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澧有兰》独孤长影

43、禁足

　　慕琰与程沅二人跪于殿中，程沅继续做着垂死挣扎，对二人私情依旧矢口否认，“臣女听说那赵侧妃便是太子送去弘宁王府的，今日她胡言乱语怕不是受了太子殿下指使想要陷害臣女和弘宁王？”

　　慕霆风冷笑一声，“你是朕亲自定下的长孙妃，倘若真没有这些事，太子又岂会无故陷害你？”

　　他转而看向慕琰，“你那位失踪的媵妾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要朕将你府中的人一一请来辨认，闹到人尽皆知你们才肯认下这桩丑事？”

　　慕琰无惊无惧一般，坦然自若道：“父皇，那媵妾无依无靠，儿臣初时怜惜她才将她留在府中，后因不喜那媵妾贪得无厌才将她逐出了府去，事情也并不是像赵嘉儿所说的那般不堪。”

　　一旁的程沅听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夸他演技好，他这般坦然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慕霆风见他嘴硬，气得抬手指着他颤抖地道：“好啊，你们二人都不愿承认是吧？”

　　他一扬声道：“来人啊，将弘宁王打入诏狱关押受审。”

　　程沅见慕霆风要动真格的了，不禁紧了紧双拳，她担忧地抬头看向慕琰，正对上了慕琰的双眼，他对她安抚地会心一笑，似乎是让她不必担心。

　　慕霆风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他正待训斥，没想到慕琰叩首道：“父皇，儿臣当真是冤枉的。”他此刻被进殿的左右护卫架起要押往诏狱，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程沅，“只是醴沅郡主不过是一弱质女流，此事本就与她无干，还望父皇不要误信谗言错伤郡主。”说完，便被带出了大殿。

　　慕霆风余怒未消，看向程沅，道：“程家教女不严，竟做出这种有伤皇家颜面的丑事，朕现在不惩戒你是怕伤了承嗣的心，现在朕命你先回府禁足，之后听候发落。”

　　事已至此，程沅只得起身离开。

　　她一出宫门便见到了等在外面的墨玉，墨玉见了她一脸焦急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程沅摇了摇头，“走，我们先回去。”

　　慕琰才被下狱，赵嘉儿便在慕珏的通融下进到狱中来看他。

　　她看到慕琰端端正正闭眼盘腿坐在草席上，仿若不知有人到来，只得摘下黑色披风兜帽，隔着牢门来回踱了几步，她和他之间除了静默还是静默。

　　赵嘉儿倒吸了一口地牢中潮湿发霉的凉气，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逗留在此处，她转身抓住牢栏道：“王爷，事到如今，你还是要视我如无物吗？”

　　她将牢栏抓得越发紧，指节隐隐泛白，“我赵嘉儿虽是太子派来的人，一开始确也是太子授意我进王府刺探消息，可我心中却真心仰慕殿下，甚至本已打算放弃自己的父亲，也要和王爷你在一起，没想到王爷你却一再糟践我的真心。”

　　慕琰仍闭目而坐，不曾睁眼看她一眼，她渐渐松开牢栏，表情忽现狰狞，“慕琰，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怨就怨你自己吧。”她缓缓后退两步，“我就等着看你和程沅芷这个贱人劳燕分飞、相爱永成陌路，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便一边笑着一边歪歪倒倒似醉酒般出了诏狱。

　　她的笑声还回荡在空荡荡的狱中，慕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眼底只余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寒色。

　　程沅被慕霆风安排的几个内侍送回了护国大将军府，程云海一见这架势虽心下惊奇，但也料定她是在皇长孙府上闯出了什么弥天大祸，才有这般“殊遇”。

　　林公公向他一揖，交代道：“护国大将军，陛下说这几日还请护国大将军好好管束郡主，后面还会有新的旨意送到府中。”

　　程云海回礼点头应道：“微臣领命，公公放心，微臣一定严加管束小女。”说完，便派几个侍从婢女将程沅关回了房中。

　　等林公公几人一走，他脸色一沉，忙询问墨玉，“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墨玉脸上茫然，更多的却是惶恐，她摇头道：“老爷，奴婢不知。长孙殿下在内园设宴，奴婢并未跟去，只知前后平康王弘宁王、陛下和太子先后登府，”她忽想起一人，忙道：“后来弘宁王府的侧妃也来了，等后面陛下带着弘宁王和小姐出来时，陛下满脸盛怒，奴婢这才知出了事，便跟到宫门外，正犹豫着是否先回府中向老爷您报信，后来小姐就被送了出来。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奴婢却实在不知。”

　　程云海看也盘问不出什么，只得匆匆去面审程沅，他知道失忆后性情大变的她一贯会闯祸，却没想到祸事会来得这么快。

　　他来到房门口，屏退了看守在门外的小厮，进去后只见程沅双手托腮坐在桌边发呆，平日里无论他怎么数落程沅她都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寻回她后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低落。

　　他原在心中想好的那些疾风厉雨的责问，只好化作了一句：“沅儿，你老实告诉为父，到底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震怒？”

　　程沅现在自然不能把她和慕琰的事和盘托出，只要她还不认，事情也许还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可就算是峰回路转，大家将此事当做误会一场，那最后的结局她不还得嫁给慕承嗣。

　　她神情怏怏地道：“父亲，现下我没什么好说的，等到后面你就知道了。”

　　程云海被她这话气得不轻，他拂袖道：“为父看你就是不知错在何处？你什么时候老实交代了就什么时候给你饭吃！”说完，门便“吱呀”一声又阖上了。

　　程云海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踱了快一个时辰，最后唤管事进来道：“等过一会儿，你晚上让后厨悄悄给小姐送点饭食，她身子骨弱也不能真的让她饿坏了。”
　　管事忙点头应下。

　　房内点着灯，程沅躺在床上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闭目小憩，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这个时辰谁还会过来？

　　她虽心下奇怪，还是起身前去开门，只见门外守着的两名小厮坐在地上打盹，而门外放置的木漆托盘上正放着一碗热乎乎的鸡汤。一看有吃的，她忙将鸡汤端进了屋内。

　　鸡汤应是才炖好的，热腾腾地下不了嘴，她正用小匙吹着热气打算先尝一口，忽然窗外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忙放下小匙去看一眼。

　　她打开窗户一看，只见程絮然站在窗外，他指了指鼓鼓囊囊的怀中，程沅指了指正门，小声道：“他们都睡着了。”

　　程絮然这才绕到正门，程沅便偷偷给他开了门放他进来。

　　他一溜进来就掀开衣服，只见里面藏着一只奶乎乎的小猫，它正发出微弱的叫声，一看就是饿坏了。

　　程絮然一边往外掏出几块糕点放到程沅手中，一边道：“二姐姐，我听说父亲不仅禁了你的足还禁了你的饭食，我怕你饿坏了身子，刚刚偷偷去后厨取了些糕点，在后院的门洞里顺便发现了这只小奶猫，便一并抱过来了。”

　　程沅用手逗弄着小猫的下巴，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要是父亲看到又该说你不务正业了。”

　　程絮然瘪着小嘴道：“那可怎么办？”

　　程沅偷笑，“小然，这只小猫不如就先放我这儿代为照管，我看门口守备不严，以后你想看还能随时偷偷溜过来。”说着便从碗中取出一块鸡肉，把骨头剔了出来吹凉了喂给它，小猫嗅到了她手中香喷喷的吃食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一会儿程沅手中的肉就没了，小猫恋恋不舍地舔着她的手指。

　　程沅觉得手指痒痒的，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咯咯”地轻声笑了起来。

　　一旁的程絮然见了，也忍不住探手要摸摸它，没想到手还没靠近，还在他怀中的小奶猫整个身子便抽搐了起来，嘴里也流出黑血，发出一阵微弱痛苦的“喵呜”声。

　　程沅忙从他怀中接过小猫放在桌上，小猫只再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程絮然见状吓得大哭起来，门外的两个看守也被惊醒，忙敲了敲门便冲了进来。

　　程沅也是心有余悸，忙抱着程絮然抚摸着他的头安慰道：“别怕别怕，小奶猫这是去喵星找它的其他亲人伙伴玩耍去了。”

　　程絮然从她怀中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二姐姐，什么是喵星？”

　　程沅拉着他走到窗前，指了指最亮的那颗星子，“就是人死了他们会上同一颗星星，在上面相聚。小猫也是一样，它们也有一颗属于它们的星星，这只小奶猫便是去了上面。”

　　程絮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它去了上面应该很热闹很开心吧？”

　　程沅点了点头，她取出帕子帮程絮然擦了擦脸，“二姐姐先让人送你回去歇息，明日二姐姐还等着你偷偷带其它好吃的来看我呢。”

　　程絮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庄严神圣的任务，郑重点了点头。

　　她看向两个看守吩咐道：“你们先送小公子回去歇息。”

　　没过一会儿，鸡汤有毒的消息很快传入了程云海耳中，他先是盘问了管事，然后忙连夜赶了过来探望程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