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见霍云明不答,景驷俞急切道:“我帮着秦轩,也是心疼那些西境将领啊!这么多年了,王爷在外征战,亲眷却遭歹人屠戮,何等悲哀啊!”

      “殿下不必说这些。”霍云明侧身移开景驷俞的手,冷下声音道:“陛下如今受了惊吓,正处昏厥,朝里皇后娘娘便得多费心力,娘娘心里在意着殿下,殿下多去娘娘那里走走,替娘娘分分心,娘娘必不会叫他人轻易污蔑了殿下。”

      “话是如此。”景驷俞叹了一口气,撑着眉角费力道:“父皇的心意最为重要,本殿还是不希望父皇多心啊。”

      “那殿下此时便该快些派人拿住秦轩。”霍云明道:“旁人的话多有嫌隙,殿下自己的作为比他人舌灿莲花好上万倍。”

      景驷俞“哈哈”一笑,有些尴尬道:“云明说的是!是本殿考虑不周了!”

      ……

      思绪回笼。

      霍云明回过神来,身体里是磅渊崖般礴虚无的空洞,心脏骤乱的节拍逐渐趋于平静,像是石子溅起的水花,再次黯淡下去。

      景长与道:“先生,暯王不肯放过你的。”

      “不肯放过我的人多了。”霍云明直视景长与,眉眼处的一缕发丝飘摇着,目光如炬,道:“我等长与救我。”

      景长与的心猛地咯噔一声,响彻云霄。

      “先生看得起我。”他兀自按住自己的手,不敢触及仙人青丝,他道:“我斗胆,想请先生将命交于我,绝境无垠时,我用我的命来替先生的。”

      霍云明嗔笑,伸手将挑逗眼角的发丝挂在耳后,道:“成交,其实长与的命也可以交——”

      嘎吱一声,门开了。

      “你们师徒之间都是这么说话的?”

      来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北方话,脚步沉着,软刀已归了鞘,脸上却是难得不住的扭捏。

      景长与不明所以:“怎么了?”

      秦轩斟酌着用词,道:“挺少见的。”

      霍云明望着秦轩,刀锋归意,仍是不减杀意,当是愤恨未消,忍着呢。

      霍云明转过身正对秦轩,身子微微前倾,道:“秦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秦轩一手插在腰间,同样打量着霍云明,道:“带钰王殿下从东绕路杀回北城,让吗?”

      “不是我让不让,是君茹兰和陛下,以及暯骁两王让不让,想来秦公子也定是明白其中厉害的。”霍云明道:“东路确实避开了暯骁和陛下,不过东祸毕竟是君家打下的天下,一些阿猫阿狗的,随便伏个仗,东祸上发生的事情,那就是东祸的麻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君家其实也说不上什么关系。”

      秦轩垂眸捋绪,东边儿是君家的天下,东祸的地盘上,君家找个由头埋伏着,哪怕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也依旧会变成像今日大殿上的作哑无言,此路明枪暗箭……危机四伏。

      霍云明继续道:“再者,长与今日若是离了闽都,便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秦轩抬眸,杀气似是雾化凝冰般有了形,横在了霍云明眉眼间,他道:“洗不清就洗不清,大靖无道,民愤四起,还怨得了别人?”

      “君茹兰传个消息比东竭西境军绕道要快的多。”霍云明视杀意于无物,道:“况且,长与离了闽都便是逆贼,大靖内里再恶臭,却也不至于到了吃树皮草根的地步,只要还有一丝生机,闽都便仍是庞博大物,逆贼来犯,便是以卵击石,民心不得。”

      “成。”秦轩神色不明,寒意未却,愤意仍在胸腔里堆积,他上前坐在阶上,道:“那你要怎么做?”

      霍云明不语,今日接来景长与,确实是有了救下景长与的法子,西境军处境艰难,上下难行,尚得斟酌。

      “那个……我有办法。”景长与在一旁听了许久,也想了许久,直上北城,各州守辅阻拦,不行,向东绕路,东祸君家埋伏,不可。

      但其实也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秦轩明显一愣,又望向了这个本该缩在角落里安静等待着命运屠宰的钰王,略微讶异道:“殿下有何法子?”

      景长与顿了顿,重新顺了一遍思路,转向霍云明:“先生,我不太清楚西境城池具体的相壤位置,可否劳先生简画一副?”

      霍云明颔首,取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就地为案,细致绘着了湘西、薄冥、芥州、东竭乃至治玥的位置,接壤处一览无余。

      本欲停笔,细想之下,还是将北方城池一并粗略画了出来。

      霍云明道:“岷珠山斜跨大陆,以山为界,北狄被隔绝在北外,南下就是大靖,大靖西境之外便是被山一起包拢的西戎,近乎是与大靖西境相接连。薄冥与治玥只有一角相交,往大靖内部却是成空一体,西戎兵马进入薄冥的兵马就在这里,堪为地利。”

      景长与点了点头,凝视着这交接处的空缺,道:“秦公子,四万西境军是在薄冥,还是这处空地?”

      秦轩眉头轻挑,随即道:“薄冥,西戎里还有不少吴戎的死士,就在那里看着薄冥。”

      “这就对了。”景长与道:“我是说,为何只带了三千铁甲,若是全带来了,如今也不至于这般被动,原是要守着薄冥。”

      景长与道:“这点,君茹兰肯定也明白,所以,只能是东祸。”

      霍云明蹙眉:“殿下的意思,硬刚?”

      “不。”景长与接过霍云明手中笔墨,从薄冥为起,横跨东竭、天阙、稚楠、直抵东祸,在末处圈了一个点,标了一个千。

      再提笔以闽都为起,穿东竭入薄冥。

      他道:“君茹兰没有给西境军硬刚的机会,东祸必定早已是张机设陷,危机四伏,可秦轩,你会把全部兵力给到东祸,放弃薄冥吗?”

      秦轩眼眸深邃,道:“不会,薄冥绝不能再交由西戎侵占。”

      “所以,薄冥不能丢,君茹兰定会咬定这点。”景长与拧眉,脑海里思绪翻涌,道:“边境常备守戒兵,儋州守戒兵两万,广苑同此,为保薄冥,西境军至少要留下半数,两万西境军与四万守戒兵交锋东祸,此役难刚。闽都内有三大营三万,三千营留守闽都,余者尽可全数赶往薄冥,届时,余下西境军便是腹背受敌!”

      秦轩理着思路,思索道:“分去东祸的西境军不可多,难刚便引诱来回,西境军多留存薄冥,在东祸战役结束前,干掉三大营和吴戎残部。”

      “或者如此。”景长与又指着那处空地,道:“在薄冥往外散布三大营将来清扫吴戎残部的消息,让吴戎残部主动和三大营纠缠,再分点兵力混迹其中,将战线拉至湘西西北侧,此地便空,西境军从此突破,绕西戎与靖池交界,从羌柳入北城。东祸处西境军,游击来回,往南引,为西露入骨原拖些时间。”

      景长与言毕,周遭是一片寂静。

      他心底突然抱了些许虚心,他道:“我和先生学过这些,也没学多少,可是有何不对?”

      秦轩瞟了眼霍云明,后者神色不比他好多少,他道:“钰王殿下,您要不考虑一下,来我军中当个军师?还挺像那么回事啊的。”

      纵使明白,自己能教的都教了,景长与也学得很好,霍云明还是有些意外。

      少年心智虽仍有稚气,心思谋略却已经同风破雾,这般清明厉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霍云明也不知道。

      他也不欲多究,望着地图,道:“不止如此,君茹兰要依着东祸的名头,派出去的守戒兵便不可从其他城池归入广苑和儋州,只能从广苑进。如果西境军足够快,回到骨原后,直接入蓟州拿了广苑,余下守戒兵,只能留在东祸!此后,广苑和儋州,兵力架空!”

      景长与凝神:“可君茹兰也可以利用东祸的名头,从东侧兹阳归入大靖。”

      “呵呵”轻笑,秦轩道:“宝藏殿下,我带着西境军是造反,君茹兰打着东祸的名头将兵力迁入大靖,那也叫造反啊。君家反了,陛下心底的这根陈年芒刺,可不终于有机会拆出来了,陛下该是开心的不得了吧。”

      景长与瞪大双眼,希冀横生,还真是!

      打着东祸的名头,那就是要造反啊!哪怕君茹兰并无此意,陛下也会让她是这个意思!就算君茹兰没有这么做,随便找一个理由,也足以让陛下对“东祸”出手了!

      此局!

      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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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十八岁礼物,爱自己! 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吧! 慢慢写 * 预收:《我的神骨要造反》全文存稿 有点玄幻色彩 全文/大量存稿,发文后稳定日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