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做端水大师》昔寻

40、吊桥效应

　　连摔两次后，安明垣终于停止了作死。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裴夏的讲解来，有单板滑雪的经验傍身，果然没花太多时间就学会了基础动作。

　　裴夏又教了一个豚跳Ollie，安明垣学了一会，见小裴老师坐在亭子里发呆，看起来很无聊地样子，右脚踩在滑板尾端轻轻一用力，便将滑板送进了手心。

　　他提着滑板走到裴夏面前：“小朋友，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诶？”

　　裴夏抬头：“安老师你不练了吗？”

　　“滑板什么时候都可以练。”

　　他笑眯眯坐到裴夏身边：“但是我们俩的约会可就只有今天。”

　　他半开玩笑道：“小朋友你太抢手了。”

　　他从第一天就冷眼旁观，看起来最与世无争的裴夏果然也是最受欢迎的约会对象。

　　思来也对，谁能想到一个同性恋综里，有一半的人都不是冲着炒热度来的。不需要热度的时候，最不会生事的那个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安明垣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在意识到选择裴夏的竞争压力过大时，他果断选择远离圈子静观其变。

　　旁观者清。

　　他从茶发青年每次面对选择时的斟酌与思索中能看出，对方似乎也是有意在尽量与每个人都接触一次。

　　这样的话，他的机会就更大了。

　　比起去与其他人竞争，安明垣更喜欢徐徐图之，以完美的计划去解决问题。

　　比如今天。

　　“你想去哪玩？”

　　裴夏喜欢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所以他的回答一定是，询问对方的安排。

　　“我都可以，安老师想去哪里玩？”

　　“去试试跳伞怎么样？”安明垣在手机上找了找，将视频递到裴夏面前，“类似于这种的。”

　　裴夏喜欢尝试新奇的事物，如果他没有跳过伞，那他大概率会出于好奇选择体验一次。

　　“好啊，我朋友给我安利过，他说蛮好玩的。”

　　他可能还会礼貌地问问自己，找找话题。

　　“安老师对跳伞很感兴趣吗？”感觉这些教学视频似乎收藏了很久啊。

　　“玩过一段时间。”安明垣轻描淡写道，“后来把精力放在别的上面，就玩得少了。”

　　“不过你的游玩体验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裴夏一乐，行吧，只要今天能玩得高兴，他什么意见都没有。

　　.

　　跳伞的场地位于B市近郊荒地。

　　节目组提前与经营方协商好了，安明垣带着裴夏到达目的地后，直接拿出了自己的跳伞教练证书，与对方简单沟通了几句，便有工作人员领着两人去了停放直升机的停机坪。

　　不知道是不是裴夏的错觉，那人看到安明垣的证书时，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惊讶。

　　看来安老师确实很牛逼。裴夏在心里默默道。

　　“想什么呢？”

　　一只干燥且温暖的大手覆在他的头上轻轻压了压，裴夏抬头看向手的主人，对方正满含笑意注视着自己：“害怕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激将法还是非常有用的，毫不犹豫咬钩的某人雄赳赳气昂昂：“开玩笑，我会害怕？”

　　他又不是没坐过直升机，这次不过是多了个往下跳的步骤而已。

　　小小跳伞，那不是轻轻松松拿下。

　　一直到被直升机带上几千米的高空，裴夏脸上的兴奋都不曾消退。

　　安明垣看到他这样，心里的担忧也是落了地。

　　在对方的帮助下，裴夏穿好了跳伞的装备，慢慢地跟随安教练的移动来到舱门前。

　　“别怕。”他的脑袋被安明垣摸了摸，“相信我。”

　　下一刻，三个数倒数完毕，安明垣带着他一头飞向广阔的蓝天。

　　今天的天气很好。

　　天空一碧如洗，几朵绵软的云团懒趴趴地不愿意动弹。低头看下去，澄澈的海水宛如一面镜子，沙滩上的游客比蚂蚁还要小，看都看不太清。

　　再抬起头看向前方，他似乎与太阳肩并肩了。

　　“嗨——”裴夏冲太阳打了个招呼。

　　“小朋友，看那边。”

　　远处的海岸线上，一座四四方方的白色高塔屹立不动，偶尔有海鸥盘旋着齐齐飞起，飞翔一圈后又悠然落回了高塔。

　　“那边是B市很有名的白塔广场，也是我们的目的地。”

　　“等我们飞过去的时候，差不多下午两点，正好吃个午饭。”安明垣慢条斯理地说着今天的规划，“这个广场商业化气息很重，我们可以玩一会，然后转道去附近的海洋馆。”

　　两个人贴得很近，裴夏的后背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两千米的高空温度有点低，但他却没觉得不适。

　　裴夏点点头，环顾一圈后，指着白塔广场东边的不规则建筑好奇发问：“那边是什么？”

　　安明垣瞥了眼：“应该是B市市立博物馆，你要是感兴趣我们也可以去那里。”

　　还没等裴夏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评价似乎不太高。”

　　“那算了。”裴夏耸耸肩，他也不是非去不可。

　　他冲着不远处跟着飞下来的摄影师挥挥手，指了指白塔大喊：“刘哥，我们往那边飞。”

　　待对方艰难地比了个OK的手势后，裴夏忍不住无奈一笑：“真是辛苦刘哥了。”回头还是请人家吃个饭吧。

　　跟拍摄影师似乎有点害怕，死死地抓住降落伞的绳子，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举着GoPro兢兢业业地拍摄着。

　　安明垣也叹了口气：“都说了我们自己拍就好。”

　　说罢，他轻轻拉了拉绳子，控制降落伞往白塔广场的方向飘去。一路上，时不时地为裴夏讲解着脚下建筑的相关故事，两人一问一答，倒是格外和谐。

　　“那边是民国时期一位文学家的旧居，说起来，我大学时还曾经与文学社的同学合作，来过一首钢琴伴奏诗朗诵。”

　　“朗诵的诗是这位文学家写的？”

　　“对，”安明垣温雅的声音说起故事来很舒服，“上台之前，还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裴夏张开手眯起眼睛，千米高空的风吹散了这么多天的炎热与疲惫，脚下的山河比起平常在飞机上所见的更为壮丽。而耳边的故事又恰到好处的为这趟旅行增添了一抹趣味，如观赏演出时的协奏曲，不突兀却抓耳和谐。

　　他不用思考降落的问题，只要全身心的投入享受即可。

　　与其说是一场旅行，不如说是一次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按摩。

　　在他身后，安明垣眼中漾起一抹笑意。

　　吊桥效应。

　　指的是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紧张的心跳与骤然袭来的危险交织，会让人错误地判断自己对此人的感情，误认为那是心动，从而产生异样的情愫。

　　安明垣没有想故意制造一些紧急情况，再去玩英雄救美那一套。他只是单纯地创造刺激与魅力并存的场景，再由自己将刺激降到最低，让裴夏的这一次旅行与众不同，却又印象深刻。

　　作为后置位的约会对象，他自然要使用一些小心机，让自己能够后来居上。

　　降落伞平稳流畅地滑行，不知是不是风向变了的缘故，等安明垣再次抬首时，降落伞已经偏离了他原本计划的方向。

　　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一边回答着裴夏的问题，一边不着痕迹地拉动着左手边的绳子，试图调整方向。

　　他与自己的跟拍摄影师约定好了，让对方在原定的落地点等候，待他们飞过去后，从地面将二人记录下来。安明垣想在后期利用两位摄影师，以及他的手持GoPro拍摄的录像剪辑出一段视频出来，送给裴夏作为礼物。

　　但如果没有办法飞到原定的地点，导致落地那段录像无法拍摄的话，礼物肯定会存在瑕疵的。

　　这对安明垣来说有点不能接受。

　　但天公不作美，安明垣调整了好一会儿，还得分心和裴夏聊天，始终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

　　他抿起嘴唇，嘴角噙着一抹脏话好悬没直接爆出来。

　　“安老师？”裴夏微微向后偏头，“怎么了？”

　　安明垣轻轻将他的脑袋转回去：“看你右手边的那面红墙。”

　　“看到了看到了。”裴夏立刻被那堵漂亮的攀花红墙吸引。

　　“那面红墙以前拍过好几部电影，最出名的是三年前的《那时花开》。”

　　裴夏花了三秒钟思考了一下《那时花开》是什么：“是谢老师主演的那部电影？”

　　他记得好像还在国外拿了什么奖来着。

　　安明垣顿了顿，拉住绳子的左手稍稍用了点力：“对的，不过和红墙有关的剧情是那两位配角的……”

　　这该死的风！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下一秒，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

　　安明垣下意识低头。

　　“安老师，有难同当呀。”裴夏调侃道，声音却有点颤抖。

　　从安明垣的角度是看不到裴夏此时的表情的，但他感觉自己能猜到对方现在的表情。

　　想来应该是有些害怕，却又强作镇定，还努力让声音保持轻松。

　　他心底一片柔软，摸着青年头顶的小呆毛：“没什么危险，只是飞不到预定的地方了。”

　　他简单解释了一下风向与风力对着陆点的影响，谁知下一秒，裴夏的左手也抓住了那根绳子。

　　“别轻易放弃呀安老师。”

　　危机解除，青年的声音再次活泼起来：“咱们两个人一起用力试试，要是落进海里，那就真成落汤鸡了哇。”

　　安明垣看着那只白皙的手在发力下青筋凸起，青色的血管显眼又莫名带了丝美感。

　　他的喉咙动了动，垂首指导着裴夏技巧。

　　降落伞在空中慢慢地转了个大弧度的弯，总算是朝着既定方向而去了。

　　沙滩上扛着摄像机的跟拍摄影师冲他们挥挥手，裴夏也跟着露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降落伞平稳落在沙滩上，两人由于惯性向前冲了几步。安明垣下意识抱紧裴夏，后者笨拙地伸手拍拍他，小声安慰着。

　　“安老师，我们着陆啦。”

　　安明垣紧了紧拥抱，三秒后才放开裴夏。

　　他看着面前兴奋的青年，只觉刚刚因为插曲而焦躁的内心突然安静下来。

　　就像是降落伞，突然便找准了方向，落了地。

　　安明垣心底叹了口气，嘴角漾起轻快的弧度。

　　也许真正被吊桥效应感染的人，是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