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解说登上解说台，欢呼声再次响起，两支战队在观众席的加油呐喊声中分别落座，进入Ban(禁用)/Pick（选择）环节。
相较于前面四局，两支战队在决胜局的打法明显保守了很多。
前期，双方和平发育，经济几乎持平。
中期，双方打野雀燃和余诀互进野区，寻找机会未果，开始蹲伏，雀燃越塔强杀对方射手，余诀抓死对方中单，局势一度陷入胶着。
比赛进行到十九分钟，远古巨龙刷新，LND余诀率先有了动作，他和中单一起摸向了龙坑，在上单前来支援后，选择开龙。
解说甲：“LND开龙了。”
解说乙：“如果远古巨龙被LND拿走，接下来X可能就不太好打了...”
话没说完，被观众席陡然爆出的惊呼声打断了。
大屏幕上，雀燃操纵着英雄少嗥闪现冲入龙坑，惩戒抢下了能为团队带来增益的远古巨龙。
关键抢夺的标志亮了起来，慷慨激昂的鼓点声随之响起。
解说甲激动道：“sparrow抢到远古巨龙了！但是他的血条不太健康，几乎没有逃走的可能。”
解说乙：“裴来了！他来接sparrow了！sparrow能走吗？能不能走？”
解说甲：“sparrow没走！他冲到敌方中单脸上了！抢到远古龙还不够，他还想杀对面c位？”
雀燃从头到尾就没有走的打算。
默契使然，许裴当然知道雀燃是什么想法，他在解说的叫喊声中丢出技能，精准无误的控住对面中单，配合雀燃完成击杀，在敌方射辅支援到位前一秒，丢出逃命技能，带着雀燃丝血逃生。
山呼海啸般地尖叫声顿时在场内炸开，观众沸腾了。
解说甲声音拔高一个度：“这波配合太默契了，雀燃应该是从抢龙开始就没想过要走，他目的很明确，抢到远古龙拿下增益，再杀掉对方C位拿赏金。”
听到这儿，解说乙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他皮笑肉不笑道：“裴的支援速度确实快，和sparrow的配合也确实默契，不愧是和sparrow一起从华国赛区过来的外援，默契程度就是不一样。”
观众席对于解说偏向本土选手阴阳外援的做法见怪不怪，闻言爆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
赛场是个瞬息万变的地方，在场下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那波优势里没回过神的时候，场上起了一波大节奏。
“队长，回头打，我开大，”可乐说，“裴传送到我身上保护我。”
可乐的英雄可以全图传送，在敌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装备成型的可乐在落地后秒掉敌方射手不是问题。而上单许裴的英雄则可以传送到任何一个队友身上，能起到第一时间支援并保护队友的作用。
只要可乐不失误，那么回头打就绝对没问题。
这是一个团队游戏，雀燃选择相信队友，在可乐开大传送到敌方人群中时，毫不犹豫地切换玄鸟形态飞入龙坑，找可乐位置的刹那，表情一顿，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
可乐落地后切错技能了。
可乐被敌方余诀反杀，传送下来保护可乐的许裴也因可乐的操作失误传送了个寂寞，惨死在了余诀的脚下。
场内热烈的气氛一瞬凝滞，掷地有声的女声响彻场馆：“DoubleKill。”
雀燃没有闪现，逃无可逃，在龙坑内被集火秒掉，辅助和射手赶到时，已无力回天了。
败局已定，解说甲神情颓然，饶是再偏心本土赛区的选手，也还是无法面对自己赛区与冠军失之交臂的事实：“可乐这波失误...”
解说乙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即使解说甲话没说完，事实也都摆在了观众眼前。
可乐的失误送走的不止是雀燃抢来的优势，还有韩国赛区X战队冠军的位置。
X的水晶应声炸裂，失败两个字随着冷漠的女声，从屏幕上弹了出来，灼灼红光顷刻爆出，映红了雀燃的眼。
“让我们恭喜来自华国赛区的冠军——LND！”
金色的雨倾泻而下，飘飘洒洒，胜利的光芒铺满舞台，LND五人高高地举起了那个代表着荣耀的青龙杯。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冠军身上，没有人知道亚军是怎么走下场的。
LND队员依次发表感言，轮到上单和辅助时，台下观众席突然躁动起来，而躁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LND上单和辅助的退役感言，而是因为那个一经发出就登上热搜榜榜首的帖子——X战队假赛内幕。
各大直播平台炸锅了，弹幕层层叠叠，都在讨论那个关于X战队假赛内幕的帖子。
【好在可乐的粉丝还算清醒，把这事爆了出来，X内部果然很脏，俱乐部高层伙同选手打假赛我还是头回听说，长见识了。】
【清醒？请别忘了可乐这位粉丝是用什么手段曝光了假赛，往胸针里藏窃听器是违法的，你还敢夸她清醒？你自己先醒醒吧。】
【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粉丝和正主一样恶心。】
【骂人可以，麻烦精准点操，别误伤X队内其他队员。】
【得了吧，谁知道这家俱乐部里的选手都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劝你先别急着洗。】
【得了便宜别卖乖，今天这冠军说是LND白捡的都不为过，你还真当他们是靠实力拿的？就LND上单那个变形的吃屎操作，可乐不打假赛你们能赢？】
【别酸，X拿了冠军你再逼逼也不迟。】
【整天说X粉丝搞饭圈文化，我看LND的粉丝也和X的粉丝区别不大，都是流量队，谁比谁高贵？粉丝一样能叫唤，白捡了一个冠军不偷着乐就算了，还敢出来洗？脸呢？】
线上风起云涌，线下也乱成了一锅粥。
打砸声，叫骂声，X战队休息室内一片狼藉，被爆伙同高层打假赛的经理早已不知所踪，此刻只剩一个焦头烂额的领队在收拾烂摊子。
领队拉完射手拦辅助，生怕他们把可乐打出个好歹，吃了处分不说，还得前脚进医院后脚进警局。
混乱嘈杂中，他瞥见了那头整理外设的许裴，抽空交代：“pei，我们的车在后门，你先带sparrow上车。”
许裴充耳不闻，一手忙着往包里装外设，一手紧紧地拽着不言不语的雀燃。
“队长，我们不能冲动，打架会被禁赛，我们的电竞梦不能断在这里。”
“你可千万别冲动，你不动我不动，你一动我也得往上冲，回头咱俩的梦都交代在这破地方了，不值得。”
他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是在安慰雀燃还是在安慰自己。
雀燃站在一片狼藉中，面容疲惫，视线落到许裴那双紧紧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时，表情顿了顿，说：“知道了。”
许裴的手在抖。
“不你不知道，”许裴装好雀燃的外设，把包往雀燃身上一挂，接着收拾自己的，“打架是高压线，我们不能碰。”
“我们不能吃处分。”
“我们还有好多场金雨要淋...”
雀燃抬起头，看到满脸泪痕的许裴时，眼眶突然有些胀。
三年多的荣辱与共历历在目，世冠淋过的金雨仿佛就在昨天，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涩。
雨停了，湿冷的空气中漫着令人烦闷的潮意，两人从后门出来，没上俱乐部的车，径直回了他们在这边的出租屋。
夜沉如水，寒酸的屋塔房内亮起了昏昧的光。
这房子是雀燃和许裴刚来韩国的时候租的，房间很小，进门就是客厅，客厅往后是两张单人床。
那时候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钱，拿到的第一笔签约费都给许裴的妈妈治病了，所以就租了一间便宜的屋塔房。
后来有一些钱的时候，他们也不想换房子了，不常住是一个原因，再有就是住久了，这里渐渐像个小家了。
许裴从冰箱里拿了一打啤酒出来，把自己灌了个半醉，终于绷不住了：“那些阴谋论都是真的，我们X，就是一颗弃子。”
雀燃靠着椅背，低头点烟，火光瞬亮，在他眼底晕了一层疏冷的光。
今年赛季初，他和许裴所在的X队经历了巨大的人员变动，阴谋论也就是那个时候传出来的。
什么X队内国名度最高的三位选手调到N队后，SEN的资源必然要向N队倾斜，而X，在他和许裴合约到期后就要沦为弃子了。
烟草味滚在唇边，雀燃淡扯了下嘴角。
阴谋论最终还是没有现实来的精彩。
合约到期后？
合约还有半年，俱乐部就伙同队员策划了一场假赛。
许裴说：“怪不得当初俱乐部把春季赛的名额给我们了，合着是因为他们觉得春季赛不重要，想让N队利用春季赛这段空白期进行磨合训练好备战夏季赛。”
雀燃没说话，沉郁的垂着眼，静静地望着指间猩红的火光，顶上的灯罩折下一片暗色阴影，他就坐在那块阴影中，表情晦暗不明。
春季赛和夏季赛是两个毫无关联的比赛，虽然从字面意思上看二者区别不大，实则不然。
春季赛和夏季赛都是各自赛区内的比赛，区别在于拿到春季赛冠军的队伍将代表所在赛区受邀参加季中总决赛，而拿到夏季赛冠军的队伍则会作为所在赛区一号种子保送全球总决赛。
虽然季中总决赛和全球总决赛并称为召唤师联盟全球两大赛事，但差距显然，一个是季中，一个全球，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按照联盟新规，同一家俱乐部里的两支队伍不能同时报名参赛，那么手里拥有两支强队的俱乐部就只剩一个选择了。
让不看好的那支队伍参加春季赛，让看好的那支队伍利用春季赛这段空白期进行磨合训练，备战夏季赛，迎战全球总决赛。
而他和许裴所在的X队，就是不被俱乐部看好的那支队伍。
至于不被看好的原因，一是因为他和许裴这两个来自华国赛区的外援，二是因为...当年和这两个外援签下的那份霸王合同要到期了。
一打啤酒很快见底，许裴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红，他大着舌头问雀燃：“那我们呢？队长，我们X就只配当个弃子？只配当个圈钱工具？只配给N队当垫脚石吗！？”
许裴抹了一把眼泪：“我们也给俱乐部赚钱了！我们也付出了！凭什么啊？”
雀燃把烟蒂掐灭到了烟灰缸，清白的烟在空中扭曲一瞬，很快消散在了空气中。
当时春季赛在即，俱乐部把上场的名额给了还没来得及进行磨合训练的X，选择让N队借着春季赛这段空白期进行磨合备战夏季赛。
那段时间，毫无准备就被丢上赛场的X没日没夜的训练，一刻也不敢松懈，把睡眠时间压缩到了极致，训练时间远超队医规定之外...就这样，他们扛过了人员变动的磨合期，挺过了春季赛，甚至一路打进了季中总决赛。
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那场为他们而下的金雨。
可俱乐部却在最后关头拿着X去赌赛了。
这场假赛，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场假赛。
可对他们来说，却是一场不公平对待。
雀燃拽起烂醉如泥的许裴，把人扔到床上：“喝多了就睡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许裴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队长。”
雀燃看着他：“嗯。”
许裴哽咽道：“我们回去吧，回国吧，没人要就没人要了，我不想在这呆了。”
雀燃说：“好。”
室内陷入黑暗，雀燃关上灯坐到了沙发上，抬手按了按眉心。
半晌，才把视线扫向桌面上不知多少次亮起微光的手机。
来电显示，领队。
雀燃缓缓坐直身体，捞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他言简意赅：“哥，我和许裴要解约了，麻烦您和高层说一声。”
领队：“你们疯了？合约还有半年才到期，你知道你们的违约金是多少吗？”
可能是太过于震惊，领队都没给雀燃说话的机会，语速极快道：“许裴还好说，他不是明星选手，可是你不同，你是俱乐部里的明星选手，一旦解约，相当于这几年都白干了！”
“sparrow，那份霸王合同里都有些什么条款你比谁都清楚，那笔违约金太离谱了。俱乐部出了这么大的事，联盟的人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听我的，再坚持几天，坚持几天就到转会期了，转会期你们可以挂牌...”
说到这儿，领队话音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俱乐部里的明星选手不止违约金高到离谱，挂牌费也一样。
SEN这些年骚操作不断，手下选手的名声早被毁完了，谁会愿意在转会期花天价买两个声名狼藉的选手呢？
就算有，谁又会愿意买两个已经出道三年半并且过了黄金年龄的选手呢？
众所周知，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职业生涯一般只有3-5年，而电子竞技职业选手的黄金年龄为十六岁到二十岁，雀燃和许裴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联盟规定的签约时间是四年，就算过了黄金年龄的雀燃和许裴还在巅峰期，还有一年半可以打，那么剩下的两年半呢？
谁敢花天价去赌那剩下的两年半他们还在不在巅峰期、能不能继续上场呢？
这个道理领队懂，雀燃和许裴当然也懂。
话筒里，领队深深地叹气传来。
领队太清楚雀燃和许裴的处境了，当初雀燃和许裴之所以来韩国，是因为华国没有好的俱乐部肯要他们，当初雀燃和许裴之所以会和SEN签下那份霸王合同，是因为他们还有电竞梦要实现。
他们别无选择。
所以，就算他们解约回国了，又有几家俱乐部肯要他们呢？
沉默许久，领队哽咽地说：“这三年半，辛苦了，sparrow队长。”
雀燃指尖微微一顿，眼尾倏地红了。
不知怎么，这瞬间，他突然想起了X战队的slogan——无限可能。
可就在今天，无限可能被俱乐部变现了。
窗外月牙高悬，淡白的清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在地板上落了一层暗淡的光，雀燃低着头，把眼底的情绪尽数埋进了黑暗里。
他视线没有焦距地落在手机屏幕里那通早就结束的通话上，直到一条消息从屏幕上方弹出来，才回了神。
灰烬：X输的不光彩，LND赢的不体面，亲自配送的事，就算了吧。
雀燃说：好。
灰烬：这场比赛没分出胜负，咖啡喝不了，找个地儿请你喝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一款后劲很大的鸡尾酒。
如果说之前的咖啡是为了谈试训的事，那么现在的长岛冰茶就纯粹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了。
正好，他心情也很烂，雀燃想。
雀燃：地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