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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油桶 ...

  •   “你怎么称呼它都行,拉斯维加斯、金三角、安科波莫克、阿甘之城、魔多……你能想到的所有恶名都可以用来称呼它,它是当之无愧的罪恶之城。别看才那么大点,可那里发生的事情你想都不敢想……拿我们来说,昨天在外边玩的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呼啦一下子,一大帮哥布林就把我们给围了,我们好不容易从龙洞里偷的一点金子让他们抢得一干二净,你看奥利弗,那个小胖子,想和他们讲理,结果被大卸八块,我们去教会求了老半天,牧师才肯帮他复活,哪说理去。
      我们都是镇子上的孤儿,无父无母无靠山。穿彩条长袜子的小孩叫皮皮,也就七岁多,父母都是海盗,她妈让鲨鱼吃了,她爸又在一次暴风雨中掉进海里。那个穿大皮鞋的丫头八岁,从来没见过她爸妈,住在一家废弃剧院里,叫毛毛。戴太阳帽的小子是雷米,快十岁了,本来和养父住一块,他养父可凶了,欺负他,还把他卖到马戏团。还有奥利佛,更别提了,一说全是泪,从小在济贫院,后来又让人拐进贼窝。至于我嘛,是他们的老大,十一岁这个年纪在这万恶的社会上差不多算成年了,叫我汤姆吧,汤姆•索亚。
      我们一人抽了一瓶血卖给黑市的巫婆,买来这个记载着黑暗魔法阵的羊皮卷轴把你召唤来。唉,在这种巨魔横行、领主无能、国王腐败的世界上,我们投靠恶魔都可以说是善良了。我没见过我父母,不过我敢保证他们是这块大陆前十名的黑暗法师,因为我能感到从父母那继承来的力量在我身上汹涌。所以,你是我召唤的,千万别谦虚地说自己是低等恶魔了,你看看你召唤出来的地狱三头犬,多别致啊,最神奇的是他竟然只有一个头。不过这样神奇的生物我也有幸养了一只,我刚才说过了吗?那是一只长得和兔子一模一样的独角兽……
      好了,忘了独角兽吧,呆会我把那群哥布林指给你看,不管你用诅咒、尸爆还是石化术,只要给我们把金子要回来就行。一共是六十五英镑,还有两个钱包,一个粉的hello kitty,一个黑的霸天虎,重要的是钱包……”
      格勒厄姆小镇外,一条暴土扬长的小路上,三辆自行车颠颠簸簸,一只黑狗吐着舌头疾步追随。自行车上的孩子们紧闭嘴唇,生怕咬到舌头,只有一个满脑袋蓬松发卷的小姑娘,一边卖力蹬着踏板,一边喋喋不休。
      金妮坐在她身后,一路沐浴着润物细无声的口水,冒出了一脑袋茁壮的问号。
      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口音虽像外国人,但实际上也许是外星人,一路上她用这么多话铺了一层地砖,可金妮没有一句听的明白,于是很想问问她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自行车上了柏油马路,经过几个减速杠,进了格勒厄姆小镇。
      金妮观察周围的景物,不是草地、花丛小树林,就是一排排粉红鹅黄的小洋楼,鸽子猫咪随处可见,棉花糖一样的老人家笑眯眯的坐在长廊下闲聊。镇子上的一切都在天真地微笑,看起来什么都不缺,独独少了罪恶。
      金妮把这种想法告诉汤姆•索亚,后者嗤之以鼻,严肃的告诫她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要被表面想象蒙骗。听她的口气,路边那些画着向日葵的木栅栏,倒好像是一颗颗血淋淋的狼牙。
      汤姆一边叫嚣着要给地狱的使者见识见识人间的险恶,一边加快速度,冲向镇子东边。
      镇东的房子比较破败,一改镇西敞亮恬淡的风格,灰暗沉闷起来,道路也坑坑洼洼,越走越窄,垃圾犹星星点点装饰着各个角落。
      汤姆看看四周,捏紧刹车,带众人将自行车放在一条背阴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汽油和尿骚味很重,尽头几只野猫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们。
      锁好车子,汤姆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弓背猫腰,双目圆睁,双手像老鼠一样举在胸前。她认认真真的走了几步,机灵的往巷子外看了两眼,回头招呼其他人跟上。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听到号令,所有孩子都学着汤姆的样子夸张地行走,还看了看愣在一边的金妮,一同做出了“跟我学”的手势。
      结果,六个人排成一队,整齐划一的迈着“我有秘密我亏心”的步伐,低调的引起了过往行人的注意。
      他们穿过马路,钻过一条种满黄杨的隔离带,走上一个斜坡,看到了一片放满报废汽车的空地。
      突然,汤姆飞奔起来,野兔一样冲到一辆箱车后边藏好,其余五个人和一条狗莫名其妙的追了上去,有样学样的蹲下,看着汤姆竖起的食指,屏住了呼吸。
      “那群哥布林在那。”汤姆用几乎没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并以生死时速指点了一个方向。金妮站起来,透过破碎的车窗望去,空地那头有堆油桶,几个浓妆艳抹的大女孩坐在上边,穿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却闪闪发光。她们人手一只烟,窃窃私语一阵,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尖笑。
      “哥布林?这群不良少女?”
      汤姆不懈的撇了撇嘴,说:“不错,可怕的哥布林在恶魔眼中就是一群不堪一击的不良少女,那你还不赶紧给我上去收拾了她们!”
      “我?”金妮一下子想起了桃金娘曾说过的话。“我这么柔弱……”
      可汤姆才不管柔不柔,弱不弱,随手捡起一本地上扔着的杂志,卷成喇叭状,对着远处大喊:
      “101农场的酷伊拉和她的忠狗,给我听着!你们已经被正义力量包围了!你们有权保持沉默,赶快放下武器,把从小镇上的孩子那抢来的钱统统还给他们!否则地狱的使者将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金妮本来就不多的头发直愣愣的竖起来,她看到不良少女们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恶狠狠的掐灭手中的烟头,排山倒海的往这边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她扯着汤姆的袖子紧张地问。
      “这就是你的工作,Bingo,上吧,全靠你了。”
      汤姆耸耸肩,一把把金妮推了出去,金妮趔趄一步,想再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为首的不良少女远远地用手指住她,轻轻勾了勾。
      金妮咬咬牙,一步一步走上前,仿佛看到了美国西部的黄沙、夕阳和风滚草,还听到了昆丁电影里常用的背景音乐,她感到马上就会有一梭子子弹穿过她的心脏。
      她在和少女帮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偷偷打量眼前的四个人,每个都至少高她一头以上,金妮拿不准这种情况下,是逃命重要,还是那句“全靠你了”更加重要。
      她还在掂量的时候,最前边的一个人说话了,她穿着破烂的牛仔服,里边的T恤衫领口很低,可以看见锁骨上纹着一只蝴蝶。
      “你刚才管赤龙帮叫什么?管我叫什么?”
      金妮听见她沙哑的嗓音,一下子懵了:“管什么叫什么?”
      “装傻,活不耐烦了吧!哪学校的?”
      金妮不知道霍格沃茨的名字会给麻瓜们带来什么影响,但摄于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还是竭尽所能回答了这个问题:“吾乃……地狱恶魔……Bingo是也。”
      “来找揍的吧?”
      “来……维护世界和平的,我在地狱值班,见你们管小同学借钱,怕你忘了还,特意来提醒一下。”
      “哦,我欠了你们多少。”
      “六十五磅。”
      “好,还你。”
      金妮露出惊喜的笑容,刚想夸赞对方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眼前突然出现了五个圆滚滚的指关节,她只听到脑门上“邦”的一响,下一秒就平躺在了油腻腻的地上。
      不等金妮反应过来,无数个“邦”雨点般落了下来,中华餐馆、法国衣行、维也纳金色大厅都在金妮身上开业大吉,酸甜苦辣、青红靛紫都有,钢琴竖琴小提琴一齐响彻了云霄。
      金妮招架不住,刚想开口求救,听到一阵凶狠的狗吠。
      她眯起眼睛,看见路菲虎虎生风的扑了上来,大女孩们一见到它,吓得花容失色。
      那个锁骨上纹着蝴蝶的女孩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略过一丝冷笑,在两手上吐了口唾沫,从脚边的草丛里抄起一截生了锈的自来水管,抡起手臂,挥的呼呼作响,向路菲砸去。
      就在这时,一阵密密麻麻的小石子飞过来,砸的不良少女停住了手,她恼怒的向石头飞来的地方破口大骂,汤姆一伙人从箱车后跑了出来,怒火中烧的站成一排,指着暴徒回击到:
      “大胆狂徒酷伊拉,竟然对地狱使者动粗,不怕但丁晚上敲你们家门吗?”
      “告诉你别叫我酷伊拉!在他敲我的门之前,让我先敲敲你的脑袋!”
      看见库伊拉豹子般凶猛的扑过来,汤姆仍旧带着一贯的领导气质挥了挥手,大声叫道:“风紧扯呼!”
      然后一伙人就乘上了风的翅膀,脚不沾地的溜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金妮独自在五指山上看星星月亮,万拳河里捞小鱼小虾。
      自称赤龙帮的不良少女,一边举着棍棒提防着路菲,一边随随便便咒骂了金妮两句,便想收手。
      临了为首的女孩捏着金妮的鼻子,恶狠狠地警告她:
      “别让我再看见你,明白吗!”
      金妮已经晕头转向了,想也不想的随口答道:“好的,酷伊拉。”
      本来即将熄灭的事端,被酷伊拉这个名字再度点燃。
      赤龙帮的女孩们紧皱眉头,对看一眼,抬起金妮的胳膊腿,把她塞进了一只放倒的大油桶。
      “闭嘴,蠢狗。”为首的女孩用水龙头赶走冲她扑过来的黑狗,神气的抬脚踩住了油桶,“你要这个白痴恶魔,我就把它还给你。”
      说着,她和另一个同伴合力在圆滚滚的油桶上猛踹两脚,大油桶顺着空地前的斜坡,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哐当哐当,咣啷咣啷,大油桶伴着轻快的节奏滚在路上,金妮在里边转啊转,汤姆等人在后边追啊追。
      直到最后,“邦”的一声撞在一面墙上,才停下来。
      大家把昏头昏脑的金妮从桶里解放出来,有那么好几分钟,她除了“滚……滚滚长江东逝水”之外,什么也说不好。
      等金妮终于能爬起来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扶她坐在油桶上,想方设法安慰她。
      有的说:“你怎么不用魔法啊?”
      有的说:“刚才你忘了带三叉戟,不然你一定就用魔法了对吧?”
      有的说:“有点战术,恶魔大人。”
      有的说:“疼疼,疼疼,飞到法国去吧。”
      还有的说:“汪汪!”
      最后,沉默了很久的汤姆拍着金妮的肩膀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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