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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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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安居里老王妃正与一个贵妇在寒暄,旁边坐着一个官媒模样的婆子。
只见那贵妇年约四旬长得珠圆玉润,头上插满珠翠,面容温柔可亲。
“我儿子就是没笼头的马,不是在任上便是四九城里闲逛。”
“老王妃若是按我婆家的亲属关系来论,我还得管叫您婶娘呢。咱们这些八大王的子弟里就数岳乐大人有才干,前段时间还听闻王爷年前要调往丰台大营任职正二品的总兵大人呢,咱们鳌拜大人是八旗护军统领,两家正是一里一外的给皇上效力呢,我家那几个傻小子,成日里不是吟诗作画就是听歌唱曲的,唉不成器呀。”
“如今入了入关,哪里还需孩子们学骑马射箭,受这些苦,学文读书修身养心就很好,我就担心哪里不太平有了战事,岳乐又被派去领兵,府里子嗣不丰呀,不如你一气生了三子两女。”
老王妃说到子嗣不禁长叹一声,一脸的羡慕。
“哎呀,竟是韵姐姐大驾光临!我说怎么今早儿树梢上喜鹊叫个不停了,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啦!”
董婉儿进门便笑吟吟地招呼,来的路上林嬷嬷已经告诉她了:现在房里的人是鳌拜的族妹关之韵,她们小时候也见过几面的。
“这不是瞧着今日天气好,来您府上讨个喜事吗,福晋您这气色真好,可真真是团团粉面若银盘,朱唇一似樱桃滑呀,端端正正的美人姿,比月里嫦娥还喜恰。”
“可不敢当您这夸赞,我得先请罪,怕是委屈您今儿白跑一趟啦。”
“这又是怎么回事的?”老王妃神情微微错愕。
“大家坐下喝茶,都听我慢慢的呀,细细说。”董婉儿笑着坐下。
“额娘,前几日进宫听那位的意思,咱家柔嘉还小,怕是婚事咱们家都做不得主啦。”
关之韵迟疑一会,笑着道:“那感情好,我这侄女将来定是有大造化的,回去就叮嘱我那侄子再用些功,等过两年亲自去请太后的懿旨!”
亲事虽不成,到底是转着几道弯的亲属关系,哪能不待客,老王妃热情地发话留饭。
董婉儿淡淡瞥一眼关之韵,她正不动声色地把袖里东西塞了塞。
嬉笑着道:“我们府里没甚特别的饭食,只是那糟鹅掌,鸭信却是一绝,姐姐可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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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食过后,因着喝了不少酒,老王妃带着董婉儿一起在榻上歇息了个午觉。
丫鬟婆子们进来收拾床铺伺候,又釅釅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
“我的儿,上午瞧你意思不太想和鳌拜家做亲家?”
董婉儿一脸郑重地解释道:“额娘,柔嘉还小才十岁,如今定下婚事为时尚早,自小她就养在宫里,未必太后没有些别的心思,咱们家王爷已经是手握兵权的勋贵,与重臣结交可不是件好事。”
老王妃点点头,几十年前那场风波可不就是朝臣结交惹下的祸事嘛。
如今皇帝虽是少年,但从几年前他亲政刀劈宝座就知不是个脾气好的,多尔衮那样的国之重臣兼领皇叔父身份,他都能不管不顾地掘尸鞭打泄愤,可见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
董婉儿见老王妃脸上神情渐渐严肃,就知这婚事算是翻篇了。
晚上王爷从西山大营回来,老王妃把他叫到房里说了半天话,嘱咐他莫要结交朝臣,孩子的婚事可不能喝着酒随口应下。
待晚上各院掌灯要歇息时,精心打扮的绿柳苦等一夜也没能等到王爷来洞房,第二天一早,便跑来仁德轩哭诉。
“福晋,那白雪太过分了,我自去到那院里起,好心好意找她说话解闷,她倒好,清高的很!竟不允让我进门的!昨日王爷好不容易回府,本是该到我屋里的,她派春燕在院门外候着,这么久把人劫了。”
她跪坐在地毯上捏着手帕哭着,董婉儿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绿意梳理着发型。
“昨夜那野蹄子把房里点了不知多少蜡烛,照的整个屋子跟白日一样,后来奴才就听她在屋里弹琵琶唱曲子,隐隐透着窗户,见她房里不知道搞得什么,条条带带的幔子,影子里她好似没穿衣裳似的,挂着丝带在屋里飞来飞去地跳舞!”
竟然这么狂野的情调?董婉儿头发也不梳了,几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就等着绿柳继续。
“那身形同福晋库房里有副画卷很像,叫什么反弹什么的。”
“敦煌仙女反弹琵琶对不对?”董婉儿兴奋地问!难不成是房梁吊了绳索自己做空中飞人?这功夫深呀。
“对,她还唱曲,唱什么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的。”绿柳撇撇嘴继续道:“她一个汉人念叨什么朱不朱的,难道是想着亡了的前朝吗?”
“蠢东西!快闭嘴吧!你不也是汉军旗的包衣出身吗,少在府里搞这文字弯弯绕,别怪我下狠心治你!”
福晋的声音陡然透着森冷,吓得绿柳赶紧俯地求饶,“福晋请饶恕奴才,奴才皆是嘴上没门胡扯惯的,以后定不敢了。”
“你意思白雪跟王爷洞房了?”
“嗯,瞧那屋昨夜的动静和叫唤,还叫了两回水,怕是好事成了。呸当初还说守一年,这才多久,怕是耍心机故意吊着咱们爷呢。”
果然一会儿府里的府员内务太监来禀告,道昨夜白雪姑娘被王爷宠幸了,已记录在彤册了。
这意思是问福晋要不要留下子嗣,需不需赏赐避子汤。
董婉儿才不理这事呢,不赖烦地道:“问王爷,有关子嗣的大事还是得他定夺,你给白姑娘送两匹红绫去,告诉她没事别吊着玩,小心摔下来。”
屋里伺候的几个丫鬟忍不住嗤嗤笑起来,回事的太监咧着大嘴笑,又觉得不好赶紧闭上,强忍的很是辛苦。
因着王爷休沐在家,老王妃让一家子都去她屋里吃饭,两个姨娘在一旁伺候,福晋和搏古还有两个小庶女都坐在一张八仙桌。
期间搏古眼神可怜巴巴的瞧着父亲,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王爷根本不理他。
不是感叹老师教的好,就是夸两个庶女懂事了,又赞两个姨娘今日穿戴打扮让人赏心悦目,有心了。
王爷升官拥美妾正是春风得意,大方地对嫡妻微微颔首,举杯示意:“福晋近来辛苦了。”
董婉儿一本正经地端起杯子回敬道:“王爷辛苦,听闻昨夜白雪姑娘房里灯光如昼,想来是王爷在挑灯夜读春秋吧。”
正喝酒的王爷被呛的满脸通红,老王妃忙给儿子拍后背,姨娘们也一脸心疼地抢着给王爷擦嘴,丫鬟们拿着铜盆候着,忙成一团。
董婉儿嘴角翘起一脸得意,林嬷嬷隔着人群满脸无奈地对她微笑摇头。
“雪儿如今也被收房了,以后按姨娘份位;来吧,只名分还要等一年后,福晋你瞧着把她那里的家具物什一应料理下,拨个内官过去,我瞧着回春园里搬搬抬抬的事不少,缺个有力气的仆人。”
“行!可是王爷咱们府里按规制太监内官总共也就二十八人,额娘和您那里就摊了十个,搏古内外行走分了两个,还有前院办事处的当用的,外面跑铺子和管理田租杂事的,便是我这里也就四个刚够用的,那是从您那里拨个人还是怎的?”
“既然内官不够用,那给她院里拨个有把子力气的婆子吧,这样也省力,若是抬抬搬搬的叫公办处的人便是啦。”
老王妃开口了,王爷也不好再要求了,若按规矩一个妾室哪配让老王妃开口,只是这白雪身份实在太麻烦。
正吃着饭,丫鬟进来禀告道:“回主子,白雪姑娘来了院里,非要抢着帮咱们端盘子,结果把新炖好的雪蛤汤给摔了。”
王爷一怔,站起来忙问道:“雪儿烫伤没有?”
“什么!那可是御赐的极品雪蛤呀,额娘都舍不得用,特意留着给王爷回来补身子的。”
想到还没进嘴的极品雪蛤汤,董婉儿气往上冲,骂道:“你们这些奴才人手不够还是怎的?非要白雪姑娘帮忙?”
回话的丫鬟眼睛都红了,憋着嘴委屈地解释,“回福晋,奴才们哪里敢让白雪姑娘劳动,她非抢着要帮忙!先前在厨房走来走去,就碰倒许多蔬菜瓜果,还摔碎了七八个盘子。”
董婉儿听着想笑,白雪是想好好表现呢,哪知道绿茶帮忙定律是:摔东西。
正在这时,外面闹哄哄的,只听白雪在外面大声哭道:“你们让我进去吧,我要给老王妃和王爷赔罪,我不是故意把汤盅摔了的,我真的只想帮忙,怪我胳膊发酸没力气,我不知道这雪蛤如此贵重,我赔,我赔还不行吗!呜呜”
王爷揽着白雪的肩膀,眼里尽是心疼,捧着她的手轻声询问:“可是烫着了?”
搏古一脸紧张的想要翻看她的手,这毫不避嫌的动作,吓得白雪直接往王爷怀里躲。
董婉儿瞧着那对尴尬的父子,咳嗽一声,语气淡漠:“主子们难得吃顿团圆饭,你跑来丧气的嚎什么?还不赶紧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