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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贰拾壹章 ...

  •   「怎……怎么样呢?」

      因为目不能视,所以无法辨认美丑,不会为皮囊所迷惑,只能看见最本真的灵魂。
      于是世间万物的平等,就此在她跟前实现了。

      雪世素白的指尖蜻蜓点水般,隔着面具轻点过菫的脸,在空中有些犹疑地稍作停顿,才收回手。
      细声细语的,带着千金小姐和缓而温柔的语调。听在旁人耳里,就像只小心翼翼的蝴蝶,似乎一阵不经意路过的清风都能将它惊得振翅飞走。

      人潮熙来攘往,摊贩暖黄的灯光,挥散了凉薄的黑夜,点燃了他们的心火,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光影浮掠过般若面具狰狞的神情,及半掩在阴影之下的红眸。
      菫越过面具那狭小的洞口,看向外面站在灯火阑珊下的少女。屈指,轻安上雪世指尖碰过的面具边缘,像是要摘下来,又像是顾及了什么,并没有直接行动。

      放在摊贩老板的眼里,这显然就是不喜欢的讯号。
      于是他自认为地,为这位不好意思说出真话的年轻小姐,打圆场道:「小姑娘,我们摊里的狐狸面具是卖的最好的,也是最多小姑娘喜欢的。要不要换张试试啊?也不急着下定论,多试几张,万一有更适合的呢?」

      闻言,雪世顿时理解了老板的意思,并接受了他的好心,樱粉的唇瓣微张,话语就要吐露而出之时。

      「不用了,就这张。」
      菫开口了。

      被打断了话音的雪世轻眨两眼,稍顿,阖上唇,抬首,皓白的眼眸虚停在少女绣有和扇的黑橡色浴衣衣襟前:「……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不用勉强,毕竟菫是否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的事,我很喜欢。」

      微哑的少女音隔着面具沉闷地传来,柔和,却隐约有些违和的别扭感,听上去,与新原润一郎的音色又更相似了。想必如果完全压低,就会同她‘兄长’如出一辙了吧。
      但是观念有限的雪世并不能将这点,和方才数度奇妙而怪异的预感连接在一起。

      菫的话音甫一落下。
      伴着熟悉的、常年不散的药香揉杂著铁锈味的气息,雪世感受到张与方才略有不同面具贴上了她的脸,纤细而冰凉的触感不时划过她的颊畔——是菫的手。
      意识到这点的雪世随即放松了下来。

      甚至微屈起膝盖,让自己的身高能尽量贴合菫的。
      菫见状,手指微顿,像是在拥抱般,双臂绕过她的脖颈两侧,来到她盘起的发后,将面具的红绳细而慢地绑起。

      两人相距极近,从髻中落下的濡羽碎发,与着发簪上的垂穗,轻轻碰撞着菫的手背。

      雪世的衣服,即使已嫁为人妇,依旧因循着过去待字闺中时的习惯,从领口到袖尖,无一错漏,都会薰上素淡雅致的芳郁。揉杂著清浅的皂角香,以及不知何来的,一股极淡的,如同冰雪般清洌的气息。
      淡淡地萦绕在菫鼻尖。

      兹拉。
      菫固定好雪世脸上的面具,然后退离而开,那特属于雪世的复杂而清淡的香气,也就此毫无留恋地从她的指尖消失。

      上挑的眼角,向外突出的鼻,介于猫和狗之间尖尖的耳,通体纯白,仅添几抹艳红以做点缀,尤其是唇边上扬的油彩,活生生就是个似笑非笑的狡黠样。面具边,还挂着红色的流苏,以及铜质的铃铛。
      配戴者的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它为之响起轻脆的铃音。

      是狐狸面具。
      摊贩老板方才口中的,最受小姑娘欢迎的那个。

      尽管狐狸面具做工细致,材料也选得考究,看上去更是有几分不分男女的可爱与神秘,女孩子戴了,多会给人一种活泼而俏丽的感觉。
      然而但戴在她的脸上似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或者应该这么说:无论是什么面具,戴在她美丽得不可方物的面容上,似乎都是一种浪费,只会徒添旁人无法见其真容的遗憾。但却也因而让人多了几分想窥探的绮思。

      ——比如说:啊,这样美丽纤弱的身影,其面具下,究竟会是怎样的美貌呢?
      惹得旁人频频回头。

      雪世没有如往常般用手去摸索面具的模样,而是在那之前冲着菫问:「适合吗?」
      纤细的长睫不安地颤动着,扑棱扑棱地,在她白得近乎冷冽的眼眸,落下疏疏密密的薄影,看上去就像被暖阳晒得要化开的雪般,柔软,无害。伏在面具挖空的洞口中,试探着‘望’向窗外的世界。

      「嗯,很合适。」
      「那就这个了。」

      雪世先一步将钱付给了老板,并婉拒了找零——尽管她摸得清钱币的大小,但由于茉莉总是喜欢多操些心,故而包里清一色都是纸钞。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多费神思,方便了许多。

      并且,还找了个光冕堂皇的理由:既然先生无法陪您和菫小姐出游,那么让他的钱代替陪伴也是好的。
      就是不知道先生听到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反正雪世也是不缺钱的。
      「毕竟我是姐姐呢。」她说。

      这回雪世主动握住了菫的手。
      般若侧眸,手虽施力,却轻微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陶瓷人偶。她牵引着狐狸前行的方向,避让开过路的人。大抵是习惯了对方的节奏,脚步也渐次放得缓慢。

      一个般若,一个狐狸。
      一个是狰狞丑陋的恶鬼,一个是神圣的稻禾神使者。
      两名少女穿行在灯火氤氲的摊贩间,喧嚣似乎与他们无关,氛围和谐,美好而静谧。

      ……
      「妈妈!你看,我捞到了好多好多金鱼!」

      「好棒呀!不愧是妈妈的孩子。」
      「但我们就带两只回家好不好?」

      「为什么啊?明明都是我捞到的……」
      「我们家的鱼缸太小啦,对本来生活在大池塘的金鱼而言,一只就已经没什么空间活动了,要是全带回家,那该多可怜啊。妈妈知道你这么善良,一定不忍心的对不对?」

      「唔……好吧!可是为什么是两只呢?」
      「因为没有同伴,就太孤单了呀。」

      听见这句话,雪世的脚步微微顿住。
      菫侧过头:「怎么了?」

      【药子可以成为您的朋友吗?】
      【您问为什么呀?因为……小姐没有朋友,就太孤单了呀。】

      母亲安抚孩子的温柔嗓音,与脑海中已有些模糊了的,女仆年幼时带着笑意的稚嫩声音,重合在一起。好像,还隐约夹杂著谁的轻咳声,和手鞠滚落地面的声响。

      是谁呢?

      雪世的眼眸有些空洞地投向声源,就像个迷了路的孩子,神情脆弱,还带着隐约的茫然无措感。脚下屐齿微转,她不自觉向着那对母子向前一步,拉着菫的手虽之一松。

      像是根绷紧的弦,那系在他们之间的纽带,似乎就欲断裂而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贰拾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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