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疯长》陌星訸

12、手段

　　偌大的客厅里，徐湛在黎尚对面坐下，他喝着田紫夏泡的茶对黎尚道：“知潼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可能需要你出面，傅翰墨点名说你可以。”

　　黎尚顿时觉得手里的茶都不香了，“我向来不掺和他们这些事，他又是怎么想起我的。”

　　徐湛笑了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当半个翘脚老板，朔凡集团的人一听睿诚的名头就记起你这号人了，傅翰墨连夜就知道了你在国内，点了名要你。”

　　黎尚面有愁容，“他怎么那么执着，连知潼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还能怎么办。”

　　徐湛摊摊手，“能怎么办，傅老板说了，只要你肯去，他会想办法跟海关周旋，本来也不是睿诚的问题，是知潼疏于防范，被人塞了赃物。”

　　黎尚放下茶杯，最后妥协，“什么时候去？”

　　“明天晚上。”

　　枫侨城一号格外安静，心情放松下来就能听见海风的声音，黎尚站在二楼落地窗边眺望，知潼的船被扣着无法出港，他必须走这一趟。

　　书房的墙上还挂着大学集体照，黎尚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

　　“傅翰墨。”他轻念了个名字，这个混血男人比萧鹤绅士，黎尚真正交往过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萧鹤不过是一个痴迷他的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第二天下午五点，徐湛开车来枫侨城接人，他见着黎尚身着正装就出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黎尚刚坐上副驾驶，徐湛就开始打趣，“你猜傅长官看见你这副模样会不会大吃一惊，搞不好还以为你要去做他同事。”

　　黎尚拉过安全带给自己系上，“不是谈正事吗，当然要这样。”

　　徐湛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启动车子出发。

　　车子开往瑶华市最高档的路段，这里的停车位都是按时计费，上不封顶。

　　两人停了车，跟着徐湛的助理出了国内的关口，打车来到目的地。

　　眼前是一艘游轮，有穿着西装的男士来指引他们登上游轮，接着由一位漂亮女士领着他们来到一间豪华的客厅。

　　“先生随意就坐。”漂亮女士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说。

　　黎尚点了点头，挑了个角落坐着，徐湛给他端来一些精致的点心，“你先吃点，姓傅的还没来，等会儿他来了怕你没得吃。”

　　黎尚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但介于徐湛说的情况，他还是抓起一块点心喂进嘴里。

　　见他从上船后就没说过话，徐湛便安慰道：“你放心，我还在呢。”

　　黎尚抬头看着他，这才嗯了一声。

　　厅中的入口处响起小小的噪音，在华丽的钢琴曲中，一点其他的声响都能算作噪音。

　　黎尚朝噪音的方向看去，见着几个保镖围着什么人就过来了，待他们一走近，围在里面的人就露出了头来。

　　那人面带微笑，径直来到黎尚面前，他很有礼节地伸出手：“好久不见。”

　　黎尚顶着像假笑的微笑把手伸了过去，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算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徐湛道：“傅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傅翰墨冲两人笑了笑，“我们屋里谈，跟我来。”

　　两人跟着他进了一间房，房间里的窗户大开着，一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傅翰墨让多余的保镖离开，只留了两个候在门口，他的目光没忍住牢牢地落在了黎尚那里，“我真的很想见你，如果不是你妹妹遇到了困难，我还请不来你。”

　　黎尚的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比我优秀的人多的去了，傅先生想见哪有见不到的，我就是渔船上最不起眼的鱼，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成功把傅翰墨逗笑了，他从架子上拿了瓶红酒，自己打开。

　　傅翰墨个子高大，优良的混血基因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中洋混合的美神，长睫毛在脸上投下些许阴影。

　　“我想请你来陪我喝酒，像以前一样，喝醉了就一起昏睡过去。”

　　他很贴心地给徐湛也倒了一杯，“请。”

　　徐湛道了谢谢。

　　黎尚接过属于自己的酒杯，微笑地看着傅翰墨再把杯子靠近，“敬你，也敬从前。”

　　傅翰墨很有感触，一杯酒喝下去，眼睛已经有些红了，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被酒熏的。

　　“徐先生，你可以在外面等一下吗，我有话单独跟黎尚说。”

　　“好，我在外面等两位。”徐湛从房间出来，被傅翰墨的助理请到隔壁稍坐。

　　傅翰墨指着沙发：“黎尚，坐。”

　　黎尚顺势坐下，还不忘夸奖傅翰墨，“你的中文比以前好了许多。”

　　“工作需要。”他笑笑。

　　傅翰墨默默地倒完第二杯酒，眼神肉眼可见地深情起来，“黎尚，我想和你再续前缘。”

　　“成语用得不错。”黎尚淡淡地笑了，“翰墨，从前是过去式，人应该往前看。”

　　傅翰墨摇摇头，“我看不见前面，除非你过来。”

　　“怎么学得文绉绉的？”黎尚与他喝了第二杯酒。

　　瓶子里的红酒空了一半，第三杯下肚后，傅翰墨就已经有些晕乎了。

　　他红着眼睛盯着黎尚，“我花了三年才认清自己的感情，直到我确认喜欢上你时，我已经无法自拔了，可你说走就走，不给我留一点念想。”

　　黎尚也回忆起从前，那时他和傅翰墨还是朋友，可傅翰墨喜欢的是女人，黎尚也从未想过要把他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情感的种子在傅翰墨心里生根发芽，当他彻底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兄弟时，他已经要疯了。

　　疯过之后就是接受现实，傅翰墨表白了，黎尚也答应了。可黎尚转头就反悔，给出的理由是傅翰墨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兄弟，而他自己也要重新审视这份情感，或许不是因为爱。

　　黎尚忽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还不能释怀，翰墨，别太执着，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

　　“不，我过不了。”傅翰墨抱着脑袋，很是悲伤，“我只想要你，黎尚，我很确定我是因为爱你才要和你在一起的，你不用怀疑我。”

　　黎尚道：“可我想清楚了，我不是因为爱你才要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把其他感情混淆了，翰墨，对不起。”

　　傅翰墨当着黎尚的面擦掉了眼泪，那张好看的面庞上是无尽的悲伤。

　　傅翰墨只能说出他认为绝情的话，“你不回到我身边，我就不帮你妹妹，让你们家的名声一落千丈。”

　　黎尚忽然从西装兜里翻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他将纸展开递到傅翰墨面前，“翰墨，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希望你理解我。”

　　傅翰墨接过纸张仔细看起来，那是一张医院的诊断证明，上面还盖了医院公章。

　　“脑瘤？”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恶性脑瘤。”黎尚说。

　　傅翰墨紧紧盯着他，“怎么会，你明明好好的。”

　　黎尚指了指诊断证明上的红章，“这个在国内做不了假，我没骗你，翰墨，倘若你是我你会选择什么，如果这样你都不能理解我，那就随他去吧，我妹妹也要学会自己长大，遇到困难得学会自己解决，我不可能随时帮得上她。”

　　傅翰墨盯着那张纸再次红了眼眶，“我带你去国外治疗，不过就是个瘤，会有办法的。”

　　黎尚摇了摇头，“恶性，翰墨，我不想去碰它，我怕一碰就没命了。”

　　傅翰墨伤心欲绝，他知道黎尚本就不喜欢他，如果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还要逼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他就太过分了。

　　他爱黎尚，他希望黎尚最后的时光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房间里弥漫着哀伤，傅翰墨轻轻抱住了黎尚，并且承诺：“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妹妹，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说完，他在黎尚额头吻了一下。

　　“如果你发现还有那么一点爱我，随时回来找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是否头发掉光，我都不会嫌弃。”

　　傅翰墨的真情实感差点就感动了黎尚，他收回那张诊断书，感激地看着他，“辛苦你了。”

　　从傅翰墨私人房间出来的黎尚叫上徐湛一起走了，离开游轮的途中，徐湛见他神情欢快，好奇地询问：“你就三言两语把他搞定了？刚刚他在顶层会客时，我看见他眼睛都肿了，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了解他比他了解我多一点。”黎尚道。

　　一周时间不到，黎知潼那边的困难迎刃而解，所有项目参与人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睿诚办公室里，田紫夏盯着手中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诊断书，“你就把非典型良性改成恶性，他就信了？”

　　黎尚悠闲地泡着咖啡，“信了，你不是看见了吗还问。”

　　田紫夏震惊地拍了拍脑袋，“你就不怕他去调查，你这么忽悠他，万一将来他恨上你怎么办？”

　　“他不会的。”黎尚笃定地说，“我大不了告诉他医院诊断错了，跟我没关系。”

　　田紫夏惊呆了，“你把他当小孩儿耍？”

　　黎尚笑笑，“是他生性善良，我就不一样了，我不择手段。”

　　田紫夏表示学到了。

　　公司里上下齐心，今年年终奖发了不少，每个员工都喜滋滋地过年。

　　黎知潼抽空给黎尚打来电话，“你今年要回来吃年夜饭，爸说的。”

　　“我哪年没回来？”

　　黎知潼嘿嘿笑着，“我还有事要忙，回见。”

　　沿海的城市即使冬天也不怎么冷，临近过年的这段时间才稍微降了降温。

　　田紫夏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了，她看了一眼还在琢磨咖啡奶泡的黎尚，“先生，你说那些孤儿过年的时候怎么过？”

　　黎尚道：“你是想说司旭。”

　　“是你说的。”

　　“从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以后也一样，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

　　“说的是，我要走了，十一点的飞机。”

　　“去吧，新年快乐。”

　　“先生也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