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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作自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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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若白看到方元灿赶忙扬起笑脸跑上前去,有点手足无措地样子:“方教授,您怎么亲自来了?不是说给我打电话的么?”
说着将方元灿迎入会议室,又给他倒了杯水。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方元灿用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表示感谢,“我昨晚问了学生才知道你说的rip是什么意思。担心你可能因为专栏的事情而失去工作,打电话没人接,所以和院长一起过来了。”
哦,手机可能是刚才开会没拿。田若白有点内疚,自己无心的话麻烦到这样一个惜时如命的人。
原本总是喋喋不休的田若白,坐在方元灿面前居然不知该讲什么。这也是她人生中很少见的情况,对方那种巨大的气场仿佛能化解一切需要表达的欲望。
两人对坐了会儿,主编“花栗鼠”毕恭毕敬的带着一个将近六十岁、有些谢顶的男人走进会议室。田若白见了赶忙站起来,方元灿也缓缓起身,笑着介绍:“这是我们院的邹副院长,今天他代表院里来谈专栏的事。”
田若白微微鞠了个躬,说:“院长好。”
邹院长看起来显然对这个地方不满意,根本不愿意搭理旁边的“花栗鼠”,更别说田若白了。走到方元灿身边,毫不避讳地问:“元灿啊,你是不是被骗了?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做专栏?”
方元灿环顾四周,奇怪地问道:“有啥问题呢?不都是新闻媒体么?”
“这发行量几百份和几十万份还是有区别的。”邹院长嫌弃地看了看四周,“他们的杂志我看过,基本上都是拿回去垫锅底的。”
“花栗鼠”的脸色极度不好看,又不能发作,只好用眼睛使劲盯着田若白。
说一本杂志不好,岂不就是在“pia pia”打主编的脸。就像当着父母的面骂孩子,这比骂他们自己还难受。
方元灿低头想了会儿说:“要不这样,新华社那边专栏我还是去做。这边我已经答应了田记者,如果院里不同意那我就以个人名义过来做专栏。不占用教学时间也不会占用院里的资源,您看行么?”
邹院长瞅了眼田若白,两只手背在身后哼了一声:“不知道你图什么,这就是在消耗自己的名誉。”
说完转身离去,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方元灿替院长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他脾气比较直。那就这样定了,回头你来我工作室商讨具体方案。”
说完向会议室二人点头打了个招呼,便赶紧跟了出去。
“花栗鼠”呆若木鸡地看着方元灿离开的背影好久,这才缓缓转过头来问:“你们以前认识?”
田若白摇摇头,耸了耸肩膀。
“花栗鼠”一时很难消化眼前一幕,良久才缓缓转过身去。刚要离开,又转身回来说:“你有把握给这个什么根雕做好文案么?要不我让老方来吧。”
田若白心里一万个羊驼飘过,你妹的又想来截胡。
老方是主编远房亲戚,原来就是个文字流氓,水军中的小伍长。后来被收编了来这每天抨击些新闻热点,给杂志社带来些低级流量。
“您让他去,我怕方教授不会答应。”
“花栗鼠”听到有人在外面说有电话找她,便匆匆离开了。
其实当初拿下这个专栏主要目标是为了自己的新栏目,根本没打算真的去负责。田若白对这种传统艺术一窍不通,更别说有见地和看法了。
但是现在被这个邹院长鄙视了一顿后,又激起了这满满的斗志。怎么就几百份发行量?怎么就垫锅底?没想到人生负责的第一个专栏就这样诞生了?反倒是投入全部心血的“人间尴尬”被人截胡。
这还真是炒鸡尴尬!
必须要做好,否则不是给方元灿丢脸么?
想到这,田若白赶忙给方元灿发了个信息:
“方教授,我想先去您工作室参观一下,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拿着手机等了很久,快到下午下班时,才看到方元灿回了一句:
“明天下午到晚上我都有时间,这里是地址。”
方教授的节奏还真是……缓慢。
田若白莫名脑子里出现一个词:“缓慢生长”,又出现一个无厘头的场景:一棵大树每夜生长,白天就变成大学教授。
根雕……
把人做成大树……
要不当肥料……
我的天,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还要去私人工作室,难道是要把自己当做大树的肥料……
恐怖系……教授……
田若白打了个哆嗦,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努力平复心绪。
要不还是算了吧,就算现在是大白天的办公室,那种恐惧还是无法解除,一直萦绕在田若白的心头。
想到这,她又又又……未经允许冲进主编的办公室:“主编,要不还是算了吧。根雕的栏目您交给别人去做吧!”
田若白来去匆匆的没注意,“花栗鼠”脸色极差,一双眼睛虽然藏在瓶子底后面,但能看出来好像哭过了。
主编……哭了?
“花栗鼠”清了清嗓子说:“叫大家开会。”
会议内容实际上是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本来“元州市民间生活杂志社”是挂靠在“元州市民生报社”下的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流放边关、自给自足的小社。所以才资源差、流量差,甚至连资金都紧巴巴。
但今年民生报社要冲击市里优秀报社,就把生活杂志社收编成了副版。
所以咱们再也不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办公室也要搬到高大上的总部里面去。
听了这个好消息,室内一片沸腾。可田若白发现,“花栗鼠”根本没有开心的意思。
“主编,总社的决定是因为方教授的栏目么?”田若白试探着问,却给“花栗鼠”心脏上补了一刀。
她极其激动地喷发出来:“你知道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吧?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我们有什么能力供得起方元灿这座大神?你非要给他弄来,弄来就好了?你别以为所有人都称心如意了,这个栏目总社肯定不会给你一个实习编辑做的。”
早晨才谈的栏目,下午就来收编?难不成总部在这里有奸细?再看看“花栗鼠”一脸emo的样子,田若白忽然明白了。一定是她自己跑去表功,然后……
所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
总社还真是迅速,像是生怕被人把到嘴的肥肉抢走了似的。第二天就派人过来送员工证,并且带着大家去新办公室认了地方。如今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外宣布自己是民生报社的人了。
而等到去了新办公室才知道,“花栗鼠”这个主编被刷下来了,只负责一个单独的文学版块。她那外甥赵年差一丢丢失业,最后在门口当了个保安。
当然这都是后话,只是新上任的领导是个更不好惹的狠角色。
一枚三十好几未婚未育的老姑娘,听说训起人来比训孙子都狠。
更可怕的是,她是集灭绝师太和顶级绿茶为一身的变脸王。
当然这也是后话,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花栗鼠”的下场还真是令人唏嘘。论文笔她这个文学研究生自然是同行中出类拔萃的。但是没颜值、没商业能力、没运作能力,最后还是得被淘汰。
德不配位说的也是她自己,做了主编就在社里胡作非为,翻车是早晚的事儿。
对于她的遭遇几乎没人感到可惜,倒是被迫害了许久的田若白反倒可怜起来。
在好消息的冲击下,田若白早就把自己那段臆想给忘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下午带着袁晴一起赶往方元灿的私人工作室。
其实一点都不会僻静可怕,因为这里地处市区植物园一角的办公区。既有天然的环境做陪衬,又不会被其他游客打扰。而且如果想做展览,还可以直接在工作室做,省去了搬运的麻烦。
在门卫处做了登记,田若白和袁晴在办公区域一路向里。这里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小路曲径通幽,颇有种绿野仙踪的感觉。
绿色在办公桌前会给人一点新鲜的生命力。而此时此刻这种铺天盖地的绿色,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净化的力量。
空气被净化了,带着纯净的粒子冲进污浊的血管,将所有不干净的、不纯粹的、不清新的、不完美的东西一同呼出。
两个女生不敢说话,仿佛只要有一点点声音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不完美的影响。直到穿过树林,看到那个只存在于童话中的玻璃房子。
原木色的篱笆和钢结构,通体玻璃建造。透过树叶中穿过来散淡的阳光,落在屋顶、屋身,变成碎金,溅得到处都是。
轻盈的屋子仿佛一只巨大的水滴,落在茸茸绿意间。用最不经意的存在宣扬了最璀璨的光芒。
袁晴长长吸了口气,两只眼睛都看直了,不由自主地说:“若若,我词穷了。”
绕了半圈才找到篱笆口,见屋子门外挂着个木牌上写着:枯枝子。
田若白“噗嗤”笑了,这个名字还真别致。
只是她们俩还没敲门,竟然看到一个女生哭着跑了出来。
嗯?!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个方教授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