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卷千波》阶前梧叶

17、第 17 章

　　与此同时，在另一片海域上，宁海卫的五十艘战舰，一百艘火船前头晚上趁着夜色从洪山港悄悄出发，向着同样的目的地航去。
　　巨大的主舰上，郑道乾举着望远镜眺视远方。身后一名亲卫上前说道：“大人，这里风大，而且离山才群岛还远着呢，您都一天没合眼，要不先进去休息吧。”
　　郑道乾点了点头，没有拂绝他的好意，转身下到内舱，毕竟接下来还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得养精蓄锐。
　　此次宁海卫的战船都已操练的名义出海，除了朝堂上最高层的几个人知道真正目的之外，其余人都被瞒得严严实实。为了保密，宁海卫先是北上减速航行了一天，然后昨晚再转向朝着山才群岛全速行进。
　　到了舱房，郑道乾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干脆起身唤来了副将陈升，两人围着地形图又讨论了半天，反反复复确认没有遗漏，待玉兔东升，他方才感到一丝疲惫。
　　他从袖中又抽出那张密信，信里面把破院里女子的身份及过往经历写得一清二楚。石更草，他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而后长叹一声，将密信放到火烛上，密信燃烧的很快，须臾功夫就燃得只剩一堆灰烬了。
　　他推开窗，将灰烬撒向大海。然后重新回到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思绪却没有随着合眼而停下运转：严选那一支舰队应该快与她汇合了吧，二十多年了，从一介小兵到如今宁海卫指挥使，为了报复那些人再辛苦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只希望此次能毕其功于一役，长风未应海波平。姐姐，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你最亲的两个人啊！

　　九月初三，子夜时分海面起了大雾，迦楼罗号来到属于山才群岛南端的羽尾岛。当辛泽从望远镜里看到宁海卫的旗帜时，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他们兄弟俩偷买苍山船的事情败露，官兵前来捉拿了。
　　他刚想跑到船尾喊大哥掉头，石更草就从舱内出来看到他那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奇怪地问：“见鬼了你，怎的如此害怕？”
　　“前面有一队宁海卫战舰。”辛泽赶紧指明方向将望远镜递给她。
　　谁知女子一把推开他的手：“用不着，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你……你……”辛泽结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下文来。
　　“你早就和宁海卫商量好合围石桓了，是吗？”辛鸿从后面走过来。
　　“没错。”石更草头一扬，“难道我傻啊，真的单船加上你们两个就往海盗窝里闯啊，肯定是要找帮手的嘛。”
　　“你又使了什么花招？居然和宁海卫搭上了！”辛泽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个嘛，无可奉告。”石更草别过头对辛鸿说，“把船开过去。”
　　辛鸿点了点头，回身操控船舵向着那队战舰快速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战舰主船前。
　　主船甲板上站着数十兵士，为首一人盔甲鲜明，他拱手施礼高声道：“在下长水校尉严选，奉指挥使大人之命，在此等候你们，从旁协助，伺机行动，共获敌首。”
　　“你们如何行动我不管，只有一条，石桓的命归我，其余你们随意。”石更草亦高声答道。
　　严选听了点头应好，然后下令船只分散开来，埋伏在羽尾岛周围。
　　辛鸿看着四周慢慢散开的战船，向石更草问道：“我们要不要也隐蔽起来，免得海盗冲过来我们成炮灰。”
　　“不用。”石更草摸了摸帽檐，似笑非笑地说，“我还生怕他们看不到我呢。”
　　辛鸿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这个女子看起来胆大妄为，但实则每走一步都颇具章法，且留有后手，真真教人捉摸不透啊。

　　丑时一到，海水慢慢涨起来了，郑道乾派人乘十几艘小舟趁着雾色先行登陆，无声无息中清理掉了海盗前沿的明哨暗卡。
　　两刻钟后，潮水涨到了最高点，这时郑道乾所在‘大青头’主船也可以通过一线峡。上百艘战船浩浩荡荡驶进峡内。
　　郑道乾站在甲板上，望着两岸峡谷感叹道：“先前多少艘战船沉没于这道天险之前，无数将士折戟于峡谷之下。今日，方得一入，不为其他，就算为了那些英灵，我们也必须平定金葫岛。”
　　他回过头对亲卫道：“传令下去，每斩敌首，赏银二十；火船每烧一艘敌船，赏银二百两。”二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年衣食无忧。
　　亲卫依令而传，当将士们听到这个命令后，群情激奋，个个摩拳擦掌，预备大显身手，只待号角声响。
　　郑道乾船队快速通过一线峡，等他们出现在弥罗湾时，一阵海风吹散了迷雾。郑道乾透过望远镜，不禁面露喜色：海盗们的船大部分都停靠在湾内，正好来个一网打尽。
　　他一声令下，火船便争先恐后向敌船驶去，海盗们也发现了他们，快速行动防御起来。海盗们主船居中，五十余艘小船四处散开正面迎敌。
　　宁海卫的百艘火船在炮火的掩护下，蜂拥而上，成功突破封锁线，来到了大船旁，士兵们抛钩点火，很快海盗们的船燃起了熊熊大火，船上的人纷纷跳水逃命。
　　郑道乾目测至少烧毁了三艘主船，还有一艘也基本丧失了攻击能力。他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再次传令，所有战船形成包围之势，全面进攻。
　　一时间炮声连绵不断，犹如雷震。船上火龙四射，枪炮齐鸣，飞丸落于水中者如雨。嘶喊声、撞击声、号角擂鼓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敌是友，杀红了眼的众人只凭着本能不断往前冲，火光映天，鲜血染红了弥罗湾。
　　“大人，前面有一艘船向我们这快速驶来。”一名官兵小跑过来报告说。
　　郑道乾闻言举起望远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艘敌方主船左冲右撞，无视炮弹直接冲向他所在的位置。船上飘扬的黑虎旗，不正是石桓的左膀右臂李黑虎的船黑虎号嘛。
　　黑虎号上的人果然不是吃素的，不但躲过了炮弹的攻击，还趁着他们换弹清理膛线空隙加速冲到‘大青头’不远处，六门火炮齐发予以还击。
　　嘿嘿，来得正好，保教你有来无回。火炮射击频率太低，对这种已经冲到眼前的敌船伤害还不如弓箭近战。对此，郑道乾不再犹豫，果断下令道：
　　“全速前进。”
　　“是。”亲卫立即将他的命令传达到这艘船的每个位置，兵士们推动巨大的绞盘，将半升的船帆立刻升至到桅杆顶部。顺着风，‘大青头’犹如一头咆哮的海中巨兽，怒吼着向黑虎号冲去。
　　“嘛的，郑道乾是疯了吗？”黑面虬胡的李黑虎见此情形不禁低声咒骂了几句，但自己身后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上，还能博得个一线生机，“谁怕谁啊，拼了！兄弟们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