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比天涯远一程 （阿Jen在硅谷的流年似水似水流年）》温莎林

33、要你相信我

　　20xx年7月12日星期一多云

　　上个周末跟Mimi 和 Cindy去捉奸，结果什么戏也没有– Mimi 的先生见了 Starbucks 里的“鸦片玫瑰” ，竟然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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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此，Mimi 还是逼着我们绝对不跟别人说。我和Cindy 都赌咒发誓，结果我熬了一个周末都没有和 Jason 说，可是，到了今天傍晚，我实在忍不住不跟他分享。依此类推，Cindy恐怕也不舍得不去告诉她的Ken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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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以后有了这一类的秘密一定不能告诉她们，因为女孩子一旦有了男朋友，再好的闺中秘友也会立刻变成叛徒。我自己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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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可思议，”Jason 很惊讶，“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她还拉了你们一起去看他老公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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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啊，多几个人可以一起出出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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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不觉得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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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有什么，觉得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她老公--这么大的人了，像小男生一样跑到网上去找女孩子，还起个恶心兮兮的网名叫什么‘寂寞梧桐’，我牙都酸掉了。这次啊，幸亏我们没有找到证据，否则，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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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Jason 把一勺色拉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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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就是要给他点教训啊。这个把柄抓在手里，他吃了苦头、将来就不敢再乱来了。一开始就阻止他的话，没有什么既成事实，以后拿什么说话？” 我理直气壮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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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son 的两条眉毛开始往一块挤，“你们女孩子心计都那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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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自我保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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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谁来保护男人？我觉得听来听去，你那个朋友的老公最可怜了--本来什么事也没有，被太太拉着一群狐朋狗党去盯梢。” 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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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为他对Mimi不好，Mimi没有办法信任他，”我说，“其实，你不了解女人。女人不大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可是如果相信了，就会很盲目--盲目到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这这种情况下，如果那个男人不能很好的保护她，
　　她就只能用更加强的戒心来保护自己。你明白吗？” 不知为什么，我有点生气，冲着 Jason 嗓门也抬高了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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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放下勺子，伸过右手来把我的一双手都攥住。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捏住爪子的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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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温柔的问我，“你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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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相信他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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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对他说“我相信” 。因为，相信总比不相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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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相信我。” 他真诚的说，一副很老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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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久久的、用力的握着我的手，他的体温透过指尖的神经传到我全身的每个角落。他的声音回荡在我耳边，“我要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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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不愿意相信你吗？我当然愿意相信你，非常非常愿意相信你，只要，你值得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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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xx年7月13日星期二晴

　　今天开会的时候Jason 做演示，我看见他手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光，突然想起，还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戒指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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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是吃午饭的时间，Sandy和 Emily 都去餐厅了，我给 Jason 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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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离我才几步路还打电话？” 他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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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懒得走那几步路啊。” 我说，“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问一问，你手上的戒指是什么意思？代表独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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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他简单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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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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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突然对我的戒指感兴趣？” 他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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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啊，刚才你做演示的时候，我看见它在闪光，突然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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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朋友送的。”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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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刹那，我真后悔没有多几步路去当面问他，那样，可以看见他的面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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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Jason认识交往以来，我们虽然相处时间不少，但是都没有碰触到彼此的过去。我们虽然不算老，但是也绝对不算太年轻了。直觉告诉我，Jason手上的那只戒指背后一定有一点故事。我突然对那个故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在乎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他在那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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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样的朋友？” 我问。他在那头没有立刻回答，於是我追问，“是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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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他承认了，可是声调里好像不大愿意提及这件事，“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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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记得她？”不知怎么的，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的口气开始变酸。明明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一般不可能什么过去都没有，可是，当我第一次真的面对他的过去，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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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好吗？” 我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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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enny，我现在很忙，下午三点 Kristin 有一个会要我帮她准备材料，就这样好吗？你也该去吃午饭了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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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说，“嗯，要不要替你带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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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待会儿弄完我自己去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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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开始郁闷。郁闷的不是他以前有过女朋友，而是他好像并不愿意提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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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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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还戴着她送的戒指，那说明他明明还是记着她的--去年和路伟分手的时候，他可是一五一十的把我送给他的东西统统还给我的，连用了一半的剃须刀片都不放过。或者他们明明已经分开可是他在心里却一直不愿承认？这是不是就是他之所以久久不愿公开我们关系的原因？或者更加糟糕，在他的心目中，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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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乱如麻。

　　20xx年7月15日星期四小雨

　　上次去捉Mimi先生萌芽过程中的外遇，结果他临阵脱逃没有落下什么把柄，本来还以为是他突然脑筋开窍、觉得不能做对不起Mimi的事情，可是，今天，Mimi 怒气冲冲的告诉我，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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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你猜怎么搞的，他根本不是良心发现，是一见就迷上了那个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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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我摸不着头脑，“他迷上了还掉头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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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嘛。”Mimi 递给我一份打印出来的电子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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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瞄一眼，上面的收件人是“鸦片玫瑰” ，发件人是“寂寞梧桐” ，不由扑哧一笑。Mimi 瞪我一眼，“笑什么笑，还不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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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件是这么写的：

　　玫瑰，

　　前天我没有去赴约，我想你一定有点怪我吧。

　　其实，那天我去了。可是，在咖啡店的窗外看见你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

　　我抬起头跟 Mimi 说，“看，他发现自己愚蠢了，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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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你快往下，往下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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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下看，味道开始不对了：

　　我们交往这些日子，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你--我，其实是个结了婚的男人。那次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我以为自己很聪明，既可以继续和你交往下去、也不致于骗人，现在想想，还是欺骗了你的感情。对不起。

　　那天在咖啡店看见你，我很吃惊。曾经在电影、小说里看到过很多“见光死” 的情节，但我的情况恰恰相反，你和我希望看到的样子，实在是太相像了，以致于我一眼看见，就马上意识到如果我真的认识了你，就很可能没有办法和你作朋友。

　　说实话，你比我的太太要可爱许多，可是，婚姻里面毕竟有许多责任，而我，也不是一个很有胆量的男人。所以，请原谅我。

　　以后我不会再和你联络，我觉得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谢谢你这些时间的陪伴，这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永远记得你的梧桐

　　我在心里为 Mimi 的先生叹气--写出这样一封没有水准的情书，还很没心计的落在了自己太太的手里。你喜欢怎么夸人家就怎么夸人家好了，干什么要去范那个大忌-- 把情人和太太比较、还说人家好？难怪Mimi 火不打一处来。换了我，恐怕早就没有耐性，把这封情书扔到他脸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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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违心的劝 Mimi，“再怎么说，他们总算没有什么既成事实，你先生呢，也算是能够悬崖勒马的，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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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你个头，你听听他的口气，根本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或者觉得自己不对才不去见她的!反过来还损我两句，我肯定现在那个小狐狸精心里肯定觉得我是一个丑八怪。” Mimi 很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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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还想要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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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要他怎么样，可是像这样子，他们一副两情相悦的样子，我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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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如跟他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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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什么？难道告诉他我在跟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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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当然不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对他温柔点，不要老是一点小事就跟他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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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喜欢跟他吵？他年初被裁员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心情不好，你以为我心情就好？我们的房子每个月分期贷款就要四千多，还有各种费用，还有房产税，加在一起吓死人。我那辆车的贷款还没付清，现在汽油又这么贵。从前两个人一起工作，还比较轻松，现在，这些支出都要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怎么够呢？我们的银行存款一直都在负增长，本来每个月都会放点钱到共同基金里现在也免了。哎，早知道，当初就不买那么好的房子、那么好的车了。”Mimi发起牢骚起来像足一个怨妇，还振振有词，“你不知道，我每天在公司里忙个半死，回到家里还看见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火冒。现在好了，还弄出来一个什么‘鸦片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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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不如一起出去旅行一下？这样一来可以让他出去散散心，你们也可以重温以前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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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简单，我们公司里这一阵子还特别忙，想出去玩都没有机会休假。Jenny,有时候我真的很担心，” Cindy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他已经很久没有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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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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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从上一次吵架以后，他就经常睡在客厅里的沙发床上。偶尔回房间睡觉，也是两个人各睡各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Mimi 几句话里面已经讲了三个“真的” ，看来她的确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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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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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话，我要是不爱他，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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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办。我想，他现在这样可能是因为他的心态不平衡，所以对生活没有信心吧。我看，你应该包容一点，也许，等他慢慢适应过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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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半年了，他还要适应多久啊？再说，我看他岂止是失去信心，他好像变得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本来我以为我们老夫老妻了，可是现在他又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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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招数，“对了，叫 Cindy陪你去买一套性感一点的内衣，他肯定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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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搞错，那种衣服怎么能穿了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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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本来就不是要你穿了睡觉的嘛。是睡觉前穿的。” 我故意强调“睡觉前” 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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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imi 半信半疑的被我劝走。我松了一口气，突然想到，这样的婚姻岂不是很累人，男人越长越小，而女人变成了幼儿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