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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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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魏无羡还在因自己为小金凌所做的法器被金子勋捏得粉碎而心神激荡,后一刻就见到了金子轩死在了温宁的手上。
金子轩的死在魏无羡看来,其振撼程度只比莲花坞被温氏血洗差上那么一点了。虽然足有一年没见到师姐,可是他自入莲花坞起就很清楚,师姐有多喜欢金子轩。如今嫁进了金家,嫁给了金子轩,还生了个儿子,在满月宴这个大好日子里却失了丈夫,魏无羡无法想象到师姐她该多伤心欲绝。
明明他有好好控制住温宁的,就算温宁已经被他催成了狂化状态,虽然血气激发了温宁更多的危险性,他也应该控制得了的。明明一直以来都能完美控制住的。他根本没想杀金子轩,他完全没有要杀金子轩的意思,怎么就突然失控了!
金子轩的身体支撑不住,重重向前倾倒,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盯着他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魏无羡脑中一片混乱,然后在气急攻心之下,魏无羡失去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已经被温宁救回了乱葬岗的伏魔洞中。
温宁的瞳仁又落回眼白之中,已经离了狂化状态,似乎正在跟温情低声说话,见魏无羡睁开眼睛,默默跪到了地上。温情则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魏无羡坐了起来,沉默半晌,心中忽然翻涌起一股汹涌的恨意,魏无羡一脚踹到温宁胸口,将其踹翻在地后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杀了谁?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
那一刻,他那张俊美的样貌狰狞如恶鬼,吓得突然跑进来的小小的温苑哇哇大哭起来。温婆婆赶紧佝偻着腰进来,把他抱了出去。
可是再多的质问又能如何?耳中听着小儿远远的哭声,眼里看着这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惊惶姐弟,魏无羡再发泄过后,再次被绝望占据了心神。
魏无羡不怪温宁,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错。发狂状态下的温宁,只是一件武器而已。这件武器的制造者是他,听从的也是他的命令。那时剑拔弩张,杀气肆虐,再加上他平时在温宁面前从来不吝于流露对金子轩的敌意,是以金子轩一出手,无知状态下的温宁,便将他认作了敌人,不假思索地执行了屠杀的命令。是他没能控制好这件武器。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自负。也是他,忽略了至今为止所有的不祥征兆,相信他能够压制住任何失控的苗头。
温宁是武器,可他难道是自愿要来做武器的吗?这样一个生性怯弱、胆小又结巴的人,难道以往他在魏无羡的指挥下,杀人杀的很开心吗?
看着一边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一边还要向他道歉的温宁,魏无羡忽然哭了。他无法恨温宁杀了金子轩,更知道金子轩的死是自作自受,可只要想到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才嫁给心上人的江厌离,想起金子轩和江厌离那个不足一个月的儿子,魏无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影像中魏无羡的绝望被众人看在眼里,不免心中唏嘘。
对于诡道的不可控,这群学子们都很清楚,只是因为上一回在影像中见到魏仙督对此道的运用自用,才有如今越来越多人赞成并劝说魏无羡创下新的道法,并承诺到时候并不会允许百家鸟尽弓藏的局面。
可当时再怎么信誓旦旦,见到金子轩的死正是因为温宁的失控,因为魏无羡无法掌控诡道的缘故,可心里还是不免存下余悸,同时疑虑于日后魏无羡是不是真的能控制得住。毕竟魏仙督所修习的诡道已传承百年,他并不是创造者,而是继承者,即使诡道有缺陷,这么多年下来也该填补完成了。
可在此界,诡道尚是新兴之物,而且还是魏无羡现创下的新道,便是有缺陷也需要假以时日才能发展到近乎完美,这运气好的话可能只需花一年两年,若是运气不好,那就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一百年,总没个准数。
他们是想让心志坚定,是非观远在众人之上的魏无羡当仙督的,若是因诡道而中道崩殂,岂非得不偿失?
就在大家心思浮动,考虑着要不要即使让射日之征打久一点,死伤多一点也得保证魏无羡不修习诡道时,就听到聂怀桑清了清嗓子,故作好奇的疑问:“咦?这笛声是怎么回事?”
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了聂怀桑是个看着面相软和可欺,实则最是心思深沉,虽为人处事并无坏心,却有着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物。他那诧异的表情便是再逼真,大家都先入为主的认为他这是发现了什么,是在暗示大家凑过来听他分析,便各个都静坐起来,侧耳倾听。
聂怀桑假意动了动耳朵,好一会儿才道:“果然,有笛声。”
亭山何氏的何素眉头一皱,不明所以:“有笛声有什么稀奇的,影像中魏兄的法宝陈情不就是墨色鬼笛吗?他正是靠吹奏此物指挥鬼将军的。”
对这个性子与兄长有几分相似的何素的疑问,聂怀桑挑了挑眉,轻笑道:“魏兄确实是用笛子控制温宁,可你没发现吗?刚才魏兄没吹笛子,影像中却出现了一段诡异的笛声。”
蓝曦臣心神一动,整个人都僵住了。
而聂怀桑见状,越发意味深长:“兴许魏兄并没有失控,是有人趁着他心神激荡之际,抢了温宁的控制权呢?”
蓝曦臣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与蓝忘机仿佛,而眼底的绝望,与影像中此刻的魏无羡别无二致。
【——金家在乱葬岗下喊话,交出温氏余孽的两名为首者,这件事就当暂且过了。温情当然知道金氏此举,旨在断魏无羡羽翼,更是不曾掩饰对鬼将军的垂涎。将他们交出来不过换得一时苟且,可他们已经拖累了魏无羡这么久了,如今还闯下了如此大祸,温情又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所以,即使知道他们落入金氏手中必然凶多吉少,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魏无羡冷静而绝望的时候,温情给了他一针,重新让他又躺回了石床上,这时,她才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了魏无羡。温情之所以要先制住魏无羡,是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同意这个计划的,但没办法,温情要为魏无羡挣下这一线生机,为温氏挣下这一线生机。
独留下温苑陪着魏无羡,温情带着温宁并岐黄一脉五十多名老弱妇孺,上了金麟台。他们一众看着眼前或是仇视,或是贪婪,或是含笑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太傻了。”魏无羡面无表情的下了定论,与之相反的是他泛红的眼圈和紧握成拳的双手:“这种牺牲并不值得,更没有必要。”
确实。旁观者清,更何况第一次进入机缘之地时便有提示,金子轩的死并非魏无羡之过,而始于兰陵金氏的狼子野心。尤其兰陵金氏在乱葬岗外喊话时用词还留了余地,只说是暂且过了,这意味着未来还有被重翻旧帐的可能。
兰陵金氏毫不掩饰的态度,正如司马昭之心,足以让每一位有脑子的人都猜出来。
温情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值不值得,那都是当时唯一的办法了。”
可这真就是唯一的办法了吗?
魏无羡恨死了另一个自己的无能。在牺牲了师姐的幸福后,还要连累岐黄一脉,使他们用性命保全自己。
这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魏无羡从不畏惧牺牲,但他害怕别人为了他牺牲。而影像中温情温宁领着岐黄众人坦然赴死的模样,在他眼里如堕地狱。
“纵然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这世上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温情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亲眼目睹过温宁被金氏折磨致死的缘故吧,所以即使亲眼见证未来的自己和族人步入死亡,此时的她伤心之余仍不失理智。
温情看了一眼已然无脸见人的金子轩,毫不避讳的提议:“要打消兰陵金氏乃至大半个修真界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气焰,以德服人是行不通的。温氏的行事作风是嚣张了些,可有些事情并非不能借鉴。你想想看,若不是温氏倒行逆施,动辄灭人满门,又有哪几个会想着要反抗呢?”
众人皆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