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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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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飞往东京的最快航班夜行14小时后,终于抵达东京国际机场。
机舱门一开,一道修长拓跋的身影快速通过VIP通道,径直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目光掠过后视镜,瞥见了一位清冷知性,气度凌冽,眼眸却密布红血丝的青年才俊。
即便镜片泛着光,都遮不住那呼之欲出的疲惫与紧急事态的凝重。
莫名地,司机也有些紧张。他问了目的地后,便快速踩动油门。
车窗外的人与景疾速倒退,车开得很快。
他推了推眼镜,努力让一片浆糊的大脑运转起来。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迷惘又不解,但无论追究到底的缘由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的态度。
分手是不可能的。
绝无可能!
他要见到她,先见到她。
“司机,请开快点。”
声音清冽磁性,本该是让人冷静信服的音色,可裹上几分声嘶的沙哑,又令人无端胆颤。
司机已经开得够快了,但他不敢说,便只能咬紧牙关打着方向盘插空超车。
车很快停在了公寓楼下,手冢国光走得匆忙,太多琐细并不周到,就连此时拿出来的钞票,也是欧元。
处境多少有些窘迫,但他没心思顾及,直接给司机递了一张大额面钞。
司机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头一回遇到这般阔绰的顾客。
不过客人显然没工夫听他道谢,下了车便快步走向公寓楼下的厅门。可明明那般焦急的人,立在厅门前时,却又踌躇了起来。
手冢国光望着那道密码锁。
他推了推眼镜,缓慢地、宛如等待被判刑一般,一顿一顿地按下了她曾告诉过他的密码。
手冢国光按下最后一个数字。
“叮——!”地一声,厚重的铁门清脆解锁,手冢国光呼出一口气。
没换密码,还有余地。
他快步推门,见电梯还在高层楼的数字往下跳动,竟是半点耐心都没有。直接走入安全楼梯通道,徒步爬上十一楼。
楼梯短暂又漫长,两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仿佛在脑中走马灯花了千千万万遍。童年的初遇、少时的悸动、甜蜜,异国恋每次相拥的热烈,以及在无数个无法拥吻之夜的深切思念。
细想这些年,他们几乎很少吵架。即便生气,她也从不会让愤怒从柏林带到东京。她高高兴兴地见他,离别时也总是笑容灿烂。
他们之间虽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但每天都会打电话。他对她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也十分清楚她每日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这条短信的前不久,他才刚跟她通过电话。她说开车被追尾了,不是很严重,只是被轻微剐蹭。虽然刚开始很不爽,但看在别人诚意赔钱的份上,她又高兴了。还说,晚上有国中朋友聚会,有些人许久,她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聊聊。
她的声音元气满满又带着笑……怎会突然跟他说分手呢?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光是想到意外这两个人,他便觉遍体生寒。
他也在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但并未接通。情急之下便在深夜打扰她的好友弥永麻衣,弥永说人送回去了,她看着她安全进了门。
公寓的安保措施很好,无死角装了监控摄像头,大概率不会发生事故。但即便如此,心中依旧激起阵阵后怕。
脑中思绪万千,一时想起国一时期,她决然地绝交。一时又忆起国三时期,她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绑架。
思来想去,悬浮收缩的心便在分秒钟被凌迟着、煎熬着。
他拿出钥匙开锁,屏着呼吸推开门。
客厅空无一人,但现在还早,她或许还在睡觉。他来不及换鞋,匆匆进了卧室,可依旧没人。
他找遍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血液也寸寸冰冷。
手冢国光竭力保持镇定,密布血丝的眼眸缺愈发猩红。他拿出手机,冷静地拨通亲人的号码。
第一通是小姨的,一般夜归,多半都是在佐智阿姨那里。
那头响了几秒才接听,似乎很惊讶:“国光,怎么这时候打电话给我?”
她不在小姨家。
手冢国光:“小姨,抱歉,打错电话了。”
望月佐智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又道:“萤虽然脾气大,但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说不定待会就给你打电话了。”
他机械地回应:“好,谢谢阿姨。”
挂断电话后,他开始逐一拨打亲朋好友的电话。
而挺直的脊背却在一声声的茫然之中慢慢被压弯。一只无形的手仿佛将他的心脏揉扁圆搓,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推了推眼镜,将情绪掩藏,快步走向同一层楼的另一户居民。
哀木里代,她总说是她的死对头,但也经常提起她。
他屈起手指,敲了三声。
无人回应。
他指尖微蜷,又敲了三声。
屋内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有人在家。房门被人拉开,哀木里代似乎才刚睡醒,一见到手冢国光,眼底的惺忪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手冢国光声音干哑,仿佛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但疲倦之中依旧带着那么一丝丝麻木后的期翼:“你昨天,见过她吗?”
哀木里代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可那双猩红的眼眸,却令人轻易洞察了他内心的焦躁、颓败。
手冢国光见她未答,也无心等待,捏紧手机就直接打电话报警。
哀木里代连忙道:“人在我这里!”
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在你这?”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哀木里代点头,并道:“抱歉,分手短信是我发的。她昨天喝醉了,哭得很难过,我认为这种情况应该让你知道。虽然的确在多管闲事,但我并不后悔这样做。”
良久,手冢国光问:“我可以进去吗?”
哀木里代立即侧开身。
手冢国光快步踏入。
夏若萤在沙发上,红肿着眼眸,睡得很香甜,甚至还踹了一下被子。
手冢国光原以为此时的情绪很复杂,可见到这个人的那一刻,心中只有尘埃落定的宁静。
他小心抱起她。
夏若萤没醒,但察觉到温暖熟悉的气息,很自然地搂了上去,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果然想要什么,梦里就有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清醒的梦话。
手冢国光喉骨滚动,费力压下因她这句话而翻江倒海的酸楚。
他对哀木里代说了声:“谢谢。”
哀木里代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机包包一并递给手冢国光。
不过在临走出门前,哀木里代想了想,又对他说:“对了,你知道她大一刚开学那阵,被变态跟踪过吗?”
*
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几年他极少回国,即便回国也待不了几日。而在本就紧张的时间里,他需要先回家看父母爷爷,再随她去乡下见一见外婆。
剩下的一两天,才会居住在独属于她的公寓里。不过每次他来,她都提前搞好卫生,将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而那些,不想被他知道的,全都藏在了幸福美好的暗涌之下。
他收拾屋子时,发现了她骨折住院的病历本,治疗胃病却几乎没怎么吃过的药,还有许多间隔不超过一夜,就来回往返的机票……
她去德国时,会做几个拿手菜炫耀厨艺。可自己冰箱里,却只有速食的泡面、火腿、啤酒,以及堆放着已经过期的面包。
电脑上文稿的保存与浏览记录,也常常是凌晨三四点。
而这些,都仅仅只是他能找到的冰山一角。
她的生活一团糟,全无向他描述的那样规律、丰富。
她骗了他。
若没有今天的意外,她还将继续欺瞒。
……
夏若萤睡到了下午两点多,这是她一贯的作息时间。醒来伸了个懒腰后,便条件反射地从枕头底下拿手机,给远在德国的他发短信。
这个时间,大概是柏林凌晨六点,他也刚好起床。
夏若萤一边找手机,一边想着骗他中午吃了什么。
但她摸了半天都找到手机。
心中纳闷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她记得昨天去参加了聚会,然后喝醉了,后来是麻衣把她送到了楼下,可她没钥匙进不去门。最后,被死对头收留了一晚。
她愣愣地打量四周,是自己的房间没错啊。
总不可能死对头家的装修和摆放都跟她一模一样吧……是了,说到摆放,她看出了点异样。
太整洁了!
她沙发上的那堆衣服不见了,堆在墙角的书全都整齐地排列在书桌上……
难道……
她还在做梦?!
这样就合理的。
她本想继续埋头睡去,可又听到了房间外传来的响声。
出于好奇,她翻身下床。她的房间铺了地毯,踩上去舒适又柔软。夏若萤心中感叹,这个梦可太真实了。
客厅是瓷砖地板,触感冰凉。幸亏他在德国,不然被他知道了又要挨训。可转念一想,又觉这种担心很好笑,毕竟现在在梦里,不穿也无所谓。
然而也不知是某人威力太强,还是她有些心虚。这些念头刚一闪过,远在德国的男友已经拎着拖鞋走过来,温柔放到她脚边:“穿上。”
夏若萤:“……”
她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就是她梦中想象的模样。穿着她买的情侣居家服,卷着衣袖,围着围裙,似乎刚从厨房里忙碌出来。温柔又富有生活气息。
这个梦真棒。
她扑了上去,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搂住,又流连忘返地一直在他脖间蹭来蹭去。
他没说话,只是把她抱紧。没过多久,对她道:“给你煮了点面。”
夏若萤乖乖点头,但不松手。她还是想粘着他:“不要~还想跟你抱久一点。”
梦里的人没惯着她:“待会凉了。”
夏若萤有点无语:“凉了就不吃呗。”
在梦里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但不跟他抱,她会觉得损失惨重。
可她话音落地,抱着她的人就释放了冷气。
夏若萤无奈,便亲了亲他的脸,哄道:“看在你煮的份上,我当然吃。”
面被端出后,夏若萤接过他递来的筷子,稍微夹了一下,竟还冒着热气。
夏若萤挠了挠额头,心中感叹:梦太逼真也渗人啊。
不过还是吃了吧,要是不吃,这家伙估计是不给抱的。
于是她夹了一大筷子。
手冢国光:“……”
“吃慢点。”
夏若萤没听,一把往嘴里塞:“烫!”
等等……
烫?!
她看了看面,又扭头望向手冢国光,目光瞬息万变,从惊愕到惶恐。
“你是手冢国光?!”
手冢国光推了推眼镜:“嗯。”
“你从德国回来了?!”
“嗯。”
“谁喊你回来的?”
“……”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还有两周就比赛了吗?”
“……”
“有什么急事处理你大可告诉我,我替你去处理,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浪费时间。”
大满贯赛事是世界最顶级的网球比赛,拿到四大满贯是所有职业网球手至高无上的梦想。
他年仅二十已斩获澳网、法网两大男单满贯,温网虽败,却也更集中精力备战八月底的美网。
在她看来,在这黄金训练的特殊时刻,没有任何事比公开赛更重要、更值得他分神。
且如果他能这般轻而易举就跑回国的话,那她这么久以来又在坚持什么呢?
手冢国光并未具体回答,只轻轻对她道:“先吃东西,吃了再聊。”
夏若萤眸光闪了闪,对上他的眼眸。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那双清冷而凛冽的目光,被血丝包裹着沉重的压抑。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
莫名地,她忽然也红了眸眶。她勾上他的脖子不停地亲,小心翼翼地安抚道:“出什么事了?”
手冢国光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嘶哑而克制:“先把面吃了。”
夏若萤乖乖点头,虽在吃面,但另一只手仍牵着他。
——
夏若萤胃口不大,剩余的一半全进了他的肚子。
可吃完他没打算立即说,又拿着碗进了厨房。
夏若萤亦步亦趋,从身后抱住他,开玩笑似地活跃气氛:“你该不会就是跑回来给我煮面洗碗的吧。”
手冢国光对待任何事都很认真,就连此时的洗碗也不例外。
夏若萤感觉受到了冷遇:“喂!”
她想捏他腰间的肉,可皮肉太过紧实。但她并不打算放弃,捏不起来就挠他痒痒。
但眼前这个经不起撩拨的家伙,此时却像皈依佛人般无欲无求。
夏若萤觉得没劲,便在他背上揍了一下:“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碗刚放入旁的晾碗架,夏若萤便被拽到身前,圈在厨房岛与他之间。
两人眼神一撞,手冢国光便落下了铺天盖地的吻。从厨房到客厅,最后进了房间。衣裳在灼升的温度中件件褪去,相拥的触碰毫无道理可言,总是霸道地燃去文明的理智,将人拽入原始的世界放纵、沉沦。
夏若萤再次醒来,窗外星光点点。
她全身酸疼,不爽地踹了一脚拥她沉睡的人。
他还没醒,只是感知到动静,条件反射将她抱得更紧。
夏若萤差点喘不上气,又扯疼了身子,气得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她躺得无聊,却又无法起身,便开始端详起他的脸。
上一回这么认真看他,还是十二岁那年,他被气病住院的时候。
那时候刚褪去稚嫩的轮廓,初显俊帅。而在时过八年的今日,他的五官如艺术家刀刻般立体俊美、棱角分明。帅得更有气魄、也更深邃迷人。
且因为长期运动,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都是一顶一的好。
夏若萤想,就算他们不是邻居,在遇上他的那一刻,她也将为他深深着迷。
也许最初耽于美色,但最终一定陷入他的人格与灵魂。
他最近大概是训练太累,眼底竟有了黑眼圈。
她心疼不已,便凑过去又亲了亲。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国?
……
这个答案,夏若萤等了一个星期都没等到。
那日大干一场后,手冢国光便像忘了这回事。她赖床,他便做早餐。她熬夜,他则直接把她拎上床。她出门,无论去哪里他都陪着。
两人每天饭后散步,看星星看月亮看电影。依稀间,似乎回到了最开始谈恋爱的那段时期。
但夏若萤不快乐。
她心中不安。
哀木里代坐在沙发上,听夏若萤愁眉苦脸一通抱怨。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人不在,你又哭。人在了,你又嫌。真难伺候。”
搞新闻的向来一针见血。
话是犀利了些,但没说错。可夏若萤却很理直气壮反驳:“他不在的时候我哭,那是因为想他。可他现在就跟无业游民似的,当然了,就算他无业我也养得起。但问题就是,他摆明了不是这么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他可是要拿四大满贯的世界冠军。
而且还有一周就要开始比赛了!
但现在还天天在她跟前,淡定地问她每天想吃什么……他没分裂,她都要精神失常了。
哀木里代沉沉叹了一口气,对她说:“你醉酒哪天,我用你的手机给他发了条分手短信。并且告诉了他,你被变态跟踪的事。”
夏若萤:“!!”
见她神情骤变,哀木里代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可夏若萤只是猛地起身,说了句:“我回去骂他!”
*
哀木里代和小狼狗男友从房门前走过,听见里头传来的争执声。
她和男友默默对视一眼,淡定地走入电梯。
今夜有风有月,适合约会。
而在一门之隔,夏若萤已经气得头昏脑涨:“打完美网就回国发展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又何止只是回国这么简单。他需要放弃现有的一切,才能回国重新开始。
手冢国光在十六岁加入德国网球职业联盟时,签订了一份长达五年的合约。除了终止合同需赔偿高额费用之外,还必须接受一年的禁赛处分。
运动员的职业周期那般重要,又怎能耽误得起一年。
何况,以他现在手持两个大满贯的排名积分,只要接下来的比赛稳步前进,登顶世界第一毋庸置疑。
可一旦禁赛,他的积分将彻底清零。而按照ATP世界排名52周的算法,即便明年参赛,也错过了积分最多的四大公开赛。这般细算下来,他失去的又何止是一年的参赛资格。
何需如此?!
她一个人也没有活得有多不堪,只是不那么规律,不如他所想的那么健康。她是很想他,也很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可即便心中委屈难过,也从未向他抱怨过。
她将所有眼泪咽下,只给他留下笑脸,为的,不就是希望他没有后顾之忧地登顶世界吗?
她……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
可为什么,又反而还是成为他的绊脚石。
她怎能成为他放弃梦想的理由!
她承担不起这种后果与压力:“如果我们之间的爱情是一种的负担,那我宁愿分……!”
手冢国光以唇封缄,没让那摧人心肠的二字落地。
夏若萤没让他亲,她并不喜欢这种摸不到实处的解决方式。她难过伤心时,或许一个吻能让她原谅一切。
然而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又怎能再轻易为一个吻动容。
手冢国光当然没打算以此潦草敷衍过去,他只是想磨掉她的凌冽与气焰,让她冷静下来,听他好好说话。
她的坏习惯总是这样,脾气一来,绝情的话说了便像誓约一样梗死在他心上。
两人从亲变成了咬,夏若萤发了狠,咬破了他的唇。
血腥味在口腔肆意弥漫。
夏若萤愣住,自责地慢慢落下了泪。
手冢国光见她终于安分,也松了一口气,捧着她的脸对上她忧伤的眼眸,认真又坚定道:“萤,在哪里发展都阻止不了我登顶世界。”
夏若萤一怔。
下一秒,颤颤长睫下的瞳孔似乎被注入星光,一瞬璀璨明亮,却也泪涌决堤。
手冢国光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继续道:“我有一万种理由能说服你不心生愧疚。可我只想告诉你,你也是我的梦想。如果没有你,即便我获得所有荣耀,人生也不会完整。”
如果他的生命中没有夏若萤,或许他将毕生追逐网球。
可夏若萤已与他的人生相融,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不过是一年的职业生涯而已,比起失去她,这又算什么损失。
在柏林飞往东京的飞机上,在他徒步爬上十一楼的台阶上,他想过许多种她说分手的可能……好的、坏的、可能是开玩笑的、也或许极端骇人的……
可无论哪一种,哪怕是闪过一个失去她的念头,便足以令他痛彻心扉,无法思考未来。
细想二十年来,与不二约定的比赛,代表青学赌压左臂、去德国成为职业网球手……他的每一个重大的决定,都是为梦想而战。
她总是身后,无怨无悔地支持着,付出着。
她似乎还在竭力避免让自己与网球处在同一天枰,不成为被他二选一的对象。
可他想告诉她,她和网球从未成为他心目中的二选一。
如果在非常极端的情况下,需要他做出选择。
那么他,也将带上她,一同去实现梦想。
而这一切,早在五年前他便做出的决定。
在那风和日丽的早晨,他便以人生起誓,一定为两人的将来负责。
*
美国公开赛,阿瑟·阿什网球中心。
中心球场聚焦着全球体育新闻媒体。
此时,观众席上爆发出掀翻天际的欢呼声。
46岁的美国老将吉诺克击败德国日裔20岁小将手冢国光,连续蝉联两届美网冠军。
然而,在这万众瞩目荣誉加身的时刻,一道披着白色头纱的身影,竟穿过人山人海的观众席,坚定而勇敢地朝着球场上的亚军奔赴而……摔!
可爱漂亮的女孩笑容灿烂,身影优美轻盈,但奈何跨过栏杆的步子太小,又或许是因为腿短,竟被栏杆一绊,惨遭滑铁卢般狼狈地摔向球场。
精疲力竭的手冢国光忽然爆发出200%的实力,飞快如闪电,一个箭步穿越,便稳而精准地女孩接入怀中。
这行云流水又帅气的姿态立即点燃全场,万众沸腾。
媒体摄像齐齐聚焦,而偌大的屏幕上竟从吉诺克的夺冠瞬间,变成了手冢国光英雄救美的精彩时刻。
“求婚!求婚!求婚!”
在这样起哄的口哨怂恿中,背景音乐还凑热闹地播放起了婚礼进行曲。
夏若萤脑袋深深埋在手冢国光怀里,尴尬得脚趾抓地:“快点带我走吧,我想立马消失在这世上。”
她原本是没打算闹这么夸张的。
她是打算向他求婚,但也只是想等他走到观众席旁边,没那么多人注视的时候,才向他真情告白。
毕竟今天过后,他就一年不能参赛。可在这阶段性的最后一场战役,就算下一秒积分清零,她依旧想让他的今天成为值得铭记的。
原本腹稿都打好了一大段,可看着大家都在替冠军喝彩,她就忍不住恼火。直接从第七排的观众席往下冲,一下用力过猛,就扑了出去。
当然,若是唯美一点,长裙飘飘地也说的过去,可偏偏……还摔了一跤!
气死人了。
这可是全世界啊,那么多摄像机对着,社死的场面都是高清画质。
丢死了……这辈子都没脸见人了,呜呜呜~
她这边还在一片混乱,手冢国光却已经拿着她手里的戒指,在她身前单膝跪地。
清冽的眸中含了柔情溺死人的笑:“夏若萤,陪我登顶世界。”
这是求婚的姿态,却不是求婚。
是他们之间的,又一个誓约。
夏若萤眸光闪动,在他目光中看到了少年的骄傲热血与意气张狂,她不矜持地用力点头:“好,你还欠我一个盛大的求婚典礼。”
这不是求婚,所以不说嫁与他。
而在未来,他会为她筹备一场更完美、更合时宜的求婚。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观众当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妨碍他们幸福爱情的判断。
夏若萤脸颊发热,有些害羞:“我不敢……这里好多人。”
手冢国光嘴角轻勾,带着少年意气地慢慢凑近:“没关系。”
话落,他掀起她的头纱,将两人相吻的画面藏在那纯白的朦胧之中。
*
阳光穿过窗纱,轻轻洒落在书桌上。
微风轻拂,翻动起一页页画纸,也掀开了似水流年的青春记事本。
第一页序写——谨以此书献给青春与我的丈夫。
小小的男孩女孩八岁相遇,十五岁定情,十六岁异国恋,二十岁同居,二十二岁求婚……
画风温馨可爱,故事幽默风趣,每一帧一画,都述说着融在点滴生活中的情与爱。
风翻啊翻,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少年在万众欢呼中高举奖杯的荣耀时刻:“夏若萤陪手冢国光成为了世界第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