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却师的死神笔记》久南乔

15、第十五章 初次见面，我爱你

　　从无形帝国回到现世的路途和我出发时完全不一样。如果你体会过按摩温泉里无数泡沫从身体的下方往上穿过的感觉，或许就能懂得我此刻的描述了——那些光芒就像泡泡一样弄得人浑身发痒。

　　奇妙，称不上享受，但莫名让人兴奋。

　　一个人遇到刷新世界观的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兴奋的。

　　所以直到我回到家门口，也还沉浸在刚才的经历中无法自拔。

　　灭却师啊……我终于有点当主角的感觉了。

　　我低头看着那条手链。

　　只要尝试往里面注入灵力，它就会发光，要是加把劲，它甚至可以浮起来，好比一只不安定的蝴蝶。

　　是一只蓝色的小凤蝶。

　　“诶嘿诶嘿……”

　　光看这个过程是很有意思的。不过要更进一步就很难了，现在的我还没法从这条手链里放出灵子箭，不知是灵力不足还是技巧不够。总之，以熟练运用灭却师的技能为目标，就是我下一步的计划。

　　具体应该怎么做呢……他们好像啥也没教给我啊……真觉得我是个天才吗……？无师自通这种事，也是需要机缘的吧？要不然世上就人人都是天才了。

　　天才的稀有率决定了多数人都不具备这样无师自通的才能。我也一样。

　　因为我就是个普通人。

　　虽然是个灭却师的后代，还是纯血。但我归根结底还是个普通智商的人。

　　“说是纯血，和混血有什么区别吗？”我托着下巴想了想，“感觉不到啊……”

　　“阿柚，你站在门口干嘛呢？”

　　是妈妈的声音。

　　她一脸火气地望着我，我一愣，才发现自己在门口站了好几分钟没进门。

　　“哦，晚上好……”

　　“晚上好个鬼！快给我上楼睡觉！”

　　她不容置否地替我关上了门，然后自顾自地回到了卧室。已经是晚上11点了，她生气也是正常的，寻常高中生这么晚回家确实会被认为是不务正业。

　　但是，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想问她。

　　“那个，妈妈……”

　　“什么事？要是道歉的话我可不管哦，说好了半个小时，你居然过了快两个小时才回来……”

　　她果然还是在生气。

　　“我的母亲，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问。

　　她被这句话惊得双肩一抖。看来她就如黑崎先生所说，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但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把真相告诉片桐柚，就意味着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哪怕这个儿子曾经是别人的儿子，她也将他视如己出。

　　“阿柚……”

　　她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能从她不稳定的眉尖里读出若干种情绪。有惊诧，有逃避，有痛苦，有喜悦，也有释然和无奈。一个人的感情种类是没有上限的，这一点，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然后，她避免了与我的对视，向后走去。

　　“等一下，我去叫你爸爸。”

　　她简直是在采取逃跑的策略。其实不然。她也是为了把家庭的问题在所有家人面前说清楚——除了对灭却师一无所知的杏。

　　她是对的。

　　这种问题，要瞒着爸爸才不正常。

　　姓片桐的是爸爸，而妈妈也许只是个普通人类，他才是掌握着事件核心钥匙的人。

　　我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带着一分焦灼，和几许期待。

　　我的心在飞速地跳动着……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哪怕这些幻想只是一时的镜花水月，我也想证明自己的“不平凡”。

　　像我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平庸充满了恐惧。

　　一旦出现打破常规的机会，就会饮鸩止渴。

　　原本我应该早些想明白这件事的，但这个时候，我却深深地陷入了自我催眠之中。

　　“……爸。”

　　穿着睡衣的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的同时，我站起来对他打了声招呼。他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妈妈也坐在了他的身旁。

　　一家三口像这样说话，似乎还是第一次。

　　老实说，我来到这个家，其实也才过了几周而已。

　　“黑崎来找过你了？”

　　爸爸一开口就是我意料之外的台词。不过，怎么说呢……听到之后，倒是觉得有点意料之中。

　　“是的。黑崎先生给了我这个。”

　　我将灭却师手链从手腕上取下，放在茶几上，让他们能看清楚。

　　在客厅的昏黄色灯光映衬下，这条手链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已经使用过了啊……”他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有点迷惑：“使用过……是指？”

　　“往里面注入过灵力，它就是你的东西了。”爸爸的解释简短却清晰，“我不是灭却师，但你爷爷是，我小时候见过他使用这个道具。它是灵力变成攻击力的媒介。”

　　“哦……”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的这件事。”

　　妈妈露出了有些寂寞的神情。

　　大概她也不想这么快就让我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

　　“是的。”我没有回避，“黑崎先生说，我的父母已经在对虚的讨伐战争里过世了，他们死前把我托付给了你们。”

　　“没错，如你所见，我们连一丝一毫的灵力都不具备，所以，我们也不想让你掺和进麻烦的风险里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妈妈都无能为力。至少要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这是我们的共识。”

　　他说得有理有据，也十分具有人情味。

　　他并不是对我毫无感情。

　　相反，他是在以一个正常的父亲的角度在爱着我。

　　“真是令人怀念呐……”妈妈突然开口了，她的眼角含着泪光，“那时候你才一岁，连话都不会说，在怀里软乎乎的……那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了，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这个孩子……”

　　“妈妈……”

　　“阿柚，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没告诉你实情。我们不想给你增添烦恼。”

　　她微笑着对我说。

　　“不，我认为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我连忙劝她别难过，“恶灵也好，灭却师也好……扯上关系就指不定有什么危险，在我能冷静地处理它们之前，不要去知道反而是最好的。”

　　这些话字字发自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