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春迷途》麻豆的假期

2、早上好

　　苏羽灵不知道别人16岁的花季和17岁的雨季是什么样子，她只看到自己18岁的天空倾盆大雨。
　　清晰地记得高考放榜那天，她死死攥着录取通知书一个人默默走出教室，身后班主任欲言又止的叹息，同学们躲闪又怜惜的眼神，她只觉得怀里这本同学录上花团锦簇的祝福语一夜间变成了讽刺。
　　她不是没有书读，只不过从平常班级前十的成绩，突然滑落到二十五名，进了一所一本二流的大学。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市重点高中里，她就成了一个笑话。
　　母亲看了录取通知书后，一言未发，苏羽灵也不敢抬头，她知道在母亲心里，她已经一无是处。父亲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发心，问她要不要复读一年再考。苏羽灵看着他鬓角灰白的头发，只觉得雾蒙蒙一片，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苏羽灵知道自己的心根本没有重来一次的勇气，唯有尽快地逃离，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些熟悉的人。
　　固城是座沿江的中部省会城市，千万人口，高校林立。科大举着211工程的大旗，在一众五花八门的大学里，不好不坏。苏羽灵读的是当下最热门的通信工程专业，和计算机专业合为IT学院。实际上，她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可是用母亲的话说，既然没有艺术家的天赋，那至少混个能赚钱的行当。苏羽灵觉得这是对的，当不了母亲的骄傲，至少不要成为她的负担。
　　和苏羽灵的家乡龙城一样，这里四季分明。一夜秋风就把梧桐树上叶子都染黄了，飘飘荡荡落在操场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满眼望去，金黄一片。轻轻踏上去，沙沙作响，像极了林间精灵的低语。原来陌生的城市，也有相似的场景，只可惜旧时光里并肩而立的人已经不在，此时此刻的北京会不会已经下雪了……
　　清冷而昏暗的早晨，张一凡本来不想早起，可是身为班长，总得积极响应辅导员强身健体的号召，只能带着一身的怨气苦哈哈地摸到了操场上跑步。人迹罕至的跑道上，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她今天没有梳起马尾，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拢在白色的围巾里，几缕额前的碎发迎风飘散，拂过她手上的书。张一凡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了，他暗暗地想：“在同一个早上，同一个操场，她在晨读，我在晨练。”
　　张一凡努力用最潇洒的姿势绕着操场跑了两圈，每次靠近苏羽灵身旁都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等着埋头读书的人不经意抬眼间看过来，然后亲切地打个招呼。可惜她实在太专注，完全忽略了身旁所有的人。张一凡突然觉得很泄气，他最终决定在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主动叫她的名字。可是当张一凡还在思考是用中文打招呼还是英文say hello的时候，苏羽灵猛然抬起头看了过来。张一凡触电般停住了脚步，傻傻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面前表情呆滞的男孩，苏羽灵确定自己认识他，但一时叫不上名字，只能礼貌地笑了笑。张一凡瞬间回了神，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举起手，“苏羽灵，Good Morning！”地道的中式发音，配上他一脸的滑稽，苏羽灵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张一凡不明所以，自顾摸摸脸，没有黑灰，再闻闻领口，也没有汗味。小伙子无措地盯着捂着嘴闷笑的姑娘，跟着傻笑。
　　苏羽灵有点内疚了，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让对方如此尴尬。庆幸地是她终于把英文老师口中的顽石和眼前的面容对上了号，她弯弯眼角，回道：“张一凡同学，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