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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留个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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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云璟灵力不可开启的木盒,其中存放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呢?
说不上来是期待还是惶恐,或是愤怒。又或许都没有,漫长的岁月将这些都冲淡了,只剩胸腔中尚且温热的心脏还在微微鼓动。
赋远舒此刻只是屏气凝神,心中冷静到冷漠的程度,思考着利弊,思考着对策。
幽蓝的光一闪而过,字句缓缓浮现在空中:
【
远舒。
】
赋远舒眉头一跳。
【
我曾想过,到底要不要留下你。你身上的“天命”很强大,这是你母亲的功劳。但“孤注一掷”在你身上,老实说,我不太愿意。
不知道你能不能像天命所述那样,成为旭日。
不能就算了,不必强求。
一切终有个结果,好的也罢,坏的也罢,都尽力了。
】
“……”
【
我倒不是觉得不可能。可以一试。
就像启霜那个惜命的家伙所说的:这个世界的造物之神总该有一副慈悲心肠,怎么能不留活路给他的子民。
所以我最终决定赌你可以,你就是最后的退路。
不仅是天命说你可以,也是因为你的母亲说你可以。
】
赋远舒死死拧起眉头,赋云的这些话总给他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说呢……
……太,肉麻了。
【
你尽情去找生路吧。在一切到来之前都随便你。
当风雪迫近,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你要像个天命人一样,承担你应承担的责任。这是我给你做的选择,没有拒绝的可能。
除非你想这里变成人间炼狱,届时无人能幸免。
包括余逍。
】
……果然。怎么会那么好心。
下一句就是威胁了。
合着第一句说的“不能就算了,不必强求。”,是指他替自己做出选择——当然不用自己绞尽脑汁,因为根本就是他强求自己!
还有那句,“好的也罢,坏的也罢,都尽力了”,是指自己去了之后,到底是什么结果就听天由命吧,你老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赋远舒真是气笑了。
什么自己就是退路……分明他自己就没有退路。
【
启霜神启,上书“凡人之心可破风雪”。
这个凡人自然不是你的或者我的,甚至不是任何人的。
至于究竟是什么……我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出来。
神明总喜欢说这种“莫名其妙”,“高深莫测”的话当启示。也不管人能不能听懂。真是叫人难做。
但不管是什么,如果你也没有找到,就必须接受你的宿命。
】
【
言尽于此。
赋云绝笔。
】
良久,赋远舒才呼出一口气,确定这木盒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没有隐藏的绝世秘籍,也没有能解决一切的妙计。
竟然真的……只是留给自己的一些话而已。
屏障缓缓散去,赋远舒瞧着已然碎裂的木盒默然,思虑再三,还是将它放到了桌上,用帕子包好。
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他不是心怀天下的人。如果可以,他更想带着狐狸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随意欣赏美景,走马观花地过完属于人类的短短百年的光阴。
可总有些事,非做不可,不可逃避。
扣、扣。
门口传来两声极轻佻地两声,不等赋远舒说话,便自顾自开了门。
余逍身上的气息又强了几分,想来已然吸收完成。他走到赋远舒面前,笑道:“我猜有人在想我,所以马上过来了!”
他凑近看了看赋远舒的脸,抬手按向他的眉头:“小九,你真是越来越像丞相老儿了,做什么皱着眉苦着脸?想哭么?”
“……”赋远舒有点哭笑不得,“我没有,只不过想到风雪将近,稍微烦躁罢了。”
“你呢?成功收服尾巴了?”
余逍拉着他到一旁坐下,点了点头,却郁闷地甩尾巴:“果然还是没能突破九尾,这其中的‘意’究竟是什么呢?想不明白。”
赋远舒道:“就这样吧,不行的话不要勉强自己。”
余逍却道:“不行,如果我修成了九尾,说不定能破开雪狱呢。我娘说,灵狐至九尾,便不再是妖,而是位列仙班,与那些神仙无异。”
神……可若神灵有用,为何没有神去解决这些无妄之灾呢?为何不施舍人间一点仁慈呢?
赋远舒道:“神力犹有尽时,启霜的神已经陨落,你又当如何?”
他神色不明:“难道要再斩三条尾巴,然后养几十年的伤?别说笑了,真当救世主了?
……凡人的事,你让凡人自己解决吧。”
余逍一愣,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赋远舒和自己说话什么时候语气这般生硬过。
“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余逍惊讶之余还有点莫名的委屈,撒开了一直牵着赋远舒的手,愤愤撇过头去,“可别说你想自己解决,你好大能耐,厉害着你了?”
“……”
赋远舒的手顿时空了。抿了抿唇,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余逍瞪他:“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养的,你觉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
余逍道:“从小到大都是闷葫芦,闷一肚子坏水,什么都不肯说,谁知道你这次又在憋什么。
呵,别一个馊主意憋几个月,放出来把人吓死。”
赋远舒闭嘴,低下头:“……”
余逍见状眯着眼,恶狠狠地嗤笑出声。
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训赋小九的。
多年后,某人还是死性不改,认错听训倒是熟练。
赋远舒看余逍抱着手,坐在隔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故作冷漠。
捏了捏手心,凑近了些。
见余逍没躲,才贴过去抱住狐狸,又一点点收紧手臂,彻底抱在一起。
眼角余光瞧到狐狸的耳朵抖了抖,大概是不生气了。
没等赋远舒松口气,却听见门口传来两道有些熟悉的人声:
“嗯?小姐,你在干嘛?”
“啊!你、你要吓死我啊,臭阿眠!”
女声压低了嗓音,用着赋远舒能清晰听见的气声骂道。
“小姐……你,扒在门上,在做什么?”
男子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顺着她也压低声音,小声又问了一遍。
“你快闭嘴。”
“小姐,这里毕竟是云璟的皇宫,我们不能像家里一样放肆了……”
“你闭不闭嘴?要么走,要么跟我一起偷看,别说话了。”
赋远舒:“……”
赋远舒看向余逍,无声询问:你不知道?你没发现??
余逍这时候却装聋起来,坦然地点头:对,就是没发现,那又怎么样?
“……”
赋远舒想着在别国人面前好歹给自己留点身为皇帝的尊严,便打算松开手,和余逍分开。
可这一退却没退成,余逍用力拽住他,两人之间反而还凑近几分,呼吸打在脸上,有些发痒。赋远舒抬眼便能看见余逍脸上细软的小绒毛,透红的双眼……以及似乎非常柔软的唇。
赋远舒微微偏过头,抬手揉了揉耳朵:“回去再抱好不好?总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看着。”
余逍道:“让他们看着怎么了?你害羞?你在意她?”
“……”
倒不是因为这个。
赋远舒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是的。我好害羞。”
余逍挑了挑眉,哦了声,竟然真的乖乖放开,摇着尾巴愉悦地说:“以后这种事有的是,你要尽早克服。”
“……嗯,好。”
赋远舒又捡了些溥格说的告诉余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竟然真的没管外面的两人。
忽的,赋远舒微微一顿,怪异地看向了门口。若说先前自己不曾注意,没发现倒也正常。
那现在刻意感知下,这个气息真是再熟悉不过——丞相?
怎么都来了?
一看天色,竟然已经逐渐亮起,到第二天早晨了。
只是天空上的乌云仍在翻涌、汇聚,然后一点点变得更加浓郁。
……
丞相原本只是想来找赋远舒,再和他好好聊聊人生。毕竟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只能每日忙着和陆执刃处理大阵,不能抽空陪赋远舒了。
可刚到殿门口,却瞧见两个伸长脖子,撅着屁/股往里看的人影,身形是一男一女。
这两人他知道,是那个贪生怕死的家伙的女儿和侍卫,一两个时辰前还是他放人进的皇宫……
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地扒在陛下门口是想做什么?威胁陛下收留他们吗?
他顿时警惕起来,悄无声息地晃到他们身后,怒目圆睁:“你们两个,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