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乖》祝清朗

5、才乖

　　有生以来第一次，沈嘉禾觉得喝完酒了这么难受。

　　或许这就是所谓年龄大的痛苦。
　　她不禁想。

　　胃部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传来，这让她必须得借住身边人的搀扶，才能勉强维持着走动的步子。

　　“胃疼？”
　　许言书就站在她旁边，精瘦的小臂主动扶着她的胳膊，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语气里的关切让沈嘉禾一时间有些怔愣。

　　两人都闭口不谈刚刚发生的事情。

　　酸水不断从胃里往上涌，阻碍了她想出口的否认，反而只能靠他更近。

　　“…想喝水。”她低头轻声说，带着隐隐的鼻音，像是撒娇。

　　许言书就近扶她进了旁边的一间小餐厅。

　　明亮的房间里面灯光如昼，热水放在一边备着，身子被人轻手轻脚地放倒在柔软的沙发里，沈嘉禾的眼前是男人踏步离开的高大背影。

　　沈嘉禾想撑着手坐起来。

　　红色小西装的扣子被她自己挣扎开来，以拥有足够呼吸的空间，棉质沙发面随着她手的动作顺势陷下一块，可几秒过去了，她的身子却丝毫没有力气坐起。

　　凌乱的长发随着动作缠绕在耳际，耷拉在耳后像是堵住了听觉，她只得伸出手指无奈地拨了一下，可长发却像是打结了一般，不仅没有任何松弛反而缠得越发紧绷。

　　沈嘉禾心里顿时更加烦闷。

　　最后干脆坐也不想坐了，直接躺倒在沙发扶手上，脑袋枕着放空。

　　许言书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端着一杯温热的开水走到她旁边，膝盖微微下蹲，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温柔地拨了拨她脸上的碎发，轻声哄道：“起来喝水了。”

　　女人眯起眼，先看了下面前人是谁，随后才闷闷地出声，语气介于尴尬和幽怨之间：“起不来……”

　　“呵。”

　　她听见男人喉咙里轻轻的一声笑，眉头瞬间皱的更紧。

　　真丢人。

　　肩膀被人轻轻揽起，许言书顺势坐上沙发，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扶着她后脑勺，让她的脑袋可以直接借力靠在他的胸前，随后低头在她耳边问，语气缱绻：“这样可以了吗？”

　　雪松的香味不经意间蔓延进她的鼻尖，男人另一侧的手掌并未完全覆上她的腰，反倒像是十分克制地远离。

　　闷闷地哼了一声，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差不多吧。”

　　喉咙里溢出一阵无奈地轻笑，他继续按照要求伺候着她。

　　温热的水流顺着杯口缓缓进入了胃里，立刻就减免了那一阵阵的刺痛。

　　水渍在嘴角沾了一圈，还未等她有所动作，男人就已经先一步掏出了纸巾，眸光认真，专心地擦着她嘴角，直到那一圈水迹彻底消失不见。

　　“好了。”他轻轻笑，语调里的昂扬暴露了他十分享受这一瞬的相处。

　　沈嘉禾却仍旧懒得动弹，即便腹部依旧有些酸痛。

　　她低垂眼眸，不经意看到男人虚空悬在她腰间的手，眼神僵了一瞬，随后果断扯住他胳膊，把温热的掌心按在了自己的小腹处，语气透露着些许难受：“揉一揉。”

　　可她话刚说完，手指都还没完全松开，身后的男人就立刻自顾自撤回了手，几秒之后更是起身直接背过去站到一边，圆润的耳朵通红，语气结结巴巴，活像是被人占了便宜。

　　“……这、这样不好。”

　　“……”

　　没了支撑，沈嘉禾脑袋直接摔在沙发面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虽然沙发垫子很柔软，但这样猝不及防地砸上去，仍旧会有些疼。

　　沈嘉禾一时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年龄大了，容颜衰退，所以才会让这个人避而远之。

　　“你有病？”
　　她微微扭头，视线却只能看到他的一双大长腿。

　　借着沙发背勉勉强强坐起身，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不再与这人来往，拿了一边掉下的手包就要直接往外走。

　　眼前灯光摇摇晃晃，沈嘉禾步子并不是很稳，踉踉跄跄地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清淡又夹着点失望的质问声突然在耳后响起。

　　沈嘉禾猛然停下步子。

　　“听你的语气，是觉得这事情有问题？”她淡声问，莫名地就有点怀疑这人的实际年龄。

　　毕竟按照网上搜到的资料来看，许言书，三十岁，留学归国的青年才俊，在许多知名企业都有控股，除此之外还是葵大主动聘请的客座教授。

　　这样的人，还是从国外回来，不至于连这样的接触都接受不了吧。

　　但即使感到奇怪，她仍旧对每个人的不同观念保持尊重：“你要接受不了就算了，刚谢谢你。”

　　说完就迈着步子要离开，男人却直接几步跨了过来，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帮你你就要找其他人吗？”

　　“哈？”

　　她都快被这人的话语给弄懵了。

　　顺势扭过身，她看到黄色灯光下男人通红的耳垂，漆黑的眼眸里像是在隐忍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耳畔就传来了男人十分僵硬的话语：“那我给你揉。”

　　抖动的语调让沈嘉禾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在逼良为娼。

　　“没必要的，你要接受不了我自己揉也可以……”

　　“沈嘉禾，你刚亲了我。”
　　他突然出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所以还是要来一遍吗？
　　在心里小小地怨声开口，她抬眸看他，语气里有些隐隐的恐惧。

　　“那是一个意外。”

　　她试图这样糊弄过去。
　　毕竟刚只是摸了下她肚子男人表情就跟要完了一样，亲吻这种事对他来说估计更受不了了。

　　许言书听着她小声的解释，明亮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半晌，语调冷了不少开口：“只是意外吗？”

　　“还是说，这对你来说是很常见的事？”他低声说，语气里的失望和伤心让沈嘉禾一时间没了反驳的勇气。

　　走廊外吵闹的声音一直没有消散，透过细细的门缝溜了进来。

　　沉默许久，沈嘉禾终于出了声，语调平静又带着一股子破釜成舟。

　　“你喜欢我？”她轻声问。

　　许言书眼皮微掀，眼眸里的惊慌被他压了下去：“我没在和你谈这个……”

　　“那我们在一起。”
　　她轻轻说，掷地有声。

　　本以为会看到的笑颜并没有如约出现，许言书的脸色甚至更白了一些。

　　苦笑传到耳畔，男人低哑的声音传来：“在一起之后又和你之前的前任一样吗？不过几个月就分开？”

　　“你不会到现在都觉得我和你之前碰见的那些人目的一样吧？”
　　他反问，语气失望。

　　沈嘉禾对此不置可否，脑袋始终低着。

　　他慢慢松开了手指，语气低沉到没了尾音：“沈嘉禾，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那你想怎么样？”
　　她被说的有了脾气，语气都烦躁了不少。

　　“既然你觉得我对感情不认真，那你当初就别来招惹我啊，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改不了。”

　　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要往外走，手腕却再度被人抓住。

　　“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轻声说，语调委屈。

　　“我想做你的特例，沈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