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重蹈覆辙》梦十四

43、第 43 章

　　人间。
　　敖寸心和念站在远处，看着远处人间的祭祀。
　　只是这祭祀的并非神灵，而是一杆破损的长矛，上面镌刻着时间遗留下来的气息。
　　长矛立于祭坛之上，底下供奉着三牲美酒。凡人们并不对着长矛叩首祈祷，而是在祭坛之下载歌载舞。没有对神灵的敬畏，更像是在告诉他们所祭祀的对象，看啊，如今的我们过得很好，黎民安居，歌舞升平。
　　敖寸心偏头看向身边的念，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欢跳着的凡人身上，却又好像没有在看他们。
　　念：“、、、敖寸心。”
　　敖寸心：“嗯？”
　　念：“一万年，对人族来说，是真的很久了对吗？”
　　敖寸心：“按照人的寿命，最多百年便要入一次轮回。一万年，真的很久很久了。”
　　即便对她这条还没活过两千岁的龙来说，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岁月了。她的父王、母后都还没满五千岁呢！
　　念：“、、、万年之前，我曾看到过九黎的庆典。”
　　念：“也是这样，所有人找一个宽敞的地方，载歌载舞。他们会把狩猎的野兽烤好分给每一个人，会把采集的野果堆积在一起。年老的长者坐在高台上，年幼的孩子到处奔跑，男人和女人围着高台跳舞唱歌。他们不祭祀神明，他们只庆祝自己的胜利。他们挂在高台上的不是某个神仙的神像，而是他们自己的战旗。”
　　那个时候啊，人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又在不停地挑战着天命。
　　人族，能在女娲创生之后，角逐三界，成为人间唯一的主角，就是因为他们永远都不曾屈服。
　　敖寸心：“念，你在怀念那个时候的九黎？”
　　念没有说话，她不知道。
　　她拥有这颗心的时间太短了。
　　尚且分辨不出里面所包裹的情感。
　　只是那个时候的九黎，因着蚩尤的缘故，对她很是热情友好。
　　即便她从不曾为他们动容，冷眼旁观着他们的殷勤和兴衰。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神女，可却没有一点对神女的敬畏，不曾祈求过她的帮助，更不曾想要得到她的垂怜。
　　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信仰。
　　那是带领他们逼退野兽，守卫部落，走出贫瘠之地，过得越来越好的一群年轻人。
　　他们战死于荒野，却又好像一直活在活下来的九黎人的心里。
　　哪怕活到如今的九黎族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祭祀的人是谁，是什么模样，拥有怎样的事迹和辉煌灿烂的一生。
　　那些生活在过去的人啊，哪怕万年之后，也依旧在被信仰。
　　敖寸心感受到念的想法。
　　果然，在念的心里，蚩尤以及和他有关的人和事，都是不一样的。
　　敖寸心的目光转向那把祭坛上的长矛。
　　敖寸心：“我去把它取来。”
　　敖寸心说着便要上前，却被念拉住。
　　念的目光从远处的祭祀中收回目光，落在眼前疑惑的敖寸心身上：“敖寸心，你想清楚。以法力干扰人间之事，是犯了天条。”
　　敖寸心：“可是你不是想要蚩尤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吗？”
　　敖寸心：“你想要的东西那么少，总得争取一下让你得偿所愿。”
　　敖寸心：“再说，我又不一定会被发现。就算被发现，顶多再被关个三五百年，等出来了又是一条遨游三界的好龙。但你若是错过了见他的机会，岂不是要时时挂心，长怀遗憾？”
　　敖寸心将念的手拉下：“放心，我会小心的。”
　　敖寸心说罢，直接施法隐身落于祭坛。
　　手刚刚握住长矛，便感觉手心刺痛，一股尖锐之气直袭而来。
　　敖寸心条件反射般后退。
　　这长矛看着破损严重，但确有主人身前意志残存。
　　也多亏了这万年来祭祀不息，以信仰之力将养，这长矛竟还真有庇护一方之能。
　　可敖寸心是谁啊，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娇生惯养的龙公主了，她是力压淮水的淮水水君。
　　眼看着长矛脱离祭坛，直接向她刺来，敖寸心当即掌心一握，长剑在手，与长矛斗在一处。
　　祭坛上红衣翻飞，不时传来金戈之声，下方祭坛下的凡人歌舞已毕，为首的祭司目光落在祭坛上，微微疑惑。
　　明明祭坛上一切如常，他怎么觉得上面好像发生了什么？
　　祭司略微迟疑，而后顺从心意，一步步迈上祭坛。
　　远处的念，目光微微一凝。
　　敖寸心压制住长矛，心有所感，“别！”
　　眼见着祭司上台，敖寸心手中用力，终于握住长矛，将其收服于掌中。
　　另一只手上出现一杆一般模样的长矛，直接插入长矛原本的位置。
　　祭司手碰长矛，并无异常。
　　将长矛取起，双手捧上，转身面向众人，“祭祀已毕，回吧！”
　　敖寸心看着带着她从淮水宝库中取出来的长矛离开的黎民，长舒了一口气。
　　偏头看向已经出现在身边的念：“你可千万别随便出手，你一出手，整个三界都能听到动静。我可不想，面对十万天兵天将，或是再面对一次元始天尊那样的大神。”
　　念：“他们迟早会知道。”
　　敖寸心：“那可不一定。我就是借它用用，用完就给它还回来。”
　　敖寸心将手中的长矛收起，“不过好险，没想到都过了万年，这长矛还有这般厉害。也不知道当时握着它的主人有多厉害？”
　　念：“万年前，人族并不是大地上唯一的生灵。在那般境地，能成为庇护一族的首领并不容易。你不要小看了人族。别忘了，你这一身修为，也是在蚩尤骨血所化的戾气刺激中不断修行而来。”
　　敖寸心：“这么说，剩下的八个黎民部落的兵器也这么凶残？”
　　念看着敖寸心，不说话。
　　敖寸心明了。
　　不过转念又觉得这样才对。
　　九个部落的首领都这么厉害，能够降服他们的蚩尤才会更厉害。
　　在念心中，能够占据特殊的一席之地的人，就应该这么厉害才对！
　　**
　　天庭，真君殿。
　　杨戬将处理好的公务放到一边，吩咐人送往凌霄殿供玉帝亲阅。
　　梅山兄弟与哮天犬站在下首，互相看了看，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出声。
　　自二爷从昆仑山回来之后，看似一切如常。
　　可他们都听哮天犬说了三公主斩断情根的事，知道二爷心里必定不像表面表现的这般平静。只是二爷不说，他们也不知从何劝慰。
　　杨戬：“新天条实行以来效果如何？可有神仙对新天条不满，明知故犯的？”
　　梅山老大闻言，立马上前一步，“哦，新天条通传三界以后，是有些神仙不太适应。可木已成舟，他们也没有办法。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两个神仙不听劝，不过都是些小毛病，已经惩戒过了，如今，一切都好。”
　　杨戬：“那就好。”
　　梅山老大沉吟了一下，还是开口：“、、、就是有一事，听巡查三界的天兵来报，说是最近总能在人间碰到三公主，天南地北到处都去。只是，三公主向来都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又是受封人间的正神，只要未曾干扰人间之事、触犯天条，倒也不算大事。只是想着，还是与二爷禀告一声。”
　　杨戬听到敖寸心的名字，条件反射般沉默了一瞬：“、、、知道了。”
　　想了想，杨戬又问：“三公主身边可有跟着什么人？”
　　梅山老大：“好像是有一个仙子，但巡查的天兵也没太注意。”
　　杨戬皱了皱眉，按照寸心和天尊的说法，那位名叫念的女子，拥有动辄改变三界的能力。他也确实曾见过她起死回生，引发万物变化的能力。
　　敖寸心信她，宁冒三界之大不为，将心分了一半给她。
　　如今三界相安，哪怕念的身份再特殊，分心也是个人的选择，算不得什么大事，也不算违反天条。
　　可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单一个淮水水君、西海三公主未必能担当得起。
　　三界、、、
　　也绝不能再起干戈。
　　杨戬：“老大，你带一队人，随时注意三公主的动向。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记得随时来报。”
　　梅山老大：“这、、、是！”
　　杨戬：“、、、离得远些，不要让她发现。”
　　梅山老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