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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机会 ...

  •   电视剧《幸福转角》拍摄现场,青色的地砖一瓢泼大雨淋成暗色,“好,停!”

      随着导演的一声令下,结束了一场男女配角的淋雨戏份,工作人员正紧张的准备着下一个场景的拍摄。

      盛胥枝正在椅子上垂目休息,她刚才在雨中拍了至少五条,头上盖着一张大毛巾,发尾还湿着。

      没过多久一个场务走过来:“盛姐,制片人找你!”

      盛胥枝在恍惚的小憩中被惊醒,她睁开眼睛,带着润意的长睫毛轻颤,环视了一圈四周忙碌的环境,然后再回到面前人的身上。

      场务以为她没听见:“盛姐?”

      盛胥枝的目光落在放在大腿上的剧本,她翻了两页,看着上面陌生又熟悉的文字:“我知道了。”

      场务呼了一口气,正想离开,就听到盛胥枝又问:“你有听到制片人说,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场务打着哈哈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盛胥枝点点头,没有再问。她下意识开口让助理收拾东西离开,话语刚说出一个起始音,就顿在了那里。

      盛胥枝摸了摸摸眉头,真是习惯了一时改不掉。

      她现在可没有熟悉的助理,更没有那么多东西可收拾。一个剧本,一个装杂物的黑包就是全部。

      盛胥枝三五下利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把包背到自己的肩上。

      同样半湿着头发,刚拍了对手戏的何林嘉就站在不远处。

      他看到盛胥枝在收拾东西,以为她要走了。盛胥枝经过何林嘉身边时,他捧着剧本说:“胥枝!你要走了吗?刚才说好的,你别忘了请客!”

      盛胥枝听到何林嘉的话微怔,时间久远,她有点记不清楚了:“我们刚才打赌了?”

      何林嘉以为她想赖账:“那当然!刚才那么大的人工雨淋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要继续拍,这场戏难度那么大,但我还是赌我们配合最多六条就能过!”

      何林嘉骄傲地伸出右手掌,五根手指大大分开:“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根本不用六条,五条我们就过了!当然这也是胥枝你也演得好,有你的大功劳,但是你该请客的可逃不掉!”

      啊!这下子盛胥枝想起来了,她随即点头:“会请客的,不过这几天没有办法,我要走了,以后有空再请你。”

      盛胥枝这般的语气和神态,反倒让何林嘉愣了一下。何林嘉眨了眨眼睛,总感觉现在的盛胥枝和刚才的不一样了,可哪里有差别,他也说不出来。

      不过几秒的功夫,盛胥枝已经走远了。何林嘉挠了挠脑袋,实在没想出来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也就不想了。

      .

      负责《幸福转角》现场的制片人姓林,盛胥枝看到他的时候,林制片脸上带着笑,态度很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聊了几句“最近状态如何”云云,话题就急转直下。

      “胥枝啊,你签一下字吧。”林制片说着把一份合同推到盛胥枝面前。

      盛胥枝当初接《幸福转角》的女三号角色,签了演艺合同,现在这一份却是终止和免责合同。

      按理来说盛胥枝应该激动,熟悉的场景再次在眼前上演,她已经没有了更多心力去闹,只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林制片,我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还拍了十几场戏,现在您这是……”

      林制片看着盛胥枝还微湿的头发,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胥枝,和你在一起合作很愉快,但是很抱歉,这是上面的决定。我也争取了很久,但结果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们会按照当初签订的合同照付片酬,还有违约金也会打入你的账户。”

      一般二十多岁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姑娘,遇到自己的角色临时被换的事情,多少会震惊失意。

      或许是盛胥枝脸上的更多是平静,林制片心里嘀咕几句,不容问:“……胥枝?你在听吗,还有什么问题吗?”

      盛胥枝没有纠缠于为什么要换掉她的问题上,而是出乎意料道:“接替我角色的演员进组了?”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盛胥枝的话语很平静,语末翘起的音调也没有多少上扬,更像是在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理亏在先,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制片人此刻也有些讪讪的,他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胥枝你想一想,这一次虽然是上面资方的决定,但是你也没有亏本,钱也到手了还不用出力,你还年轻,未来还会有很多的机会。”

      “我知道。”

      制片人大概是起了恻隐之心,想安慰她,盛胥枝,的目光已经飞出窗外。

      她现在不需要安慰,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报酬对任何人来说很重要,但是报酬不是能衡量一切的。更何况身处在娱乐圈,最重要的是机会。

      一个能够被观众看到的机会。

      有多少名流巨星为了一个重要的角色不要报酬甚至可以倒贴钱。演员如果得到了好机会,打开了关注度,之后的资源甚至身价可能就水涨船高了。

      《幸福转角》就是这样的机会。《幸福转角》由知名作家小说改编而成,有众多老戏骨加盟,业内评级看好,每个角色的竞争非常激烈。

      盛胥枝为了女三的角色非常努力,她一路经过三轮面试过关斩将才得到这个角色。

      更别提进组一个多月以来,盛胥枝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边,她的戏份都已经拍了三分之一,没有她戏份的时候也经常泡在剧组里。

      因为时间来不及,盛胥枝原本准备放弃明天学校的班级毕业聚餐。

      林制片原本准备好做思想工作的话没能说出口,对面的女生已经痛快地点头。她一目十行地看过合同,一笔一划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了。”

      盛胥枝站起来,和制片人握手:“我相信林制片的信誉,所以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期待下一次合作。”

      盛胥枝堪称善解人意:“对了,换演员以后,剧组肯定需要重拍还有其他工作的协调,那我就先走了,也免和新演员碰见,大家都尴尬。”

      告别了制片人,盛胥枝背着自己的大黑包离开了片场,没走多远,就在街上的椅子上坐下。

      一醒来就处理这一连串的事情,她终于才有时间坐下来歇一歇。

      盛胥枝心里忍不住想:果然和当初是一样的。

      盛胥枝盯着手机上的时间,她已经看了好几次时间了,不是恶作剧。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当时她初出茅庐,面对林制片的一纸解约合同,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盛胥枝揉着太阳穴想,她当时不相信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莫名会被解雇,于是和林制片争执了许久,双方都不让步,僵持了好几天。

      等到她看见新入组代替她演员已经拍了几场戏,等到经纪人劝了她几次,她才失魂落魄接受这个现实。

      如今再回首,她当时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是无畏的抗争,并且可笑吧。

      她真的很在乎这个角色,很在乎每一场戏。但后来盛胥枝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在乎又有什么用呢。制片人投资方不在乎,那就什么用都没有。

      一个电话这时候打过来,打断了盛胥枝的思考。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经纪人许文”,她接了电话。

      总共才见过三次面的经纪人的声音传出来,许文似乎正在赶路,声音快速又急促:“胥枝,《幸福转角》那个本子你不用拍了,上头说要换人。”

      “……我知道。”盛胥枝的声音这时已经很平静了,“制片人跟我说了。”

      许文知道消息显然比盛胥枝早更多:“哦?你知道了就行,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事你别放在心上,不要犟,知道吗?这段时间放松一下,以后我再给你看新本子。”

      就这么轻飘飘的不重要吗?

      凭着她即将科班毕业的身份,《幸福转角》对于盛胥枝来说,是很好很好的机会。

      盛胥枝心不在焉,含糊道:“嗯。”

      许文的心思明显不在盛胥枝身上,得到她的保证之后,许文潦草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身体正坐在椅子上,灵魂像是许久后才和这具肉身契合,盛胥枝的心脏噗噗猛跳,一个清晰又沉重的念头砸在她的心上。

      她明明还沉浸在题名万象最佳女配奖的快乐中,她马上就能拿下人生中第一座姗姗来迟又实至名归的奖项!

      但这十年辛苦工作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

      她回不去了。只能回到十年前,只能留在十年前。

      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年轻时代,却又异常脆弱没有抗风险能力的年轻时代。

      盛胥枝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四年没有雪藏胜似雪藏的碰壁时光。

      一切就从不知原因,她被临时换角开始,运气就开始直线下降,每每都在碰壁。

      不受公司重视,又没有通告;每每投出去的简历试镜都石沉大海,她只能靠兼职勉强维持收入,然后又欠了一堆债务,然后每天都在放弃和继续中挣扎抉择……

      都说百炼成金,可那段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

      后来几年状况慢慢好起来了,一切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但盛胥枝总觉得依然有后遗症残存,就如她每每回忆那段时间,仿佛坠落名为无力的冰窟,从心底打起寒颤。

      对于盛胥枝来说,变得年轻从来就不是奖励而是最大的考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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