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生活日志》三色柳

21、第二十一章 穹庐

　　“狗屎，盖瑞不可能这么快就获得申请，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找到这一条航线！”红胡子神色严肃，“先隐藏起来，查找对方飞船标记！”
　　飞船外升起一层淡淡的光膜，同时降低行驶速度静静地悬在一块巨大的陨石后面。
　　“看来你们的航线保密度还不足够！”柳蔚蓝有点幸灾乐祸，“只有重新开辟了！”
　　“不不不！”红胡子连声否认，“那样是亏本的买卖，最好是卖给旅游公司，作为探险用的航线，也许有贪图新奇的旅客会喜欢。”
　　柳蔚蓝慢慢吃完饭，眼睛盯着大屏幕上越来越能清晰看见的巨大飞船，亮眼的红色，蝴蝶状造型，骄傲的羽翼划破空间。
　　“卫队的战舰，想来是哪一个贵族出游了！”柳蔚蓝笑嘻嘻地看红胡子船长，“船长，你确认咱们继续这一条航线是安全的？”
　　“但愿盖瑞的消息不要传到这个船上，咱们这个小家伙除了速度以外可是一无是处呢！”红胡子船长吩咐把防护罩开道最大，同时启动隐身程序。
　　时间过得漫长，巨大的红蝴蝶飞船缓慢地穿过狭窄的航道，能量波让小船颠簸不已，在离开后众人都稍稍放心时，蝴蝶尾巴上射出一个小小的礼花，直指小船前面的陨石。
　　“狗屎！”红胡子用力拍一下桌子，“该死的贵族，赶紧启动，跑远一点！”
　　操作仓大亮，飞船串出陨石，一溜烟不见了影子，其后的巨大陨石如烟花般散开。
　　银子哈哈笑起来，“那船长真有意思，肯定早就发现我们了！”
　　“社交礼仪很重要啊，宇宙里浪荡的飞船多，但是能碰上的却少，偶尔遇见更应该相互交流一番，这样躲躲闪闪实在不是君子之风！”柳蔚蓝笑嘻嘻收拾自己的餐具，“船长，最好能换航道！”
　　“来不及！”红胡子眼睛在每个船员脸上晃来晃去，柳蔚蓝不打扰他处理内务，拉着银子回房间，顺便端了点面包和热热的肉汤回去。
　　洛月用热毛巾给柏木热敷，还找船员要了些干净的纱布消毒处理。
　　“主人，准备将他带回去？”铁弗坐在一边，“这恐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柳蔚蓝静静地看床上的柏木，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洁西小姐被凤先生抓住，圣剑落入王族的手中，我们在空间站被拦截。”
　　“可是，凤先生应该也很想要圣剑才对，他自己不是就收藏了很多东西？”银子不解道，“他会乖乖的交给王族？要是我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才不要给别人！”银子的大眼睛飞快看一眼柳蔚蓝，有些羞涩道，“如果是姐姐要的话，才给！”
　　柳蔚蓝笑一笑，“他家里那铠甲还不错！”
　　“你不是让他好好保存那一把琴么？”铁弗看洛月只喝了一点点热汤，将装面包的盘子推到他面前，“主人赏赐的食物，不可以浪费！”
　　洛月淡淡撇了下嘴角，却还是一点点吃起来。
　　“那木头不错，挺特别的！”
　　“什么木头？”
　　“只看了颜色和花纹，根据气味判断，应该是很多年以前就绝种了的一种珍贵木材——碧梧！”柳蔚蓝伸手摸了下柏木的额头，很好，没有发烧，“他貌似对木材有特别的偏好，我那一块小小的桃木居然也舍得花大价钱！”
　　“或者跟开启圣剑有关？”铁弗试探道。
　　柳蔚蓝摇头，她确信自己是看过凤家徽记，很熟悉的模样，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柳蔚蓝还没考虑清楚柏木的归宿，他却突然发烧，原本苍白的脸烧得通红，洛月每个小时用棉签帮他湿润嘴唇。柳蔚蓝又喂了他一颗百草丹，依然无效。
　　“心里煎熬，恐怕这几天都清醒不过来！”洛月看着柳蔚蓝，有点责怪当初她说狠话的意思。
　　“我自己的领地还有许多的事情，也没有能力帮到他的忙，如果他自己不振作起来，难！”柳蔚蓝坐在床边，整整被子，“如果他就这样消沉下去，柏姓这一支就此陨落，虽然遗憾，但也可看着不可抗拒的潮流。”
　　铁弗觉得房间里太无趣，找船长谈一些事情，银子却抵抗不住疲劳，早早休息。洛月用饮水机处理了一些白开水，端一杯交给柳蔚蓝，“主人觉得一点也不挣扎，就此顺应潮流？”
　　白开水的热度透过玻璃杯子传到柳蔚蓝手上，她笑一笑，“你觉得现在社会发展怎么样？”
　　“几乎能满足人所有的欲望！”
　　“是的！人工种植场里出产的粮食，产量高，外观漂亮，除了营养勉强一点，能养活大多数人；高科技织物，做出来的衣服美观又实用，最重要的是便宜；基因技术除了能调整胎儿的发育和智商，还能美化外观，人人成为美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你说，科技这么完美了，还要那些旧东西来做什么呢？”
　　“穹庐人的天然种植场，浪费土地面积，消耗人工，价格高，普通人几乎不能消费。穹庐人做事情太慢，而且太多管闲事，思想守旧。”柳蔚蓝越说越无奈，“无用的，必然会被慢慢淘汰，即使不甘心，没有消费的受众，当王族找到了那些天然食物的替代产品，就是穹庐人无生路的开始。”
　　“主人这是在诉苦吗？”
　　柳蔚蓝笑，眼睛看着柏木，“看他挣扎得太苦，明明知道没有希望的事情却放不开。”
　　“如果是主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柳蔚蓝想了一下，“可能，为了避免后代的痛苦，大概会静静地等待死亡吧！”
　　洛月低头，把玩手中的杯子，“我不这样觉得。”
　　“大家崇尚科技，不过是为了眼前的好处或者是因为科技的力量暂时超越了别的力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种力量能够替代科技的力量，那是不是科技也该往后退了？”洛月的黑眼睛里有点点的光彩，“就个体力量来说，穹庐人强了太多，所以单打独斗是非常有优势的吧？”
　　“代价是子孙不旺！”
　　“我的意思是，如果穹庐人利用手中的力量，彻底破坏现有的科技体制呢？”
　　柳蔚蓝顿住，抬头看洛月，洛月静静地笑，“我想，你们肯定是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不肯用而已。”
　　柳蔚蓝伸手拿过一个玻璃杯子，“洛月，假如这个杯子是一个星球。在星球诞生之初，便决定了这个星球最鼎盛时期的承受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星球上产生了生命。最开始，生命体很少，各自的地盘并不交叉，可是种族壮大后，为了生存，开始了竞争。起初是肉搏，掌握工具后便有了武器，从石质的矛到钢制的大刀。”柳蔚蓝点一点玻璃杯子，“这时候都还在星球的承受范围之内，战争怎么样升级也无法伤害其根本。”
　　洛月眨眨眼睛，“现有的科技，完全有能力毁灭一颗行星。”
　　“是的！”
　　“可是也有能力改造行星！”
　　柳蔚蓝笑着摇头，“人族的数量越来越多，为了满足生存的需求，行星的数量也要有必要的增加。近年来最火热的话题不过是星际探险，探的是什么？已知的星球数量已经开始满足不了人族的发展，内部战争开始升级，星际探险不过是转化内部矛盾的工具而已。”
　　“主人的意思是说，穹庐人和科技力量的争斗，后果很严重？”
　　柳蔚蓝指甲弹一弹玻璃杯子，一声清脆的响声，玻璃四分五裂，“最终的后果不过是如这个杯子一样。当人族还被限制在祖星上的时候，担忧的是行星什么时候耗尽！迁徙到外星系后，同样的担忧并没有消失。”
　　“所以双方都还保持克制？”
　　“穹庐人并不赞同这种满足人族生存无休止的消耗，应该是有节制地保持各种物种的平衡，但是显然这种观点落后了。因为人族的科技能够轻易地克隆，花点时间也可以改造荒芜的行星。科技能解决当下的问题，而穹庐人看得太远，把末日想得太早。人的生命这么短，有多少人能恰好生活在末世？所以穹庐人的担忧是一个梦境，是不被承认的！”
　　“所以主人就愿意这样什么也不做，慢慢地消失？”洛月笑着，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温柔，“可是，如果你恰好遇到了末世，该怎么办呢？”
　　柳蔚蓝耸肩，“我的运气总是不错！”
　　“那穹庐人如果面对文明的崩溃，星球毁灭，该怎么做？”
　　柳蔚蓝笑，“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地方，那里是一个新世界。”
　　洛月偏头，显然不明白。
　　“穹庐，我们在寻找达到穹庐的方法，当这个宇宙毁灭的时候至少能有一部分人迁徙到另一个宇宙去。”
　　“科技的力量无法达到？”
　　“宇宙是物质和精神，时间和空间。科技目前还没有发展到能诞生精神的地步，仅仅是掌握是不够的。被消耗掉的物质，必须要有一个来处，穹庐是宇宙湮灭时一个暂时的居所，等宇宙重生后才能再出来。”
　　洛月轻轻笑起来，“这样，我能理解主人的意思了，这是一个横跨了几千万亿年的事件，仅仅凭借一个人二百年的时间无法决定什么。”
　　“柏木的痛苦多渺小，不过他不肯放过自己而已。如果坦然一些，离开那个地方，宇宙里何愁找不到自己的领地呢？他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复仇欲而忘记了穹庐人的根本，如果有能力复仇也就罢了，丢下一地烂摊子让一个女人去收拾，真是无能！”
　　洛月慢慢收起笑容，转头看墙壁上一幅斑驳的画，“每个人都是渺小的！”
　　“洛月这样照顾柏木，是因为有什么放不开的事情吗？”柳蔚蓝将玻璃杯子对桌灯光，一圈折射的五彩淡淡透到白色的床单上，“看到他想起了自己？”
　　洛月起身拿棉签沾水湿润柏木的嘴唇，“父亲离开家的是很很无奈，死的时候很可怜。现在我没有能力，如果有一天能回到那个地方，想必也会做和柏木同样的事情。主人说的那些事情，于我而言太过遥远，就算是宇宙坍塌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在死前能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也就好了！”
　　柳蔚蓝起身，拍拍他的头，“你先去休息休息，我来看着他，明早你来换我！”
　　洛月慢慢退下，进了隔壁的房间。
　　柳蔚蓝放下水杯，圆润的指甲敲在玻璃杯边缘，叮一声。
　　“你应该能听到我说话吧？”柳蔚蓝淡淡道，“如果想早一点好起来，不要去想太多，睡觉，吃饭，锻炼身体，把失去的时间都追回来吧！你的父亲和你的家已经回不来了，但你至少可以挽回洁西小姐那里的损失。”
　　柏木嘴唇微微张了一下。
　　“你不需要说话，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失去了穹庐人的力量。到了空间站，我们下船，你继续跟船长走，直到你拿回失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