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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妖尊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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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霰看着那封信,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满嘴正欲迸出的辩解之言,都被她硬生生咽了回腹中。
长孙昭的字迹她自然认得,这封信确实是她的亲笔。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想着自己若是失败了,就拉整个世界的人下水!
很多时候,白霰不得不佩服她这种,不管不顾的冲动而疯狂的行为。
然而,最令她意外的是,她现在只感到很是惊骇,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慌张。
她曾经很多次幻想,凌溯若是知道真相后,她会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多了。
大抵是因为死亡恐惧的制高点,不在于死的那一刻,而在于死之前。
现在她的内心如无风的湖面一样,平静无波。
在这种平静之下,令她敛了眼中的惊涛骇浪,转而变成了苍白。
铁证在此,任凭她再巧言善辩,也无济于事。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白霰的眼神游离了片刻,半安慰半试探着,“我知道这事极是荒诞,你若被吓着也正常。不过你别怕……就当我们是生活在箱中的小人,我们也不会害你,所以你断不必将我们删掉……”
她的语气难得带着哀求,与她一贯的作态大相径庭,竟引得凌溯轻声一笑,“我为何要删掉你们?”
白霰闻言一怔,下意识抬头看来。
“我若有这样的打算,还进来作什么?”
“你……不害怕?!”
“我觉得很有趣。”凌溯松开了她的手,反将她拉到身畔来,“这世间恐怕只有我拥有如此奇幻的游戏,删掉岂不可惜?”说着,他笑了笑,“你一定想象不到,当我知道你们的秘密时,有多高兴。”
“其实我很早就觉得不妥,可是你总把事情掩盖过去,加上这事本身就很荒诞,所以我一直不敢相信。”
想了想,凌溯轻轻捏了一下白霰的鼻子,以惩小戒,“你那时果然想撇下我,一个人去西边山洞。”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白霰总要遮掩这件事,就是怕他会一惊之下,将游戏删除。
白霰捂着鼻子叫了一声,没有回嘴,她眨巴着眼睛,忽然惊叹道,“你真是个奇人。”
“多谢夸奖。”
仿佛害怕对方会随时反悔一般,白霰郑重地又问了一遍,“当真不删?”
“宁死勿删。”轻轻一句话,却铿锵有力。
“既然你拥有自我意志,我倒是好奇……”凌溯将碧眸瞟过来,眸光叩进了她的心底,“你方才的表白,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还是说那只是系统设定?
白霰:“……”
她还以为他们聊这么多后,他已能把这茬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会忘记。”凌溯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挑眉说着,将白霰狠狠噎住。
白霰抿了抿嘴,之前郁结的心情虽无因此突发之事而消失,但一想到封存在心底的想法不小心剖到他的面前,那种郁结的心情当即变成了窘迫。
于是使得郁结烦闷之情比之前更重,令她忍不住恶声恶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我欣然接受。若不是,那我必将其变成是。”
“天啊!”白霰叫了一声,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溯,脸上写满不可思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凌溯肯定道,“知道。”
“不!”
白霰霍然站起来,“你不知道!你是活在外边那大千世界的人,而我只是活在这个小小世界里面,这一里一外隔着的可是万丈深渊!你应当知道,我们不可能跨越得了这条鸿沟,所以不管我那些话是不是真心,都没有意义。你就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戏数据,高兴的时候启动游戏玩一玩,我……我们都会奉陪,而不高兴的时候让我们一直沉睡,也无妨。”
就算凌溯知道她有意识又怎样?他们之间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如果凌溯没有捅破这个世界的秘密,她还能以NPC的职责为借口,待在他身边。
可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你错了。”凌溯也站了起来,逼到她的面前,“尽管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同,可是这个游戏不正是两个世界的连接处?由此至终,我何曾因此嫌弃过你?”
“可是时间是会冲淡所有兴致,你总有一天会放弃这个游戏,就像研发者那样。”白霰无奈一笑,忽然抬手抚上凌溯的脸,“就算我们的世界有相通之处,可我还有是很多东西无法给你,就好像现在这样。虽然我的手触碰着你的脸,可是这并不是你啊,只是你为了能进入这里而制造的媒介。”
她收回了手,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就算是最简单的温暖,我也给不了你,你懂了吗?”
纵然脸颊上传来了暖意,但那只是通过SDream的信号元传来的,既不能直达他的皮肤,也无法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他脸上的触感。
不但他们的世界之间有万丈鸿沟,就连他们之间也隔着一座山。
不安,无奈,不甘,脱力,颓然等复杂的情绪,纷纷席卷凌溯的心头。
但他迅速压下心头这种情绪,忽然抓住白霰的手,将她的视线拉回他的身上,“我不介意。”
“好,你现在不介意,那五年、十年以后呢?”白霰趁凌溯失神时,将手抽回,退开了一步,“你现在只是一时糊涂,把情感错误投在了我的身上。等你醒悟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数据。”
她除了能陪他消遣解闷以外,什么也给不了他。
白霰越想鼻子越酸,喉咙一片苦涩,就连呼吸也觉得异常困难。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双手紧紧拽住衣裙,仿佛是在拽住自己的心脏,迫使它安分下来,不要再叛逆地撞击着她的胸腔,拷问她的真实心意。
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太痛苦了。
她略为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诛心说道,“在你的世界认认真真寻一个好姑娘,过你该过的日子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宛如随之抽干而去。
她走不动了,奈何在凌溯面前却要强打起精神,否则,一切都会功亏一篑了。
凌溯那双漂亮的碧眸,像是泣血一般,血红的目光凝结在白霰身上,他并不死心,所以重复问道,“方才之言,出自真心?”
“句句真心。”
话音未落,白霰已伸手将发上的青玉簪取了下来,她强自压抑着发抖的手,将这它还给凌溯。
这样意义非凡之物,她没有资格留着了。
凌溯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才收回青玉簪,用比羽毛还轻的声音只念出一个字。
“好。”
他本欲将腹中所有赌誓保证都甩到白霰的面前,但冷静下来后,便发现就算是海誓山盟,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
因为口说无凭。
一直以来,是他太急躁了,他没有从白霰的角度考虑过。实话说,他们相识时间并不长,纵然情愫暗生,但也不足以让对方了解他,所以她会感到不安,不是很正常吗?
她需要时间。
而他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她相信他。
凌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只要你不愿意,我必不再扰你。”
白霰怔怔抬头,双眸中的光彩似被雨水冲刷走了,只剩下一片黯淡。
不知为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后,她的内心却像被猛兽大口咬掉了一块,竟比说诛心之言时,还要痛苦异常。
而这种痛苦之下,还带着一股她从未有过的空洞之感。
凌溯临走前,甚至没再回头看她一眼。
一直到,那天青色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之中,白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滑坐在湿漉寒凉的地上。
雨水不停从她的脸庞淌下,滑入嘴角。
原来秋雨的味道,会是这么苦涩。
……
自从和凌溯诀别之后,已经过了半月,但两人依然在各自的生活轨迹上,各忙各的。咋看之下,除了两人接触少了之外,也挑不出有其他异样来。
他说过不再打扰她,也做到了。
这半月以来,除非有必要,否则凌溯一步不会靠近后山。就算上了山,经过竹屋时,也完全不抬头看一眼。
村长他们替他们着急得不行!但奈何这是二人之事,外人不好插手。想去劝劝白霰,但白霰态度十分坚决,正如她所说,如果让她再陷进去,将来只会迎来更大痛苦。
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村长等人便再无置喙,只是一有空就往山上来陪陪她。
后来没过多久,除了白霰以外,所有人被另一件事震惊到了!
系统告诉大家,主角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秘密。
那一下,整个世界的NPC都惊骇得炸了锅,甚至有人害怕得打算卷席而逃,不过都被系统轰了回来。
逃?就算让他们逃,又能逃去哪?
直到他们得知主角并不打算删除游戏时,众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凌溯依然像平时那样玩乐,NPC们也一如既往地执行着他们的行程。彼此间似乎有保持缄默的默契,毕竟这种事说穿也有点奇怪。
就好比两个活人见面时,突然来一句,“你也是活人,我也是,好巧啊!”一样,既没什么意义又十分尴尬。
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如此之下,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不过这种平衡被打破之后,这个世界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比方说,系统。
它居然开始偷懒了,有些NPC没有按照行程来,也不怎么搭理。
这无疑让某个有心之人,有机可乘了。
那一日,秋高气爽,被艳阳照射下的桃花村,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村口处,有一只巨鸟扑簌着翅膀,在半空飞掠而过。
那只巨鸟全身羽毛赤红如浴火,一只眼睛里头,居然长了两颗漆黑的眼珠,隼利的目光不断在村中梭巡,似在寻找什么。
巨鸟宽厚的背上,立着一个身穿紫棠色素净锦袍之人,他宽松的衣袍随风鼓动,令松散的前襟敞裂开了更大的口子,露出一道显眼的疤痕。
一双神色慵懒的狐狸眼正居高临下地到处打量,似在寻找什么。
忽然间,他瞅见了什么,修长的手指猛地一指,巨鸟便乖乖朝他所指的方向飞疾而去。
就在大家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时,那紫棠衣人手中霍然飞出一道紫线,将路过的白霰倏忽卷上鸟背。
哪怕这一行为只得到了白霰的一顿“暴打”,可他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
“你来这里作什么?”白霰怒喝道。
“来找你啊。”离渐渊故意气她一般,戳了戳她吹弹可破的脸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啦,高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