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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猪油蒙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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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黄如翡五花八绑将陈亦庄带走,微桃才忍不住问纪瑞灵:“虽说这黄小姐看起来挺让人喜爱的,可小姐就这样放过那个姓陈的了?他可不是个好人。”
那东西对小姐出言不逊,就应该打上几大板子在关进大狱才对,今天遇见的是小姐才没能得逞奸心,可若是无权无势的女子,那岂不是就任由他欺负了不成。
微桃越想越气,后悔自己方才没有踹上几脚。
“是啊,他不是好人,可黄小姐心有雄鹰,我不是饶恕陈亦庄,而是想看看这位黄小姐的训马的手艺。”纪瑞灵一语双关。
微桃:“训…马?小姐说陈亦庄是马?我怎么觉得他是驴呢?”
马可是好伙伴!
纪瑞灵上下打量着怒不可遏的微桃,若有所思地点头:“微桃,你说的有道理,不如这样,若是黄小姐驯驴失败了,我们在将那头驴做成驴肉火烧,如何?”
“好!”微桃被哄开心了。
纪瑞灵安心地转头却对上卫岚玉似懂非懂的眼神。
卫岚玉:“纪小姐,女装我也穿了,笑话也让人瞧了,店也被人砸了,陈亦庄你也原谅了,那我也应该可以走了吧。”
和陈亦庄那厮相比,他那点儿得罪只能算是毛毛雨,纪瑞灵能放过那厮凭什么不放过他啊。
他不服!
卫岚玉哼道:“纪小姐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你和他可不一样!”纪瑞灵露出一副你怎么这样想的模样。
卫岚玉偏过头:“都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张嘴,有什么不一样。”
纪瑞灵低声笑着:“你若是像他一样跪下来求我,我也可以考虑考虑放过你的。”
前提是,跪下来求她。
卫岚玉下意识地看了眼地板,随即立刻心中狠狠唾骂自己的行为后了,扬起了脑袋道:
“我怎么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又改主意了。”
啊呸!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信誉…啊不…我是说,不可能!”
终于是说清楚了,卫岚玉再一次挺起了腰杆。
他发现了,面对纪瑞灵他就不能太客气了。
纪瑞灵:“可陈亦庄就很信我能信守承诺。”
所以,这不是她的问题。
“那是他蠢啊!”卫岚玉就不信若非是黄小姐拿着陈家的投名状来换,纪瑞灵能真心放过。
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吧!
他拿他的项上人头保证。
“所以我说,你们不一样的,我呢就喜欢有骨气的聪明人。”纪瑞灵拍了拍手,欣赏道。
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别!”卫岚玉:“纪小姐你误会了,书院之中陈亦庄倒数第一,我第二,我和他在不聪明的程度上不分伯仲,您让我穿女装我说穿就穿,也不存在骨气,我这辈子更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想当个不太混蛋的阔少,每天睡到天亮,玩到天黑。”
他不是聪明人,不愿做聪明人。
只想做一条米缸中的米虫,混吃等死。
“可只要我一句话,你这短小的愿望便如同泡影。”纪瑞灵靠近挂着一身粉衫的男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像强娶良女的恶霸!
她很喜欢看卫岚玉变脸的样子。
可惜,卫岚玉没有如她想象中那样,反而笑了起来:“是要让我全家在都中混不下去吗?那敢情好啊,纪小姐若是能将我们一家赶出府中,我必奉上大礼感谢小姐相救之恩。”
他巴不得离开这条条框框的都中回到桑中自由自在了。
纪瑞灵都能听见男人从胸前发出来的快乐共鸣,她倒是让他给开心了。
少女目色古怪地看了卫岚玉一眼,转身朝外走。
“怎么突然走了?”卫岚玉有些摸不着头脑。
生气了?
生气了好啊!
但是…
“纪小姐,你还没给我个准信儿呢?”卫岚玉追了出去:“那以后你我是不是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纪瑞灵径直上了马车,鲜红的发带末梢消失在马车门口,却又印在卫岚玉的眼神光中。
卫岚玉甩了甩脑袋,将那一抹红甩走。
得不到回答,卫岚玉百爪挠心。
可偏偏这就是纪瑞灵的手段。
她就是要让卫岚玉如砧板上的蚂蚁,让他急,让他难受…他要是真过安逸了,那纪瑞灵才是真的不开心。
先来招惹的人,怎么能安逸呢!
不等卫岚玉追出店门,江媖惊怒的声音从楼上传了过来::“我的店…卫岚玉,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儿!”
卫岚玉回头:“我冤枉啊,娘!”
他真冤枉啊。
他今天可不是惹事儿了,他给他家赚了一大笔还即将解诀囤积已久的货物。
江媖听见自己儿子的声音,却瞅了一圈都没瞧见那臭小子,直到…她看见了门口双手叉腰,壮硕挺拔,毫无淑女气质的“女子”。
“……”江媖的表情变幻莫测,两只眼睛不知道是先看头还是先看脚。
她是没睡醒吧!
那是她儿子?
不是…
“卫岚玉,你是不是有病!”江媖气的大吼一声:“怪不得你拒绝人家纪小姐那么好的姑娘呢!原来你好这一口啊你!我真没看出来啊…”
坐在车里的纪瑞灵:“……”
卫岚玉:“娘…”
他好什么了他!
“你…你是不是和你那个同窗,赵…赵什么的学坏了你!”江媖已经开始忍不住脑补了。
她儿子没来都中之前不这样啊!
真这样,她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卫岚玉:“娘你瞎说什么,我没有!”
怎么又扯别人去了呢!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还是你干什么了你!你们家可救你一根独苗,你要是…要是…”江媖两眼一黑,倒在楼梯上。
她的心肝肺啊!
“娘!”卫岚玉提起裙子往楼上窜。
“夫人。”微梨眼疾手快抓住江媖,拍了拍江媖的后背替她顺气。
“娘,你胡思乱想什么,没有的事儿,这衣服,这衣服是纪瑞灵逼我穿的!”卫岚玉气不过索性全给抖露出来。
让她娘看清楚纪瑞灵的真面目,从此一个远离她,不要再被纪家的权势迷了眼睛。
江媖忽然心口就顺畅了:“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是纪小姐要你穿,那你就好好穿,头发也不梳,衣服也松松垮垮没有身段,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店里的衣服多难看似的。”江媖坐起身给儿子整理起了衣服,手法态度像极了她平时给结交的夫人小姐包礼物时的模样。
他可是她唯一的亲儿子啊!
卫岚玉痛心疾首道:“…您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一般的婆婆,对于这样的媳妇那个不是深恶痛绝,可他娘…他娘…简直像生的是纪瑞灵。
江媖用力紧了紧卫岚玉的腰带,咬牙:“大庭广众,别逼为娘扇你。”
自称为娘,已是江媖最后的母爱。
卫岚玉闭嘴了。
江媖细心打理完儿子,看着他空荡荡的胸遗憾道:“就是胸小了点儿。”
卫岚玉欠道:”那我长出来呗!”
江媖狠狠剜了卫岚玉一眼:“真不知道纪小姐看上你什么了,嘴又不甜,脾气还臭。”
微梨无声笑了。
江媖领着塞了两个馒头的卫岚玉走到马车床下。
“纪小姐,是要回去了吗!今日招待不周,他日我宴请小姐过府小聚?”
微桃撩开一层料子,纪瑞灵隔着薄薄一层帘子瞧见了行为乖巧但脸色极臭的男人,粉衣衬的他肌肤胜雪,与女子不同的是,他脖颈间独属于男人那迸发似的青筋,暗藏着汹涌彭拜的力量。
视线在往下,纪瑞灵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卫岚玉听见笑声,抬眸透过那层纱:“不生气了?”
他本心是想阴阳怪气一翻,可不知为何让人却听出了几分哄人的味道。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咳嗽了两声:“我是说,既然你笑话看够了,该信守承诺了吧!”
“混账东西,怎么和纪小姐说话呢!”江媖板着脸拍了拍卫岚玉,而后转头:“他开玩笑,纪小姐别往心里去啊。”
”放心,这点儿容人之量我还是有的,江姨。”
“纪小姐…”
“江姨!”纪瑞灵打断江媖:“小聚就不了,到时候卫公子可能会怕到会离家出走。”
卫岚玉:“我会怕你?”
“那我去?”
“不必!”
卫岚玉立刻改口装怂。
少女的笑容从车内穿了出来,两人隔着一层帘子对视,双方都不曾退步,无声无息之中江媖和微桃微梨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江媖看了看一家儿子,又看了看纪瑞灵。
她怎么觉得这两,绝配呢?
“天色不早了,家中宵禁,我得回去了。”纪瑞灵先退回马车内,那一层厚纱落了下来,将她遮盖的严严实实的。
江媖眉开眼笑,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定:“好,那姑娘慢些走,过几日我挑些好玩的送姑娘府上,消消闷子。”
“多谢江姨了。”
隔着两层纱也阻隔不了江媖的热情。
马车走远,她还恋恋不舍地停在原地。
“卫夫人,方才那位小姐身上所穿衣服,是新出的款式吗?”有人上山来打断了江媖。
江媖一头雾水。
什么衣服!
她还没仔细瞧纪小姐穿了什么衣服呢!
卫岚玉接过道:“不是什么时兴的款式,那是桑中之地的女子常服,如今只有我们一家有…”
江媖懂了:”纪小姐穿了那些衣服?你怎么早不说。”
她该没瞧见呢!
“桑中啊,我倒是听说过…”
“听说桑中人杰地灵,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夫人,那衣服给我来两身…”
“我…我也要,我要和方才那小姐身上差不多的…”
“我先来的,我先…”
“什么你先,明明是我先…”
江媖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当即喜笑颜开地招呼起了众人:“一个一个来,那衣服多着呢,这铺子没法用了,我们家在隔壁还有铺子,大还请家移步,移步啊…”
哎哟,纪小姐真是她家的福星啊。
她一来,垫箱底的衣服都卖出去了。
方才还门庭若市的成衣铺子,这会儿飞鸟迁移涌向远处,而对面楼上雅阁半开的窗户被轻声合上。
赵端砚回首看向房中人:“这陈家是要让一个女人当家做主了。”
陈亦庄因着是陈家这辈唯一的子侄,在书院里嚣张惯了,和赵端砚也有过龌龊。
他也看不惯他。
仪献冷笑:“陈亦庄都废物成这样了,让一个女人当家做主也好过为他人做嫁衣吧!不过倒是你,万无一失的局,竟然被你搞成这样!”
万无一失!
赵端砚真想笑。
煽动一场舆论就能够万无一失了,那要兵马,群臣做什么。
仪献咬牙暗恨:“只是没想到纪瑞灵竟然这般心机,江卫氏虽是贱民,可却是桑中一带的首富,为着有从龙的机会,他们难保不会想要博个前程,这有时候老鼠咬人也是十分致命的。”
早上的事儿刚歇,赵端砚就来找她,说什么卫家有小用,决不能让卫岚玉娶了纪瑞灵。
利害关系他说的严重,仪献仔细琢磨,确实是有些道理。
卫家有钱,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赵端砚:“殿下,卫岚玉同我交好,只是他这人懒散惯了,恐怕需要些压力才能让他彻底倒向我们。”
仪献靠着桌子,侧着脑袋的动作像一条伸头的毒蛇:“这好办啊,让他们知道纪瑞灵有多阴险狡诈,卑劣不堪,他若是聪明的,自然会晓得谁才是值得依附之人。”
“公主打算如何做?”赵端砚正闻其详,敲门声响起,打碎了室内波云诡谲。
“客人,可还需添壶茶!”房门外,小二本是想靠近几分听清楚,却不想房门未曾关严实,他只好借口上茶。
仪献松了口气:“不必了,下去吧!”
“是!”小二收回探视的目光,手里却空无一物,他转身躲着人流窜进一间书房拿出袖中细而断的竹筒,抽出纸张添上笔墨后迅速出门前往后院鸽子笼中取出一只,将竹筒藏在腿上捧飞上天。
雪白的鸽子扑哧扑哧地挥舞着翅膀,飞跃繁华的都中城,在翻山越岭,一路到了江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