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佳人》尹椀孑如

20、桃花雨露

　　回院后，我煮了一些驱寒的汤，随后去了楼上到了程兄的屋子。
　　“程兄，你知道曹兄去了哪儿吗？”我递给程兄一碗热汤问道。
　　“他有差事。”程兄的脸色看着不对劲，当他接过碗的瞬间，我就触及到了那双像寒冰一样的手。
　　“程兄，你想吃什么，我去——”正准备转身，我就听到了碗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程兄！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我扶着程兄到了床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就像被冻僵了。“程兄，你们府邸在哪啊？要不我去找你们府上人过来？”
　　“没……事，你歇着吧，那么大的雨。”程兄拉住了我的手臂，“不用，我没事，睡一觉便好了，以前都是这样，你别担心……”
　　我摸了摸程兄的额头，只感觉一阵冰凉。“这还不用担心？你这么冷，肯定是生病了！”
　　“别去，雨大。”
　　“程兄，程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带我去渌水亭。”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梦境，程兄真的会死吗？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而且觉得大事不妙。
　　“不怪你。”
　　“你先躺好，我去找大夫来！”
　　“外面雨大，你别去……咳咳……”
　　我没管他的话，直接跑走了。下楼后，我直接去马厩牵了小黑。我驾马飞驰在路上，雨水打在脸上刺骨冰凉，这是深秋了，雨水多，而且寒凉。后来，我飞奔到了街上，由于不熟悉京城的环境，只好问问路人。这个时候，街上的人不多，我就先到了花间阁。
　　老板见我一身淋湿，问道：“公子还是要原先的房间吧？”
　　“不是。我想问现在哪里还能找到大夫？”
　　“不远，就出门向左。”老板指了指，我就赶紧离开了，跑了几步后才听到后面人说，“公子，我去给你拿一把雨伞吧？”
　　我没有回头，大声应声道：“不必了，我赶时间！”
　　我又匆匆上马，按照老板说的去找大夫。可是这个药店已经关门了，于是我只好敲门：“大夫！快开门，快开门！”片刻之后并无人应，我的心顿时又开始紧张了起来，而屋檐的雨簌簌地滴个不停。
　　我又敲了一会儿，大夫才边扣衣裳边开门，问道：“公子可是来看大夫的？”
　　“我朋友病了，麻烦大夫随我走一趟吧？”
　　大夫望了望天，“这么大的雨，不如我直接开一帖药好了。”
　　“大夫，我朋友好像病的很重，您医者仁心，跟我亲自跑一趟好吗？当然，银子自然少不了的，您放心！”
　　“好吧，好吧。公子稍等，我让人去牵马车过来。”
　　经过一番波折，我终于和大夫回到了别院。
　　大夫走进屋给程兄把脉，接二连三地摇头。这个时候，程兄闭上了眼睛，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在他身边。
　　我用手推了推程兄，“程兄？程兄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答，耳边只有大夫的叹气声。
　　我焦急问道：“大夫，我朋友的病怎么样了？”
　　“老夫无能为力了。”
　　“什么？不！不可能！程兄就淋了雨，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我拉住大夫的袖子哀求道，“大夫，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求您了大夫！”
　　“公子，程公子的病是天生自有的寒疾，老夫是真的无能为力啊。”大夫皱着眉，一副无措的样子。
　　“不会的，就算是寒疾也有办法救！你是大夫，而且是个老大夫，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大夫细细想了想，忽然放松了神情说道：“这病有救是有救，但是老夫没有药。程公子的病是寒气攻心，只能用‘以寒攻寒’方能克而治之，一般的药根本救不了他。”
　　“那什么药是极寒的药呢？”
　　“传言中的冰晶玉兰花，世上仅有两株，一株在皇宫，一株流落民间。除了那冰晶玉兰另有神药，桃源寺的桃花雨露，但是那个顽固的大师不会将那神药给别人的。公子，老夫只能帮你到此了，先行告退。”
　　“嗯，谢谢大夫。”
　　冰晶玉兰花，世上仅有两株，一株在皇宫，一株流落民间。我知道得到它们都难于上青天，可是如果救不了程兄，我一辈子都会不会饶恕自己的。皇宫肯定进不去，唯一的办法只能试试桃源寺了。
　　程兄病得很重，躺在床上气息微弱。要不是他为我挡雨，也不会因此生病的，我看了他一眼就上马离开了别院，深感罪恶地奔在雨里。桃源寺的大师，我听说过，但是并不知道那个大师竟然被人称作顽固。即使如此，我还是得试一试，冰晶程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我必须竭尽全力救他！
　　最后，我终于到了桃源寺，爬上阶梯到了寺院。
　　寺院里，一个沙弥见我匆忙，撑着伞过来问道：“这位施主是来找师父的吧？”
　　“嗯，谢谢了，快带我去见大师吧。”
　　我来不及顾自己身上淋的雨，疾步跟着沙弥去了大师的禅院，大师看起来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确实很有大师的气质。
　　我正准备说什么，大师却先开口道：“你来了。”
　　我想了一想，大师说这话，莫非是认得我？我和静儿长得像，他应该是认识静儿。既然如此就好办了。我正要答话，大师却又抢先说道：“如此匆忙，想必是有事相求？”
　　“大师，您帮帮我吧。您看，您都知道我是何人，想必我们定是有缘的。”
　　“缘？”
　　大师平淡地看着我问道，顿时我都不知如何作答了。我想了片刻说道：“您是jing空大师，”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哪一个“jing”字，反正读音一样就当是一样吧。“我……我的名字也有一个‘静’字，您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呢？”
　　“不，你不是她。”大师猜到了我不是静儿，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况且你也做不到像老僧这样，六根清净，五蕴皆空。”原来是这个“净”，剔透如水的一个字。“万物与老僧，老僧与万物，都只是陌路而已，何来有缘之说？”这种得道高僧都是如此冷冰冰的么？像是看破了红尘的样子，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可是，大师，求求您帮帮我吧，只有您，只有您救得了他了。”湿漉漉的水铺在脸上，我已经是分不清是天上的雨，还是自己的泪了。此刻，我已经有些焦急了，对这个慢吞吞的大师有些生气。
　　“你可知道老僧救世济民却有三不救？第一，奸邪小人不救。”
　　“他……他不是奸邪小人。”
　　“第二，豪门权贵不救。”
　　“为什么？难道富贵人家在你的眼里都是那么不堪吗？他纵使腰缠万贯，可他，他也是一条人命啊！”我看着身边的老者，他慈祥安宁却又显得那么顽固不化，面对此刻的他我激动地把尊称都忘了，“好，那第三是什么？”
　　我捏紧了拳头，心急如焚。
　　“第三，为情所伤者不救。多情必多思，多思必多忧，为情所困者必自伤，就算老僧是神仙也帮不了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友人罢了。
　　顿时觉得无药可救，难道一朵希望火花就这样被掐灭了吗？这个净空大师还真是顽固不化，他既是个出家之人，就应当有一颗善良之心，谁知他却是这般可恶？
　　大师依旧淡然模样，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他问：“他是你什么人，你竟然如此前来为他求药？”
　　“他只是我的一位好友，但他的病却是因我而起。”我万分难过，都不再想说再说下去了。
　　“既然病是因你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救他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了。”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为我挡了雨，后来才染病的。”我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现在只有，只有桃源寺的桃花雨露......因为冰晶玉兰，我不可能找得到。”大师默默地走了，我仍跪在地上。我看着他的袈裟消失在了视野中，但却是无力。“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也会视而不见吗？在你的眼中，那些富贵之人都罪孽深重、十恶不赦吗？大师既然救世济民，难道就因人而异吗？说什么救苦救难，分明就是无情无义、冷漠凉薄！”
　　我从地上起身走出了房门，门外的沙弥见我此状，说道：“施主，这伞，您拿着吧。”
　　“不用了，谢谢。”
　　我走进了雨里，这次无功而返，万念俱灰。
　　天空中是磅礴大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我骑在马上，又快速奔回了别院。我哭得厉害，即将看见一个生命陨落在我眼前，这是多么的可恨与可悲。
　　我走上楼，到了程兄屋子。这时，程兄醒了，还对我一笑。我害怕了，他这一笑会不会是回光返照？
　　“程兄，你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我泪水不住的流，跪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隐约的笑。
　　“你淋湿了……”程兄伸手握住了我搭在床边的手。
　　我用袖子揩了揩眼泪，根本无法开口说话，一开口就会嚎啕大哭。我干脆跑到了外面，坐在门口默默流泪。
　　大师告诉我只有我可以救他，可是我没有解药如何去帮？我想了又想，都哭干了眼泪。
　　后来我走到了自己的小屋子，看见了自己的小木盒。这时，我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