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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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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的正午,御街两旁站满了百姓,各个探着脑袋,巴望着远处。
造成这一怪异景象的原因——太子殿下迎娶了个妾室。
若只是如此并不值得新奇,真正令人感到新奇的是,对于这位妾室,太子殿下是按着正妻的待遇迎娶的!
这可是大魏建国以来的头一遭!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花轿渐渐进入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惊了两侧的百姓。
新娘子跑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了!
“姑娘,您,您怎么出来了?”
黄莲看着突然从花轿中走出的宋时薇,一阵慌忙,下意识就要将宋时薇再次推入花轿当中。
没料到的是,她被推开了。
黄莲愣怔地看着面前提起嫁衣就要跑的姑娘。
这,这怎么可能?
姑娘平日里可是连盆花都搬不起来的娇人儿,这怎么突然之间力气变得这么大了?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追?”
直到另一旁的夏草走来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沿着姑娘的踪迹追了过去。
“姑娘,今天是您和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您不能跑啊!”
黄莲学过一些武,因而被庄小娘派到了姑娘身边。
这会儿这三脚猫的功夫倒是派上了用场,她两下便跑到了宋时薇面前。
张开双手挡住了宋时薇的路。
“姑娘,您不能再跑了,再跑就真的要误了吉时了。”
黄莲急得额上冒汗,不理解她家姑娘昨个还乐呵呵的准备着出嫁的事宜,今天怎么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跑了。
这可让太子殿下和宋家如何自处。
“让开!”
听到这道呵斥声,黄莲更是惊了。
她家姑娘寻常最是温柔,大声一些说话都少见,更不要说这样吼人。
黄莲嗫喏道:“姑娘咱们不闹好不好,今天这日子可不能闹脾气。”
“这婚我不会结。”
宋时薇拽扯下头上的红盖头,早上精心画的妆容,经过这么一跑一闹已经毁了不少,半浮在面上,说不出的怪异感。
“姑,姑娘,这不行啊......”黄莲懵了,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公然逃婚,抹黑皇家颜面,搞不好会灭九族。
太子是护着宋家,可顶上还有个说一不二的天子老爷,宋家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没等黄莲再说话,宋时薇头也不回往宋府方向跑去。
她要快点,阿娘还在等着她。
宋时薇做梦也想不到老天又给她重生的机会。
就在半个时辰前,宋时薇坐上花轿,却不小心狠狠磕到头。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迷迷瞪瞪晕了过去。
随后,她像是经历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她嫁给太子之后发生的事情。
梦中,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只是那些高位者的阴谋!
而她更是为此付出了身家性命。
先是她的阿娘被毒杀。
后是她出生不过三个月大的孩子被溺于水中。外祖父一家更是因她落了个满门抄斩!
宋时薇是不愿信梦的。
但在踏入静明院的那一刻,她庆幸自己赌了一把。
不然她怕是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仆从们惊悚地看着宋时薇。
“大,大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按照时间,姑娘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和太子拜堂吗!
尤其是见宋时薇要进主屋,更是悚然,连忙上前阻拦。
如今庄小娘危在旦夕,老大夫嘱咐过了,无论怎么都不能放人进去,哪怕是大姑娘。
宋时薇怒从中起,咬牙切齿道:“滚开,我要见我阿娘!”
“大姑娘,您,您真不能进去。”仆从吓得差点没跪下,他第一次见姑娘发这么大脾气。
宋时薇用力推开仆从,提起裙摆就要跨门槛。
这时一穿青绿色斜领交襟,身材微胖的妇人上前挡住宋时薇的路:“庄小娘上吊了,如今大夫正在里面救治,大姑娘这时候进去怕会影响大夫救人。”
“吴嬷嬷,今儿是我大喜日子,我阿娘却突然上吊,这恐怕是有鬼吧。”宋时薇语速极快,落在妇人身上的视线冷若寒霜,“让开,我要进去。”
吴嬷嬷目光瑟缩了一下,身子却没动,依旧稳稳地挡在宋时薇面前。
“怎么,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宋时薇再次开口,视线与吴嬷嬷对上。
眸中的压迫感无溢于言表,只是这么看着,吴嬷嬷双鬓已是冷汗流下。
这平日里胆小谨慎的大姑娘怎么突然变得锋芒外露。
吴嬷嬷最终还是败下阵,朝旁边移动了几步,将门口的位置空了出来。
只是在宋时薇要抬脚时,吴嬷嬷又道:“姑娘,一会儿若是因您进去出了什么差错,这可不要将错怪在我们这些奴才头上。”
宋时薇没有理会吴嬷嬷的话,径直走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杂糅着药材的苦涩味。
庄小娘面色痛苦在床上躺着,嘴中呓语,床边坐着个身形佝偻干瘦的老大夫。
听到动静,老大夫转头看向了门口。
却见疾步而来的人。
他视线猛地一缩,不等发作,一旁的药童直接上前驱赶。
“大姑娘,还请您出去。”
药童见来人穿着一身喜服,稍一联想便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今日喜宴的主人公之一——宋家庶长女,宋时薇。
“我家先生正在为庄小娘救治,还请您在外边候着。”
药童话语间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汴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位宋家庶长女可是太子的心头肉。
招惹她,就等于招惹太子殿下。
“救治?”宋时薇冷笑。
没有理会药童的话语,宋时薇上前几步,“所谓救治就是你们任由我阿娘痛苦挣扎而无所作为?!”
她猛然提高的音量,吓到了一老一小。
“不是说我阿娘是上吊吗,又为何嘴唇青黑,脸色灰白,一副中毒之兆。敢问你为我阿娘诊治这么长时间,可得出原因?”
宋时薇话里话外带着讽刺,双眸直勾勾地看着老大夫。
老大夫被宋时薇的话激到,怒斥道:“大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老夫不成?!”
宋时薇轻笑声,转头就对赶来的丫头道:“黄莲,把这个劳什子大夫押到柴房!”
“遵命。”
“松手!尔等竖子,庄小娘要是死了就是你们害死的!”
老大夫破口大骂,整个静明院乱成一锅粥。
黄莲和夏草合力将老大夫和药童丢进柴房。
宋时薇关上门,刚往床边坐下,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
“阿娘,我来了......”
庄菀面如白纸,额头上冒着虚汗,整个人如同水中捞出来般。
“淼淼回来了。”她虚弱地睁开眼,唤了声宋时薇的乳名,扯唇笑道:“阿娘等你好久了。”
“阿娘对不起,是淼淼来晚了。”
宋时薇泣不成声。
她垂下头,用额头去触碰庄菀的手。像是终于找到家的候鸟,她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前世她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嫁给太子,就不会有后来那一切,阿娘也不会死。
还好这一世一切都才开始,还有挽回的余地。
宋时薇努力恢复镇定,将眼泪擦掉道:“阿娘,没事的,很快没事的。”
这话是在安慰庄菀,也是在安慰她自己。
宋时薇慌乱从药箱里找出银针,先把阿娘的一口气吊住再说。
庄菀意识已经开始混沌,她抬手抚摸了一下宋时薇凌乱的鬓发,轻声道:“我的乖淼淼什么时候会医术了,有一技之长好啊,这样阿娘也可以放心去了。”
宋时薇哭着摇头,替庄菀探脉的手颤抖到不行:“阿娘,坚持一下,我能救好你......”
其实这一世的宋时薇不会医术,会医术的是前世的她。
只是刚才在看到阿娘的情况后,一些东西接连浮现在她脑海当中。
尤其是探脉这一刻,那些东西更是逐渐完整。
她梦中会的东西,好像也带到了现实当中。
她忆起,梦中她为了救治一人,而学习了医术。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梦中的人和物在她脑海中是清晰的,可唯独他的身影是模糊的。
“淼淼,不要哭,这都是阿娘的命,阿娘无怨无悔。”庄菀的声音几不可闻,手指却还是死死的扯着宋时薇的衣服,仿佛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
“阿娘,不要,这不是你的命,你不会死的阿娘......”宋时薇抖得不行,拿银针的手冒着汗。
庄菀将手按住宋时薇的手背,轻轻摇头:“没用的。淼淼,凑过来,阿娘和你说几句话。”
宋时薇哭到不能自已,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她倾身凑过去。
“阿娘坚持不下去了,等阿娘走后,你要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去恨,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阿娘只希望你平安喜乐过一辈子。以后没有阿娘庇佑你,你就去沧州找你外祖父。阿娘年轻的时候做错了事,看错了人,也连累了你命苦。淼淼,是阿娘对不起你......”
话末,庄菀的气息已如游丝。
她撑着最后的力气,将手中一雕着芙蕖花的青玉挂坠塞入宋时薇手中:“这是阿娘的爹爹,也就是你的外祖父给阿娘的,你拿着这个回沧州......”
“阿娘,不要睡......”宋时薇不敢置信,用力晃了晃庄菀垂下的手,却得不到回应。
“阿娘,你醒醒啊,不要再丢下淼淼!”
悲伤如浪涌将宋时薇打得措手不及,她翕动了下唇瓣,几乎语不成调,“求求你阿娘,睁眼看看我啊......”
连续喊了好几遍。
可床上的人却无法再给她回应,那双总是笑意盈盈,温柔的眼睛再也睁不开。
这是护着她十几年的阿娘,如今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如前世。
宋时薇眼泪决堤,趴在床边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