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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说永远谁能到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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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教室的时候,我很自觉地拿了扫把去找秃头主任,希望能扫下办公室迟到这事就算完了。
如果被他某一个不留神想起了来找我更会被批评。我真不想扫厕所。
“报告。”我压下心中忐忑,不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初犯而已。
主任正在和一个女孩儿说什么,笑得褶都要开了。
然后他摆手又重重握紧,那个招牌姿势一定是在说:“你看我们长川中学!多么多么好。”
盐川市,是一个很好的城市。
只不过,提起这座城市,大家首先想到的只是盐川有长川这个百分百升大学的好学校。
很多时候,周末的早晨,我骑自行车漫无目的的乱逛。
走到一处高处时,我特开心。下边儿就是湖,浅浅的,(只不过过几年政府就要开发成景点。)
我幻想那就是海。
盐川市在那条湖的绿化道带可以允许市民种植花的。
每次沿着向上的公路走,不同时气开的花都很好看。
那儿一排的银杏树叶。
从下往上看是里端绿外头黄的,从外面看却是金黄的一片片。
十一月份,我尤其喜欢骑着自行车在这条道路穿梭。
银杏树叶会像电影里那样特别唯美的缓缓落下。
曾有一次刚好落在我的手上。
这儿地势有点偏,大家傍晚吃过饭都会在这条路消食聊天。
我在早晨买菜的时候总会绕这条远路。
“唐清妍,你在这儿干嘛呢?”
回过神,主任看到我,不解地问。
他看了眼那个女同学又说:“正好啊,你们班新来了个转学生啊。你给人领到教室。”
我有些不解,转学生不都一波一波地往人家一班二班转吗。
然后才一想起,人家那个班旁听生借读生的,都塞了七十多个了。
我点头,给她带路。
期间她都不怎么说话,可她的姿态不像是内向的人。
我朝她友好地笑:“你好啊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扶了扶眼镜:“陈文心。”
夫文心者,言为文之用心也。我点点头。
经过拐角时顿了顿脚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概率特别大,会和迎面而来飞奔的人相撞。
我被撞过,只是摔倒在地脚踝受伤,肩膀倒是被那个人的手肘重击。
初一刚开学时,有个文弱的男孩子经过楼梯的拐角先是太阳穴被撞了然后没抓稳摔下去,变成了植物人。
后面怎么样我实在不忍心再去了解,哪怕当时议论声音极大,我也刻意不去听。
那个男孩儿特别文静,是七班的,但他的成绩是他们班第一,据说是被尖子班众多关系户挤下来的。
因为有个尖子班的关系户明着说了句:“没钱真可怜,被挤下来还半死不活的,这下更耗家里的钱。”
说实话,我很讨厌像阶级一样被划分。
我记得当时小学一二年级我要寄居在二姑家里。
我提要求的时候,什么请求我忘了,但她一定会瞪大眼睛,我最怕她瞪大双眼说话,感觉像恶鬼附身一样。
冬天我五点钟就醒了,太冷了。
然后我就裹着被子坐起来看着房间里面的贴纸。那种一整张的日历贴纸。
上面还有工厂的电话号码。我一遍一遍看着,最后都会背了。
二姑那个房间窸窸窣窣的,我二姑独自在家,家里还有个他们的孩子。
每次都是六点多他们悄悄起床,然后悄悄吃东西。
现在大家看来可能看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就是果冻和面包和巧克力那一类。但当时,可望而不可即。
有一次我听到二姑用从不曾对我那样温柔的语气说:“添添快吃啊,吃完待会去上学。”
这个时候我就会悄悄流泪。
小时候我知道二姑没有对我好的义务,所以从小到大我心底一点不怨她恨她。
我始终觉得我在她的屋子里是个麻烦。
活得谨小慎微。
我真的不想在别人的屋子生活,我像小偷一样,不敢发出很大的声响。
在这之后无论我住在哪里,我都是很静悄悄的,除了自己一个人住的酒店宾馆。
然后在某个亲戚聚会上。
这个让我觉得一点都不亲切的二姑,仍然瞪着夸张的眼睛说:“我就知道秋白的孩子有出息,从小到大不让大人操心。你知道她小时候住我家里的时候吧,哎哟乖惨了,主动洗碗做家务的!”
然后二姑又重重打了下她的儿子的头,恶狠狠地说:“我们家添添就不省心,让我花钱送他去读的盐二中!”
“你说说你……”二姑继续咒骂着。
她儿子立马就哭了,但是也让我很羡慕。也许我说的很残忍,但我现在的处境不是他,我逐渐的不会再被父母亲戚管控。
因为她儿子哭的声音特别大,然后每个亲戚就真心假意安慰二姑,安慰二姑的儿子。
我不羡慕添添像众星捧月的小王子一样。每个慕强的亲戚,都因为二姑家有钱有势,然后巴结去安慰添添。
我只羡慕添添,他可以哭的很大声。
对,他可以大声的哭。他能大声哭。
在开学的时候,亲戚有意无意打听我是哪个班的,一听到是吊车尾的八班,意味不明地“哦,这样啊。”
我就特别难受,因为我妈一个人挣学费,明里暗里的他们都看不起,没想到在学校分班也是这样。
明明自己也因为议论过的水深火热,不是吗?
思绪混乱,这么多想法在一瞬间倒出,也比不过尔尔。
我定了定神,指着八班的班牌笑得友好,说:“陈文心,以后你就是八班的啦,欢迎呀。”
她低头微微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进去在最后排坐下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打进来。很恬静,然后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坐下来就开始翻书做作业。
她一点都不对这个学校好奇!?
然后班里的同学看着她,很好奇,对她看了又看。终于是也没搭理。
我还是假模假样继续拿着扫把去办公室,主任看着手机面色愁容,好一会才注意到我,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哥,要不你猜猜呢。
“主任,不是迟到了嘛,我想着来把您办公室打扫一下,嘿嘿嘿。”此刻我笑得谄媚。
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秃头:“嘶,这个地儿严城淮已经来扫过了啊。”
谁?
谁我不关心,那我怎么办?!主任你有没有听过伸手不打笑脸人,我都主动来了就别让我扫厕所了……
我的笑容估计比哭还难看,我说:“主任,那……我去写检讨吧。”
主任若有所思,好一会儿说:“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怎么样。”
不是好事儿,快跑。
我的第一直觉告诉我。
我皮笑肉不笑:“主任,我们从来都应该是有困难不逃避,迎难而上的。就是吧,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如果是什么体力活,估计不太行。”
主任说:“这样的,因为……学生频频有压力,我们决定要举办一场面向领导的汇演。然后原先的主持人突然得了传染性疾病,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来不了。”
他话还没说完,我却知道他什么意思了,然后说:“老师,我可能不太行,我很容易紧张……”
主任说:“诶,没事儿,这个嘛,多练,懂吧,多排练几遍就不慌了。”
我还想说什么,主任突然以半威胁的意味说:“没事儿,你不想来就扫一个月厕所吧。”
针对我是吧!人盐什么扫办公室,我扫一个月?还是厕所?!
我尼玛……
“行,主任,我好好准备”我咬牙切齿地笑。不是我屈服了,我忍。
主任继续说什么下次别迟到,我嘴上好好好,心里说mmp,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下来的时候我又气又恨,盐什么淮,好样的!我只是指导下转校生在哪,顺便发了会呆,人已经拍好马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