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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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韫微怔，一时又不知自己是何处惹他不快，回头望去，只觉得他眼底阴森寒意比方才更甚。
刮骨疗伤，剜肉之痛也不过如此了，这痛处定然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更何况他对自己狠，下刀也更深。
舒韫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上前去，将桌上的油灯拿起来，向霍无蹊胸口处凑了凑，为他照明。
夜深灯暗，视线不清，也难免心绪不定。
霍无蹊似乎有些意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眉继续，舒韫咬唇看着他在自己身上下刀子，连呼吸都不敢，眼睫剧颤。
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啷一声，那柄染了血的小刃终于被霍无蹊丢在地上，舒韫这才出了口气，又赶紧将矮桌上的止血药和纱布递过去，看他将伤口缠好，清创才算结束。
舒韫的手臂举着油灯，此时早已酸胀难耐，她站起身，将油灯放回到桌上，转过身，便看见霍无蹊脱掉染了血水和酒水的中衣擦手。
昏暗灯光下，成年男子蜂腰削背一览无余，动作牵动周身薄而紧实的肌肉，在灯火下呈现出流畅的线条。
之前舒韫也见过他换衣服的，只是那时她见他浑身是血，他又要杀她，人早已惊恐万分，哪里注意到这些。
她慌乱地低下头在原地踌躇，又听见霍无蹊声音喑哑疲惫：“衣柜里，拿件中衣来。”
“哦哦。”舒韫在这屋里迷了路，明明昨天刚把这屋搜了个遍，却突然找不到衣柜在哪儿，险些撞到面盆架，抬眼才意识到，面盆架旁边的就是衣柜。
她打开衣柜，垫脚从最上层拿了一件干净中衣，别开视线递给霍无蹊，又像只鹌鹑般躲在衣柜后面，待霍无蹊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下来，才颤颤露出半个脑袋，正撞上霍无蹊的视线。
他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看见舒韫半颗脑袋从衣柜门口露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瞧着他，又往后缩了缩，像只小小一只躲在角落的狸奴，惹人怜爱。
霍无蹊摩挲了下脖子上的玉狸奴。
还真是跟她的挂件一模一样。
舒韫瞧着对面的男人神色晦暗，精神不济，知道他此刻应当是疲乏倦怠得很了，想起自己带来的食盒，心中一动。
她快步走到桌边，打开食盒，从里面捧出个小碗来，里头是她白天就做好了的樱桃酪，一直镇在外头，如今冰冰凉凉的，拿来吃刚好。
“彻阿兄，你要不要吃樱桃酪？”舒韫将那小碗放在矮桌上，眼睛亮亮的：“不太甜的。”
她记得沈彻很爱吃这樱桃酪，以前她常给他做，但他并不爱吃很甜的食物，所以给他做的这一碗没有放糖，只放了些蜂蜜调味。
门外头，不言看了一眼正在树梢吃樱桃罐头的不语：“你这樱桃不会是……”
“顺的。”不语举举手里的陶罐：“挺好吃的，你要不来点？”
不言懒得理他，不语从树上跳下来，坐在不言身边：“主子不会吃的，他素来不喜欢这些甜点。”
不言侧目看他：“不一定吧。”
不语信誓旦旦：“打赌？一贯钱？”
霍无蹊扫了一眼那小碗。
他的吃食往日里都是御膳房送来的，各色糕点甜品精致美味，他虽不喜，但也偶尔吃过。
舒韫这碗樱桃酪虽然看着还不错，但比他吃过的还是差多了。
他没什么食欲，不耐道：“不吃。”
眼前的小采女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
这么多年过去，沈彻已经不爱吃樱桃酪了，也是有的。
沉默了一会儿，舒韫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没有力气吃饭，但若是有人喂到嘴边，却也能吃进去几口。
她端起碗来试探着问他：“彻阿兄，真的不吃一口吗？”
“我喂你好不好？”
空气有一瞬间的宁静。
霍无蹊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青瓷小碗上。
乳白色奶酪上面洒了些桂花蜂蜜，中间坠着一颗红艳艳的樱桃，果浆四溢，散发着甜腻的味道，和着桂花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奶香。
他喉咙莫名紧了一下，她手里的樱桃酪，似乎又与御膳房做的哪里不一样。
见男人久久不说话，舒韫惴惴不安。
她不知自己是否过于逾举，迟疑着垂下眼，想要放下手里的碗，却听见头顶传来不咸不淡的一声“嗯”。
小采女重新抬起的眼睛里先是有些茫然，忽而又亮起来。
屋檐上，不语眼睁睁看着小采女嘴角嘴角弯起，用白瓷勺盛了乳酪上的樱桃递上去，霍无蹊眸色冷淡地扫一眼，随后接了那颗红艳艳的樱桃。
他无言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不言，不言向他伸出一只手。
不语咬牙切齿地从怀里拎出一贯钱，扔到不言手里，气的砸了手里的陶罐。
屋里的舒韫被吓了一跳，在她抬眼之前，霍无蹊挥了下衣袖，半开的窗便咣当一声关上，摔了屋檐上两位一脸。
处理完这事，他不紧不慢又去接小采女递上来的乳酪。
舒韫喂得很开心，果然沈彻还是喜欢吃她做的樱桃酪的。
一碗樱桃酪见底，她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声：“好吃吗？”
她声音小小的，带着些期许，霍无蹊喝了口酒，冲淡口中的奶味，单手撑在额角，漫不经心道：“凑合。”
舒韫心里委屈，从前他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以前凡是她做的吃食，沈彻没有一次剩下的，还会夸她两句，把她哄得高高兴兴的走。
现在的沈彻越来越讨厌了。
舒韫心谤腹非，憋着嘴站起身来去收矮桌上的碗勺，突然被霍无蹊捏住了手腕往前一带，舒韫哎呦一声，险些撞到他怀里。
他神色阴恻恻的。
这小东西，表面看着乖顺的很，实则心里头又在骂他了吧？
他自小在宦海中沉浮，见惯了心口不一的伪君子，不过十五岁大的小姑娘心里想什么，他清楚的很。
但又觉得很好笑，想骂他的人不在少数，可都是虚情假意，表面功夫做的极好，偏这小采女心里想的什么，全在这双眼睛里写着了。
单纯稚嫩，却也有几分玲珑剔透，是个脑子好使的。
他还以为得要不语多给她引几次路，没想到今日来的倒是快，正撞见他为自己清创。
他素来不喜旁人看见他受伤或病弱的一面，可她自从来了，竟一次也没落下。
也罢，左右她也不碍事。
舒韫不知他又发什么疯，还未愈合的伤口又痛又痒，她手腕被捏的很紧，现下伤口更痛了。
她痛得说不出话，只用力去掰霍无蹊的手指，可她又哪里敌得过霍无蹊的力气，他偏愈抓愈紧，像是逗弄猎物的野兽，瞧着怪有趣的。
她染了哭腔：“阿兄……痛……”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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