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十四话 山林暧昧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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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惨叫响起，凄厉的哭喊声刺人耳。陆浮睡得格外香甜，衣衫上头的迷香效用持续得挺久。瑾瑜依旧躺在黎云熙怀中，安抚男子不允他去看个究竟。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乃至沉静后的磨骨声。在这野山林里头，显得异常清晰。
“妻主？”黎云熙将褐色长布拉紧，神色微显不安。即使有瑾瑜的保证，黎云熙身为男子遇见这般血事，恐惧肯定是有的。
“睡罢……明日，云熙便能知晓究竟何人盯上我们黎氏一族。”女子失了睡意，眼神清明。
星空一轮月牙，映得凹地里两具已无生气的残破躯体狰狞万分。看不清原本面目，身体被利器砍得七零八落，浓重呛人的血腥散漫而开。
白森森的血肉人骨旁站有一个披头散发的驼背女子。血染弯刀，那人喘息阵阵，指甲尖利的五指紧握血刃，报复的快意袭满全身。古怪嘶哑的笑声顿时响彻山林，似鬼魅般。
“或许，黎家就能逃过一劫。”瑾瑜说了男子不甚明白的话，此事是由穆宁早先告知她的。派人寻了很久，毫无头绪。
于是，二人依靠仅有的线索，顺藤摸瓜。运气着实不好，摸到一半，穆宁宣布“瓜藤”被人切断了。
感觉到男子猛然加速的心跳，瑾瑜叹气，只能将自己的计划透露一部分，以此安抚黎云熙。
“那个女子本名仇兆兰，以前也是潇洒不羁的风流人物……可惜，家中夫郎过于貌美，被闫娴静娘亲强占。男子受不得这般屈辱，带着两月身孕悬梁自尽。她寻仇不得，反被毁容灭府，一日重伤仇人逃于山林。她尚在襁褓的小女儿未避厄运，被卖于某些高官家，做了一顿养气补肾人肉盅。”
“灭门？我怎的从未听人提过？”黎云熙自问对城中事了如指掌，瑾瑜这样一提，他倒是稍微起了别样的心思。
“云熙那会儿还小，再者此事压着，很少人知道真相。”
女子转而将黎云熙搂于胸前，二人互换位置。听着心跳声，黎云熙一点儿也不觉得妻主适才说得故事有多恐怖。仿佛已经忘记骇人不已的大笑，黎云熙凑近瑾瑜，“妻主都未见着……”
沉重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的浓稠血味儿。男子戛然止声，揪着自家妻主的衣襟，侧脸贴着瑾瑜胸口，努力镇静。死死的凝神静听，男子不敢大幅度的呼吸。
伸手撩开暖布，瑾瑜听到驼背女子气喘着说道：“大恩不言谢，夫人日后有事便可来林子寻我。你知道如何能找到的，多谢！”
勾唇轻笑，瑾瑜并不回话。她知女子仍想杀了一旁安睡的陆浮，“还不到时候，他留着于我有用处。”
“……多谢。”再次道谢，驼背女子缓步离去。临走时，她微不可查的向包得严实的瑾瑜儿人，弯了弯原本就不挺直得腰身。
多年心愿已了，大仇得报。不，还有一人……仇家的儿子，她未出手。终是能等到最佳时机的，黎家夫人即已与自己交换，定是有十足把握的。
“妻主……”黎云熙眼眸微转，蓦地双手环住瑾瑜脖颈，“我怕，好怕……”他不管听不听得懂瑾瑜所说的，至少现在是接近妻主的好机会。浪费怪可惜的，若是拼上一把，对他有利无弊极有进展。
“云熙适应得不错，哪会怕了？”瑾瑜好笑的轻声道：“当年仇家一案，我托人查了许久，仇兆兰原是大启暗探，当今圣上随便寻了借口趁微服出巡时，挑唆了陆浮娘亲与元昭娘亲等人。白白的当了一回冤死鬼而已，这两人心思过嫩，不适宜生存于世。”
双手不经意的吃了妻主好些豆腐，黎云熙餍足的眼眸微眯，“唯有低调二字。说的人当然会说，一旦做了此事……人至某个上位，就会认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
安然满意的黎云熙全心全意扑在妻主身上，哪能集中精神听瑾瑜说这些扫兴之语，他胡乱扯了几句便是不愿意冷场。再说，如今世道本就弱肉强食，闫娴静她们不死，日后对于黎府而言，亦是心头大患。
“云熙明白，官职不可高，钱财不可多，才智不可显，此般聪明人便能长活于世，一生安乐。”黎云熙看得很淡，只要黎家好，妻主好就行。
名利淡薄么？不是，只是看透罢了。先前小小年纪的黎云熙早早随着黎悠接触各色商贾官家，一早便能知晓的道理，他用得异常得当。
瑾瑜轻抚男子，单手寻了束舒服的姿势环着黎云熙，亮晶晶的眸子幽幽一片，挑选欢快的话题，“云熙不擅长做饭菜罢。”
身子朝瑾瑜挪了挪，黎云熙自布巾里头露出小脸，仍旧靠在妻主那，委屈道：“为了妻主，我学了很久……味道虽不怎样，但亦能入口。妻主不是吃得很香么？一盘子生菜，你都吃光了。”
抽了抽嘴角，瑾瑜一时竟接不下话头，“下饭……因为很咸，咸到不得不多食一小碗饭。”
“若要我做得好吃些，妻主便要日日与我潜心研究饭菜之道。我定能有所成，到时妻主无论想吃何物，我都会做了。”黎云熙耍赖道。
不知不觉放松了略带难过的心情，瑾瑜的注意力全部集中的黎云熙上头，二人说来说去的，似乎将血味儿冲淡许多。
两具尸身乱糟的叠在一道并不孤寂，陆浮睡沉，瑾瑜俩人正欢畅热络的聊道如何夺人性命，最为利索。
这点上，他们的兴趣出奇的相似。只不过可怜了黎云熙，他只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模样。女子装模作样的瞥了眼强装不怕的黎云熙，坏心的加了一句，“大启有套刑具，色泽白润，薄如刀刃。那是用死囚之骨加上特制药材秘练而成的。作用不大，挑活人肠子的。听闻，凡是用骨刃下刀的，即使肠子皆掏空于身体，人还是不死的，起码还能翻着白眼喘气儿，一喘就喘两时辰。”
面色煞白，黎云熙恰好娇嗔言惧，不规矩的左右磨蹭瑾瑜。事实证明，湿木头一根，再怎么蹭也蹭不出火花的。
像是噎到一般，瑾瑜闭嘴养神，男子娇嗔，不是人人受得住的。任凭黎云熙挠她亦是朝瑾瑜耳边吹气挑逗，女子装死就是不动。
闹来闹去，少了生分，多了莫名的情意。黎云熙是欢喜的，很欢喜。
隔日，所有的事均由瑾瑜料到那般，被吓晕过去的陆浮是最好的屏障。城中两位世家独女林中身亡，想必幕后之人不管也不行了。
事情料到一半，瑾瑜还有一半并未料到。当她看见林子周遭多出的几个黑衫女子，心里一紧，将欣喜冲得干干净净，不留一分。
黎云熙默契的在官衙面前，吓得干呕不止，泪眼汪汪的直往瑾瑜怀里钻。嘴里胡言乱语，神志吧清明的纠缠自家妻主。再加上最好的见证人陆浮，瑾瑜的嫌疑仍是多的。不过，单是将瑾瑜身子一事拿出议论，大半数人却是心眼“蒙亮”的。
两具面目全非的残肢尸身，撕声哭泣的家人，瑾瑜冷冷瞧在眼中，面上哀戚惶恐，眼眸微红。心里头却是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明明计划已按自己同穆宁商谈的那般，为何仍旧不安到底。
而且更为诡异的，闫家人没有瑾瑜想象中的大吵大闹，混乱不堪。虽是怨毒得瞪着自己，但也无人上前斥责。
前来抬尸的知府也没有过于为难瑾瑜，反倒客气了许多。这是从未有的，官自古以来皆是瞧不起商的，这个知府平日里没少和黎家对着干，图得就是银子。此时恭恭敬敬的对瑾瑜，叫她疑心越发加重。
安全无虞的回府，山林凶案已传于城中各处。黎悠不甚灵便的左腿微微颤抖，她一早收到口信便立于这儿了。她的儿子，她的半个女儿一定要平安归来，自己亲眼看到方可安心。
马车稳当的停于黎府前，瑾瑜在外人眼中仍是需要表现出哀痛之情。毕竟，死得那二人，是她的“好友”。
草草的说了几句，黎悠便看出马车后头有人监视一般。黑色长衫的女子，立于府前各处。明目张胆的监视！
书房里，瑾瑜没有任何不舍的将穆宁写予自己的所有信件全部投入火盆，黎府一切同大启有关的物件都不可有。
黎云熙不解，妻主蓦然变换的态度叫他一时间无法适应，昨夜还是亲近的。今日大早见到那些官差后，妻主就不怎的搭理自个儿了。
娘亲亦是按妻主的意思，当下便寻了信任的下属一道去闫家等待拜祭。黎云熙一把按住瑾瑜丢着信封的手，“这是何意？”
拨开阻碍，瑾瑜涩然道：“中计了。”
“黎家做事向来低调，天香楼也未发生过火一事。妻主怎的如此仓惶……妻主有事要说出口，你不说，我一不会读心术二不知其意。到时，乱了计划就不好了。”黎云熙强势说道。隐隐透着的气势，让瑾瑜皱眉不答，继续焚烧信物。
烟火气弥漫书房，瑾瑜久久才回道：“我们府中有圣上安插的人在。”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前些日子查探晋国暗探时，动静过大。说不准已惊动他人，而今正好血案发生，顺道将自己揪出。
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瑾瑜喝了几大口微凉的茶水，涩然的滋味散开口中，拉着黎云熙坐于藤榻上。她蹙眉问道：“音儿在府中么？”
黎云熙点点头，“何事需用到他？”
“将他除的干净些。首先，音儿近身伺候过我，我不确定他是否看到过不该看的东西。其次，音儿身世对你亦是不好的。若得有心人利用，将来他指不定就是你的心头大患。娘亲眼下是疼你，人心会变的，谁也料不准。”
“一石二鸟，我知。”黎云熙应道，也不多问而后又说：“需要将孩子们送出府内么？”
“我活他们活，我死他们也活不下去的，生死得随着我。当初付出极大的代价生养的……”瑾瑜冷笑，“最好不是我猜得那般。”
黎云熙自动理解成曾经叫瑾瑜深念不忘的男子，已然生子时去了，陡然升起的欣喜溢于言表。
“孩子这般小，不论黎家是否有事，我们总得事先寻好退路。”黎云熙稍微觉得那俩孩子是真的可怜。
这样，他也就明白为何妻主如此不喜她的一双儿女。是呀……黎云熙黯然想道，儿女的命换走了夫郎的性命。瑾瑜心中记恨，也是无奈的罢。
“到底似乎我的亲生孩子，我怎舍得丢下。”女子复杂的望向黎云熙瞬间严谨的神情，“云熙，若能安度此关，我什么也不求了。都是空的，发生过的我也不能掩盖过去，往事虽是消逝而去。但也是活生生血淋淋存在的。云熙，我只盼……你能与我一道携手走过此坎。”
男子握着瑾瑜，“会有转机的。黎府家大业大，旁人想要连根爬起，单是无稽之谈。我们这么多年的善事不是白做的，黎氏一族的名望，便可叫人望而止步。”
“遇见疯子，他不会管如此多的。”瑾瑜疲惫的将头靠于男子肩头，她唯一怕的，不是黎家被抄。而是，隐在晋国的穆宁被人发现。
另外，便是……他了。
穆宁是自己亏欠最多的人，她绝对绝对不能让穆宁出任何事。为了自己甘愿辞去高位官职，自荐前往晋国做暗探的穆宁，瑾瑜如何还，用何物还？
累了一夜未曾好生歇息，瑾瑜身子也捱不住。她喝了药，俩人各自洗浴梳洗，便回房歇着。大白天的，也不怕落人口舌。
“白天睡觉，别有一番情趣。”瑾瑜挑开发髻，在微暗的里间照镜梳发。烛火是都点上的，里屋不比外室，需得蜡烛照明。
一头青丝柔顺非常，这是黎云熙很喜欢的长发。天天为妻主梳发挽髻，黎云熙仍是觉得满足的。
褪剩白色单衣，黎云熙躺进被中，翻身微蜷身子望向妻主。
“哪儿白日了，再过大半个时辰模样，天色便要黑了。”黎云熙臊红了小脸。
单纯的闭眼睡觉，瑾瑜当然不知黎云熙是如何趁她睡着时，左亲右吻的。
事实证明，这世道上的怪人的确很多，尤其是喜欢偷看夫妻睡觉的怪人。一个全身
穿得黑漆漆的蒙面人，神色不明的站于床榻前，隔着纱帐看许久里头酣睡的二人。
嗤笑出声，男子熟悉的嗓音阴冷无比，“敢动我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十四话 山林暧昧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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