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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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岚得表明，他其实不怎么喜欢笑，或者也可说他没有表露心境的心情。喜怒形于色，令世人皆可观之？那是凡人为博取善意发明出来的东西。
但又不得不说，路时晷的反应总能带给他一种惊喜，与他在以往所经历过的各式各样小世界里，所遇到的大多数人不尽相同，颇有特色。苍岚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独特，非要形容，更像是同类，在那素衣玉面的深处，定是隐藏着一个与曾经的他有相近的气息的灵魂。
因此虽然对路时晷这般意料之外的反应略惊讶，苍岚内心却升腾起一份压抑着的愉悦，而这份愉悦落到最后，只是令他缓缓地在嘴角勾画出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再多的都令那双似乎还沉寂着其他的妖异眼瞳所吞噬。
被烛火照亮的面庞不似平常，少了些邪气，多了些温润，连带着苍岚接下来道出的话似也被镀上一层不似真实的柔和。
他摊开双臂，恍若对眼前人感到无奈又妥协。
眉眼舒展开来，苍岚语气平淡地回答道：“这是自然。”
可就在这四字话音未落，戒十突然胀满魔气，眨眼间便幻化成了本体——那把令凶名在外的诡扇，其破开魔气屏障的时间里，锋利之处仿若划破空气，铮铮声闯入耳中。
苍岚熟稔地合拢戒十，把玩着诡扇主骨，将那抹仿佛假面的笑也隐藏进深处。
虽说已经习惯了这世界许多东西，且多因它们大多都透露着苍岚以往接触过的熟悉感，可自从换到这里，他每次发动魔气都伴随着一阵突兀的感觉，像是手中的魔气下一刻就要离它而去，总给苍岚一种飘忽不定、变幻莫测、难以控制的错觉。
握紧戒十的修长手指轻微用力，将这份异样暂且一并收归于一派平寂之中。
这之后的片刻，苍岚将戒十打开扣在右手之中。
他的的确确从未像方才那样，与某位所谓正派人士的意见达成一致，这是一次新鲜经历。但，达成一致并不代表魔尊会放弃生平可能唯一一次报复的机会。
相传，睚眦必报是邪魔的本性。
望着路时晷再现于温润面庞的戒备表情，自知他是在忌惮戒十，对他打开戒十产生了疑惑，苍岚表示很理解地向后退了半步。
不过这半步苍岚早经过测算，这里恰好能将他半张面孔藏进暗色中，避开数盏烛火，还会令路时晷在短时间内看不清他的动作。
路时晷薄唇轻启，却不知如何开口续言，但接下来，他知道他其实再不用多说什么。
一阵带着水汽的清风自洞中吹拂而来，以一种势不可挡的阵势将烛火尽数灭去，直至最后一盏。
那一盏坐落在路时晷身侧的石壁上，那阵邪风似在做缓冲一般，临至前竟减慢了速度，像是柔骨美人的吹拂，宠溺的将最后一盏抚灭，火光消逝，存留火星的烛芯则闪着火星，猛地散发出一阵呛鼻的气味。
路时晷虽不及反应，右脚还是后迈了一步，御剑诀掐的极快，沐珏剑便被他驾驭手中。
在一片突然降临的暗色中，他根本来不及点燃灯火，暗处某样东西便猛地朝他击打过来，虽有沐珏抵挡在前，还是挂了彩，一侧脸上被那暗处冷兵划开一道绣花针大小的伤口。
这般无声无息，凶神恶煞，路时晷自然知是苍岚干的好事。
若不是平常深厚功力加持在身，再加上这凶器方才偏锋走去舐了他一滴血，竟人一般骄纵轻敌，隐没的气息诡计暴露出来，他才这般不算吃力，以极其微弱的声息辨位，挡住魔尊这件凶煞十足的灵器。
很是不解对方突然出手的意图，路时晷一阵慌乱，近战不是剑修的强项，他只得一边抗制戒十的猛烈攻势，一边破天荒地扰动了心神，陡生出阵躁动，叫出魔尊本名。
他几乎是厉声的吼问出来，“苍岚——！？你这是何意？！”
本以为这魔头会按照‘重语咒’从此不再出现在修真界，这要毁约的迹象为何都无法令他想通。
被叫点了名的魔尊选择静默不语，耐心操纵，甚至在戒十上多追加了道控制法咒，几乎是裹挟着要灭口的凶恶架势去攻击。
苍岚对路时晷的能力有所了解，如果是正式上到擂台之上单打独斗他与其顶多战个平手。
不过在暗色中，情况便同了。他因在魔域生活近百年，视听早不受夜色干扰，路时晷却不能，他也料定了这点。
若再加上措手不及、近战短板，主动权就会被苍岚掌握在手中，局势就会对他更有利。
因此，在上百次的交手过程中，三清山的这位二把手，世皆有所闻的剑修只能在连连败退的空档中，勉强接下戒十毫无章法的猛击。
几百招下来，苍岚终于得出他想要的结论。
看起来似乎...好像...确实不是。魔尊用来数个修饰词，但还是没能将心中的颓靡气表达出来。
他漠然，心道了句没头没脑的话。若是路时晷才好。如不是他，便意味着还有......其他人。
路时晷的动作如他最先猜测的不出其二，是三清剑法且找不出丝毫变形之处，标准，刻板，跟他这人流于表面的行事方式一个模样。
苍岚屏息，破除所有操控，将戒十召回手中。学着方才路时晷那般，顷刻间将整个穴窟点亮。整个过程未超过半刻钟。
“无他，只是奇怪，路仙师可还记得那日的巨石怪？”
好像方才何事都未发生，苍岚径自掠过路时晷身侧，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动作之快带动着原本就可怜虚弱的烛火又一阵摇晃。
苍岚手中魔气逐渐消弭，最后聚集为指尖那抹光亮，被他收归袖中。
但路时晷就不甚轻松了。他顿时失去重击后，灵力半是爆涨半是气沉，情绪骤变调动地他浑身上下的真气紊乱。自升任三清山副掌门，内掌山门琐事，外交千山同道，再没有人能如此简单地将他逼入此种尴尬境地。
抬手抹去脸颊上细微伤口溢出的血，路时晷心头一阵烦乱。
他是借这世界的‘路时晷’重活一次，平心而论已经竭尽所能去修行历练自我，可掌控飘零薄命实是如登天之苦，似过八十一难。他已经数年没有突破先天境，这些时日元神碎裂，再加上......
路时晷眼神停留在苍岚身侧，蜻蜓点水般错开去。
......现在甚至有了心魔凝聚的迹象。
现在见魔尊动身朝他走来，他心沉下，神色警惕地思索前后原由。
是为了无明洞的事？他摇摇头，说是报复不如说是更像试探，那诡扇看起来像是招招致命，确又在落刃的前一刻减弱威慑，就连那凶器表露的骄纵轻敌似也是测算好的，令他勉强抵挡。
而且......系统也未在旁侧警示。
为缓和方才突调灵力，他鲜少透露疲惫地浅浅吐出一口浊气，望向魔尊的双目，皱紧一对清浅的剑眉。
“不知前后是否调查过？”苍岚冷冷补上后言，任何多余的解释都不想多提。
巨石怪其实与迟长老的傀儡术一个原理，不过一个操纵是人骨甚至活物，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接受范围，一个则是操纵没生命的石头、木头，甚至真正的傀儡。
不过巨石怪更有特点些，这点在苍岚看来，说是缺陷该更确切些。
不想再多说一个字，苍岚再次将浅绿的瞳目落路时晷身上，在并不宽敞的深色衣袖中习惯地揣起双手。他尤其喜欢盯着对方的双眼，总能从中读见些有趣的东西。
路时晷难耐地躲开他的盯视。
二人同时间内心皆一片清明。
巨石怪不同于一般的邪性傀儡操纵术造就产物，它们的‘生’来自施术人，由施术人创造，一定程度上会复刻了施术者的一些习惯、招数、甚至喜好。
那日暴走的巨石怪，袭击人的一通，慌乱混杂，说是像三清剑法，不如说更像是个照猫画虎却惹得一鼻子灰的跳梁小丑。是另有其人，动了他先前准备的法阵，还鸠占鹊巢地玩了这通并不出彩的把戏。
路时晷沉默片刻，朝苍岚空首，便道：“是路某疏忽在前，此事之后必去详查。”
苍岚读得出此言下意。人家是在说，那是我们正派的事，你个邪魔外道该滚了。
“便为与仙师百年前的情谊，不作追究，”苍岚见他这般正派人的作派，也不多周旋。
他眉眼弯弯，嘴角却未曾浮现笑意，难得学着对方的繁琐礼节回了一礼，“听明相助，多谢了。如仙师所言就此别过。”
阳关道，独木桥。总之如此。
听完这话路时晷终于知道，这魔尊为何要转到他面前言这番话了。
地上破虚阵显露出大片的图案，一看就是早画好准备的。
路时晷在心中恍惚记得，三清山隔绝屏障对带有邪魔之类有十分灵敏的反应，所以才能短时间判断出邪魔妖物侵入。但只有他平常用来闭关的无明洞，有种天然的洗涤灵息，能掩盖万物邪煞。
如此，此魔才能在魔族退军，屏障重新被张开加固后的几个时辰内未被觉察，静待他的到来。
他差点忘了，这‘魔’后还有个‘尊’字在。称尊者，自有被尊的道理。
果然，此躯不是原本那小师弟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01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