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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鲜肉笋丁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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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户书上列着牛家所有家产。
一间房屋,八亩薄田,一湾水塘,两头耕牛,三窝蛋鸡,一窝兔子,两只大鹅,一条黄狗,还有城中西市口一间铺子,一应俱全。
房屋分为主屋和偏房,主屋是以前长房住的,偏房则留给牛老二夫妻。而自牛老大亡故,老三牛叶嫁人,牛嫂母子搬走独住,房屋便被牛老二一家霸占,分别住着夫妻两人和三个娃娃。
王氏不同意分房,理由是他们一家人多,房子分出去了,娃娃们只能住在田坎上;田产和水塘也不能分,都种着她二房的庄稼、养着她二房的鱼呢;城中铺子更别想,早都租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也收不回来。
至于耕牛,没田产拿来也无用,而大鹅和黄狗,也是不方便的,还要看家护院呢。
总而言之,什么都分不了。
牛家族老拿王氏没辙,倒是牛嫂捏着那分户书细细地看,开口道:“我母子二人有地方住,倒是不必同二房挤在一个屋檐下,日日相见。田地,我们也没人手耕种,拿来无用。既不好分,我们便要这间铺面就好。”
王氏一听这话,阴阳怪气讽道:“大嫂真是好眼光,独独要这城里的铺子,也不知打的这租金的主意,还是往后计划着去那西市口卖菜宰牲哪?”
牛嫂懒得与她拉扯,只道:“我母子已是退让,你若不肯,那便按规矩,房屋、田产、水塘一应对半分,就是你那黄狗,也要宰作两半,分个清楚明白!”
旁边摇尾巴看热闹的大黄狗一听这话,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你!”王氏气得咬牙,被牛老二劝住。
她心下细细思索一番得失,还未开口,就见那位一直未发话的纪郎君上前一步,对牛嫂道:“既要分家,阿嫂还是分个清楚明白为好。”
“铺面虽价高,可终究抵不上全部家产的一半。既要分,又不好分,不如阿嫂母子拿铺面,房屋田产其余一应归二房,将中间差值折算作银钱,便既能保持现有一切不变,也算是分得清楚明白了。”
“如此甚好,”田三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还是纪郎君头脑清醒。如此也分得公平公正,免得日后再生嫌隙。”
王氏脑中一顿官司,这意思,岂不是她家不仅给出了铺子,还得多折算一笔银子给那母子?
纪潇自然是这个意思。
牛嫂选这铺子是为了谁,她心里有数,却也不能眼见她因此而吃亏。
见王氏不情不愿,她便道:“牛二嫂嫂若想选铺面,阿嫂母子拿房子田产也是可以的。”
可如此一来,牛老二一家连住的地方都没了,自然不能选铺子。
王氏:“……”
按纪潇的说法分好了家,在牛家族老和田三村长见证下,牛力和牛老二正式在分户书上按手印。
王氏看着牛老二按完手印,腿一软当场嚎哭出来,被丈夫和儿女搀扶了回去,脚步都是虚的,好似去了半条命。
纪潇想,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是活该。若非王氏心术不正,非要将牛嫂母子赶出村子,也不必如此。
谢过牛家族老和田村长,四人便返回了村东茅草屋,早早歇下了。
心知二房不会主动交银子,翌日一早,牛嫂便上门讨要去,还特意带着纪潇做的鲜肉包子先去了一趟田家,说是为石子的事儿给田烨赔礼,顺便央着田三一道去催银子。
田烨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满嘴流油,不忘催着他爷爷去帮忙。田三尝了一口包子,实在香软流油,又抓了两只囫囵塞嘴里,连连夸赞,加之孙儿催促,便也不好驳面,笑盈盈跟着牛嫂去了一趟。
牛嫂扯着嗓子喊了半晌,王氏装睡,不开门。田三等得不耐,在外骂了两句,这一家子才不得不出来,讪讪将一包银子塞给牛嫂,又不情不愿拖拉了大半日,才办齐了铺面交接的手续。
牛嫂再回来时,一手拿着地契,一手掂着十两雪花银,一整个眉开眼笑了。
“潇哥儿!先前不是说,想换个大点的铺面么?”她把地契和银子往纪潇手里塞,殷切道,“啥时候进城,咱看看这铺子去!日后要拿来卖什么,你定。还有这银子,如今我母子衣食不缺,放在手上也无用,城里生意上花销的多,你拿着使!”
和纪潇想的一样,牛嫂选这铺子,果然是为了帮衬她。
她想了一想,牛嫂一番好意不好全驳了,何况她也确实缺钱,便收下了银两,摘出那张地契还过去。
“那谢谢阿嫂了。这银子,就当是阿嫂借我的,日后生意上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给你。地契可要收好了,小心被人搜罗了去。”
“什么还不还的,跟我客气什么呀,”牛嫂热切道,“这本都是你帮我们母子争取来的,我一个妇人,不懂做生意的事儿,这些你拿着,才能起着作用呀!”
纪潇拗不过她,沉吟片刻,有了新主意:“银子不能白收,这便算阿嫂‘入股’了,日后赚了钱,咱们一道分。”
牛嫂不懂什么叫“入股”,只是见纪潇收下,便高兴起来,嘴里还念叨:“潇哥儿真是我母子的贵人,自从你来了呀,这是顿顿有好吃的,连我家力儿也能靠自己吃上饭赚着工钱了,现如今还分了家,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早上的鲜肉包子深受好评,翌日纪潇又做了一屉,几人吃好早饭,欢欢喜喜进城去收铺子。
牛家分家的事儿早在村里传开,听说是在牛家族老和田村长眼皮底下,当面锣对面鼓地分的,就连往日爱嚼舌根的这回也挑不出半个错。
人人都知一贯强横的二房王氏摔了大跟头,眼下气得连门都不出了,而见了牛嫂和牛力,一改往日态度,竟都和善起来。知她母子要去城中收铺子,一个个还主动打起招呼,关切问候。
坐牛车进城的路上,牛嫂感慨不已。
道是这人心哪,便是如此,雪中送炭难得,倒都赶着锦上添花。
进了城,便直奔西市。
棠梨镇分东西两市,规模都不大,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城镇市集。不比车马来去的东市繁华,卖些富人喜爱的衣饰皮革精致小玩意儿,西市多面向平民百姓,一眼看去割肉卖菜的铺子挨挨挤挤。
牛家这间铺子便在西市口拐角处,位置较为偏僻,铺面也狭小脏污,是卖猪肉的刘屠夫在租用。
恰巧前几日刘屠夫宰杀牲口时意外受伤,正在家休养着,他媳妇儿守在铺子,卖些散肉。牛老二一家锱铢必较,租金向来收得高,这铺面空着白出租金,地段算不上好租金也不便宜,刘屠夫媳妇儿便起了改租的念头,正好纪潇几人要收回铺子,一拍即合,很顺利地办完了手续。
牛嫂麻利能干,带着江亭钰三两下打扫、归置好铺子,纪潇则在西市逛了一圈,回来三人商定,先卖纪潇做的那鲜肉包子试试。
和书院外的螺蛳粉铺子不同,这回在市集上卖早餐包子,便要赶在早集人才会多,倒正好和书院那边的铺子错开售卖时间,一早一晚两不耽误。
几人商定,便收了铺子,返回杏香村。纪潇抓起背篓,带着江亭钰上山挖竹笋去,提前做好了开摊准备。翌日一早,几人早早进城赶集,挂上“纪家鲜肉包”的牌匾,开始卖包子。
大清早,天色还蒙蒙亮,市集上已人来人往,好生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
西市卖包子的铺子不鲜见,这间小铺子身处拐角,不算显眼,又是新开张的,因而其他包子铺一屉屉卖得热火朝天时,纪潇这边还一个人都没有。
纪潇准备做鲜肉笋丁包。
笋是昨日和小玉上山现挖的,十分水嫩鲜甜,此时剥壳煮熟,切作均匀笋丁备用。
刘屠夫媳妇儿是个爽快的,本已为租金的事愁苦多日,纪潇等人的到来就如及时雨,她心头的事一落定,整个人松快了,也懒得再费劲搬些东西,便将铺子里没卖完的几坨猪肉都留给了纪潇几人,都是红白光亮的好肉。
纪潇和江亭钰一个剥笋一个洗笋切丁的时候,牛嫂便将猪肉切作了细细的肉米。牛力帮不上什么忙,便坐在小板凳上玩自己的。
切好的笋丁和肉米倒进一个盆中,加入盐、糖和老抽,搅拌均匀,馅料便制好了。
牛嫂那边已将醒好的面团分成等份的小剂子,几人一同包上肉馅,江亭钰跟着纪潇手把手地学,像以往一样一点就透,很快包得有模有样,连牛力也包出了几只歪扭“露馅”的,虽卖相不好他们自己吃便是。
包入馅料的包子继续醒发,可见明显变大,便上锅开始蒸。
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人直奔铺子来,却跟先前零散的客人一样,是冲着刘屠夫买肉来的,见变成了包子铺,便遗憾埋怨起来。
“怎么变成包子铺了,刘屠夫不干了?”
“这不是耽误事儿嘛,习惯了买他家的猪肉,现下倒是去哪买。”
这时候,第一笼包子蒸好了。
纪潇揭开盖子一角,一缕鲜美浓郁的肉包香味便顺着热气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