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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 海难 ...

  •   “唔……”

      呜哇额唔咳……什……?!

      海难发生的时候,我正做着成功买到黑尼新主机px5的美梦。梦里我不仅成功订购到了限定联名机,还在卖家抽奖活动里抽到了最想玩的游戏光碟。梦里那会我正喜滋滋地提着购物袋走出商场,突然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感袭上脑门,身侧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向我肋骨,剧痛袭遍全身,我睁大双眼醒过来时,嘴边还嚷嚷着抓小偷。

      船上乱成一片。

      砸中我的似乎是从上层隔层飞出来的行李箱,我肋骨剧痛,眼镜也被砸掉了,只能勉强在摇晃不止的船上眯着眼睛辨认事物。

      因为近视以及随着颠簸逐渐加剧的晕眩感,我一时间不确定自己看到或听到了什么,耳鸣十分严重,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好像有好几个乘客被掉下来的行李砸中,有人在哀嚎,有人在尖叫,有几个听上去努力在压制恐惧的的声音在大喊“安静!安静!!”,我想那应该是船员。还有人在哭嚎“船要翻了!!我们都会死!!”。

      恐慌像毒株织出的巨网一般肆意蔓延。

      我眯着眼睛在地上找眼镜,但并没能找到。船板摇晃地非常厉害,我的胃里翻汤倒海,有人在我身侧吐了,发出叽里呱啦令人作呕的声音。

      这大概,并不是在做梦吧。

      我摸到了镜腿,但是眼镜的镜片已经碎了。

      船晃得更加厉害了,我开始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遇到紧急情况时,请取出座位底部的救生衣,解开固定带,将救生衣套在脖子上,以下为正确的穿法示意……”

      船持续颠簸着,船内恐慌不断,我的脑内兀自浮现起了启程前视频广播里播放的内容。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坐船前往H市,这片海域虽然也时常有台风来袭,但一般都有提前预警。更何况前几次赶上最颠簸的时候,也不至于让我这种晕第一人称3D的人感到难受。所以眼下所发生的一切,都给我一种是我仍然在做梦且梦没有完全醒来的错觉。

      我迟钝了好几秒钟才意识到耳畔那滔天的轰鸣声是海浪。

      前几秒它仿佛还在遥远的地方,而现在它却近在咫尺。

      我的手指碰到了硬物,我知道那是救生衣。我像救命稻草一般抓到了它,脑袋仍然嗡鸣着,在几乎本能的驱动下,我解开外封,套上救生衣,卡上卡扣,系紧系带……也许这整个过程只经历了短短数秒,但那数秒于我而言,却仿佛一场严格意义上的救生演习训练般漫长。我仿佛在跟着教官指导,一板一眼地执行着每一步操作,全然忘记了周遭正在发生的事情。

      直到卡上最后一个卡扣,我的耳聋症状消失了。

      我听到了。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那一刻整个世界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滔天的海浪卷起巨掌重重拍向我们,随着轰鸣的浪花声,令人肝胆俱裂的声音又回来了,那是人们临死前的悲鸣。是尖叫,是哭喊,是嚎叫,是嘶鸣,是呜咽……然后,我又什么都听不清了。
      海水贯入耳中,我只来得及屏住呼吸闭起双眼,随后的世界便被黑暗所裹挟吞没。

      巨浪掀起我们这如一叶扁舟般的小船,将所有人的命运卷入虚无。

      我被巨大的力道掼向船舱玻璃,一起击打向我腹部的还有几个可能是行李箱或者船座椅的重物,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海水卷裹着撞过我的小腿,但无法清晰辨别。

      我持续嗡鸣着的脑袋无法进行过多的思考,只知道自己像条破布一般被海水卷裹着冲离了船只。而这一切,并不是梦。

      后来我在旋转着的海浪里试图睁开眼睛,只看到黑的仿佛深渊一样的海底和几条破布一样拧巴扭曲的条状物,迟钝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的我,意识到那是自己终将面对的命运。

      那是几个之前还活生生的人类,和他们在海浪中不幸被重物剐断的残肢。

      ……这并不是梦啊。

      ……我,一个梦想着在自己深爱的藏书馆里写作画画打游戏长此一生,却只活了短短二十几年,终究也没能将梦想付诸实现的普通人,终于还是在黑尼限定机发售的这一天,不幸遭遇海难,结束了短暂又平凡的一生。

      海的腥臭和热浪如同一层覆满刀片的绒被,温柔地将人遮蔽,又温柔地刮下他们附体的衣物和皮囊,随后,再用腥臭的海水,为那些血肉淋漓的破口和焦红发烫的伤痕撒上糖霜般的盐粒。
      ……我的背剧痛不已。

      在滚烫的沙砾上挣扎着爬了几下之后,我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乌龟一样趴在地上不动了。

      疼,整个后背仿佛被撕裂淋上热油一般火辣辣的疼。

      我的脊背一定是在撞碎玻璃的时候被碎片扎伤了,在蛮力撞击下,这些碎玻璃片一定是贯穿了救生衣刺进了皮肤。伤口经历了一次又一次海浪的浸泡,又遭到烈日毒辣的紫外线照射,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被泡烂肿胀了起来。运气不好的话深知可能被微生物寄生,然后感染发炎。

      想到这,我鼓足力道,拼了老命又试图往前爬几米,想着至少……得让后背脱离这该死的浪潮。

      不知道多久前,我被海浪冲到了这里。因为不知道时间,我也不会根据海风的角度和海水温度判断地理位置,我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人,并且两条腿已经有点失去知觉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喊叫求助,以及寻找是否还有存活下来的人。

      然而声嘶力竭地喊了几声救命之后,除了鸟鸣和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并无任何有智慧的活物存在的迹象。

      为了保存体力,我很快便放弃了求助的念头。

      在艰难地趴着环顾了四周之后,我绝望地发现自己身处一望无尽的海滩,邻近这片海滩的地方似乎有树林,我无法判断这里是岛屿还是陆地,而最糟糕的是,因为视野高度受限,我很难清晰地搞明白自己的现状。

      首先,我的两条腿都动不了了。

      我试图翻身,或是直起身让自己坐起来,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尝试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在此期间,毒辣的太阳似乎一直在头顶晃荡,晒得我头晕目眩,体力透支的非常快。

      ……这里,真的是太平洋上的岛屿吗。

      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绝望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在救生衣被扎破的情况下还能活下来,已经算足够幸运了吧。

      但海水仍然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海岸,也顺带一次又一次漫上我的后背,在烈日的灼烧之下,温度稍凉的海水确实能起到些微清凉的降温作用,但伴随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剧痛。

      原来伤口撒盐是这种感觉——我颓废地想。

      但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活活干死在沙滩上的,像条可怜的、搁浅的老乌龟一样。我近乎绝望地看向远处的树林,下定决心就是爬也要爬到阴凉处,想办法处理下自己的伤口。

      这样想着,我再一次咬紧牙关,伸出胳膊开始爬,但就在这时,不争气的右肩突然抽筋,我一下子没使上力,脸朝下扑通砸在了地上。

      索性这些沙粒虽然被晒得滚烫,但十分柔软。我啃了一嘴的沙,不得不再次强忍着剧痛支棱起身,一口一口吐着沙,突然没由来地想念起家里的筋膜枪和按摩椅,泪水突然开始在眼里打转。
      筋膜枪和按摩椅的模样很快被深海和巨浪所替代,我想到一望无际的海岸,想到触目惊心的船只残骸,想到破破烂烂的拧巴成抹布样子的乘客,想到仿佛世界末日到来一般人们令人汗毛倒竖的哀嚎。

      海难。

      真是个陌生的词。

      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中。

      我又挣扎着吐了口沙,很悲切地发现突出的沙子里还混合着血。

      不能哭。

      这样下去不行的……我真的会死的。水,水很珍贵的。

      比起被海浪卷入深渊拧成破烂麻花条的死法,我更不想像条腿脚不便的老乌龟一样在海岸上苟延残喘,逐渐染病腐烂,最后丑陋孤独地独自死去……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开始认真盘算,从现在开始往海里退回去,和爬出海岸求援,哪个选择更好……

      就仿佛是神明听到了我的祈求一般,我听到了脚步声。

      虽然很远,但听得出来那脚步声是出自于二足生物。更令人心跳骤停的是——那个二足生物似乎发现了我。

      脚步声突兀地停止了片刻,随后伴随着风声送来的是一声磁性的男低音,他似乎发出“喂?!”的一声低呼,虽然判断不出是出于何种语系,但至少听口吻并没有敌意。

      我本来并无多大起伏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起来。

      沙滩上的脚步声很快由远及近地逼来,来人似乎是一路小跑了过来,而我则开始犹豫要不要装死。

      虽然一开始歇斯底里大声呼救的也是我,但我现在真的开始认真认怂了。

      毕竟,这个二足生物的语言,我并不熟悉。

      脑内仿佛拉响了警鸣一般,我试图回想来人发出的声音,以此辨别那到底是文明生物的谈吐还是人类退化后野性暴露的嘶吼。

      我现在后背有伤,两条腿也可能是遇难时被什么砸中,毫无知觉。右边肩膀还在抽筋,四肢里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一条可怜的左胳膊,手里还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更别说我现在被太阳晒得头晕目眩,人也精疲力尽全身上下可能没一块不疼的地方……即使真的手里有把手枪,能不能拉动保险栓扣动扳机还是问题……

      而且从物种上来说我属于弱势群体,我还是女性,现在有伤,虽然可能这波脸着地啃沙以及受伤可能严重影响了颜值,但退一万万步,我现在的□□还没腐烂,作为食物确实可以补充很多蛋白质和脂肪……

      我对海洋和岛屿的认知只来源于有限的书籍,我甚至没办法判断此时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否还处于太平洋。但无论如何,那个人的语言,确实不像是国人发出的声音,也不像邻国的语言……

      我想起以前在航海日志里读到的中世纪航海家们在孤岛的经历和遭遇袭击的故事,在装死和发出攻击性吼叫的抉择中思考了几秒,毅然决定保持侧着脸躺下的姿势,屏住呼吸闭着眼装死。

      我听说鲨鱼会觉得踩着滑板的人类很像海豹,肥美又多肉。可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肥美而多肉,我又想到熊会放过装死的人,那野人是不是也……

      就在我脑内疯狂地胡思乱想时,脚步声接近了。

      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希望对方是友善且能语言沟通的二足生物!

      希望自己是被海浪冲到了太平洋上某个国境内的岛!

      或者至少是友善邻国的岛屿!

      这样不管怎么说还是能受到妥当的医疗救治,去大使馆报个消息祖国还能派飞机接我回家……

      希望……

      “喂,喂?你还好吗?!”

      我的心一沉。

      那并不是熟悉的语言。

      并非我的母语,也非邻国语言,或许不是我所接触过的任何一国语言。但十分意外的是……那些话语进入我脑海时,我十分自然且流利地听懂了他的话。

      我、我要继续装死吗?

      脸贴在滚烫的沙粒上十分不舒服,已经感到了火辣辣的疼痛,但我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来人挡住了烈日刺眼的光线,我感觉一双有力的手从上方抓住了我的肩膀,那人的动作十分小心,也十分有力。

      ……正好就戳到了我右肩又疼又肿的伤口。

      “呜——!”

      我实在是没忍住,呜哇一声哀嚎了出来。立刻宣告了装死计划的失败。

      大概也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个是麦色皮肤的男人,黑色的眼眸和短发,看上去像是亚裔。

      “啊……太好了,还活着。”

      他显然被我吓了一跳,但很快缓过神来。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噙着笑容,会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没有眼镜的缘故,看到那口白牙的瞬间,我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啊,抱歉,我不是什么可以的人哦。”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退却,却露出更温柔的笑容,试图在不触碰我伤口的情况下扶我起来。

      “你……伤得很重,是地上的人干的么?”

      地上的人?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皱着的眉头,在他的搀扶下挣扎了几下,仍然没能支棱起来。

      只是,似乎能感受得到,在他仔细打量着我的时候,那种关切的神色中逐渐透露出对某种事物的愤怒。

      地上的人,是指什么?

      宕机的大脑没能反应过来,我只得呆愣愣地连连摇头头,而面对他关切的态度,另一种情愫自心底油然而生。

      太好了……神明啊……感谢您……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胡思乱想把自己吓惨了,从经历海难到被独自冲上荒无人烟的沙滩,当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会死并且没有碰到什么孤岛野人之后,一股心酸从鼻尖涌上了眼眶。

      “啊……啊啊……不是野人真的太好了呢!”

      我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反抓住男人的胳膊,眼泪夺眶而出。

      “——野人?……嘛……我确实是黑没错,但说是野人也未免……喂,你怎么哭了、啊……真的是……”

      男人扶着我的肩膀,似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块绢丝制的手绢,开始有点手忙脚乱地帮我擦脸。

      我虽然真正意义上经历了大风大浪,突然得救很是激动,但对于突然抓着陌生人哭这种事,事后想起来也还是十分后悔。

      于是我飞快地振作起来,醒着鼻子慌乱地说我没事,解释说我坐的船遭遇了海难,是被海浪冲来了这里。因为以为自己漂流到了荒岛,才误以为自己是遇到了野人。

      “海难?……这么说你……”

      “难怪……我还以为是因为拔的药所以被剥夺了色纹……”

      男人自言自语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后重新看向了我。

      “我是黑的玄叶,是这个岛上为数不多的靠谱医生哦。总之我先背你回诊所吧,总不能把你一直留在这吧。”

      他的话语里一直带着些狡黠的笑意,令人心安。而与此同时,我也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岛。这里是座岛。

      ……

      这个男人自称是黑的玄叶,可能真的是个医生。

      他简单审视了几下我后背和双腿的情况,随后便嘱咐我忍耐一下,接着便脱下白外套给我披上,让我抱紧他脖子,顺势背着我站了起来。

      他很高,越过他肩膀的视角,我发现这个岛屿的景象与我当时匍匐在地时所看的的并不相同。越过他的肩膀,我能隐约看到远处的青山和云雾里若隐若现的楼宇,那是种古色古香的建筑,有着颜色艳丽的砖瓦和线条优美的尖顶。

      在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下,我又下意识地向周围张望了几眼。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动作,玄叶微微放慢了脚步。

      “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但我是从海岸另一侧过来的,确实……只发现了你一个人的踪迹。”

      “……嗯啊。”

      我仍不放弃地向海平面投去一最后一眼,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水。

      确实,无一生还者的迹象。

      我的眼前再次浮现起那黑的仿佛深渊一样的海底,和那几条曾经是人类的,像破布一样拧巴扭曲的条状物。曾经的平静生活,仿佛已经成为了远不可及的过去。

      我垂下头时,下巴无意间擦过玄叶的颈侧,这个男人的头发很硬,很黑,扫过鼻尖时有点扎,又有些痒,惹的人鼻尖发酸。

      别再哭了。

      我又在心里默默告诫着自己。

      “说起来,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玄叶的声音从耳畔很近很近的地方响起。

      “安比尔。”我说。

      犹豫了一下,我又补充道。

      “他们,唔,我以前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总有一种错觉,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些家伙们了。

      “啊,是吗……”

      他磁性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

      “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安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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