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你就夸夸我》鸢蓝

69、第 69 章

　　踩过的积雪在冻过之后变成了冰，村里的大小孩子们又有了新游戏。他们选一段路，用鞋底摩擦，将冰面磨得透明，使其光滑，然后就排着队在这一段冰面上溜冰。冰面越来越光滑，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考验平衡能力，常常有孩子摔在冰面上，引起一阵哄笑。摔倒的孩子也不在意，爬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雪沫子，继续滑得飞起。

　　小一点的孩子不太会这样直接滑，他们将家里的小板凳搬出来，板凳面朝下放在冰面上，就成了滑车。村子北面有一道平缓的坡，下雪后这里就被孩子们占据了，从坡顶往下，正好是个天然的滑道。

　　杨梅梅也搬了一个小板凳出去玩，坡道上的冰面已经被滑得很光滑了，板凳面放在上面很顺利地就滑下去了，嘴里“呀啊”呼喊着，出溜一下子就到达坡底。

　　往下好走，可搬着板凳走到坡顶就不太容易了，脚底会打滑，不小心整个人摔倒了还会滑下去。“吭哧吭哧”搬上半天才上去，然后往下滑就那十来秒，实在不划算，可小孩子们才不管，他们为了玩，一点也不觉得累。

　　杨豆豆摔了好几下，想让爸爸帮忙，她爸爸才不愿意这么冷的天出门，袖着手缩着头看到了院子里的大黄，就把大黄的狗绳解了绑在板凳腿上，“好了，你让大黄帮你拉吧。”

　　杨豆豆因为她家大黄一下子成为了孩子群的焦点，大家都想借一下她家大黄。杨梅梅作为交好的小姐妹，和蒋文文也享受到了大黄的服务，一下子轻松多了。

　　冬天天黑得早，晚饭就吃得早。杨梅梅又在炕桌上吃完晚饭，爷爷把炕桌收起来，她坐在炕上玩。小黑猫警长在冬天之后也喜欢往温暖的屋子里钻，不过杨奶奶不允许它上炕，它就窝在沙发角落里。杨梅梅趴在被子里，头向着炕沿，双手撑着下巴看动画片，余光撇到了小黑猫，她就想起了杨豆豆家可以帮忙拉板凳的大黄。杨梅梅把白天用的板凳拿进屋，找一根绳子绑起来，一头绑在小黑猫脖子上，然后推着小黑猫走路，“警长，你走呀，走呀！”

　　警长朝她喵喵叫，但是它拉不动小板凳，被杨梅梅催着，只好围着小板凳绕圈圈，它想回到沙发上去，还总是被扯回来。

　　“梅梅，不要欺负警长。”杨奶奶进屋看到了就说。

　　“我没有欺负警长，我想让它拉板凳。豆豆家的大黄都能帮忙拉板凳。”杨梅梅跟奶奶讲白天的事。

　　杨奶奶摸摸警长的毛，“大黄那么大个头，警长这么小，它肯定拉不动的。”

　　杨梅梅有点失望，问杨奶奶：“那警长再长大一点就能拉动了吗？”

　　“警长是猫咪，猫咪长不了狗狗那么大，它长大也拉不动的。”

　　杨梅梅嘟着嘴巴问：“那我可不可以养一只小狗狗，长大了帮我拉板凳？”

　　他们家一直都有人在，不需要养狗看家，杨奶奶不想养狗，不过不能直接说，她就找理由：“现在没有小狗，等我找找谁家有小狗再说。”

　　杨梅梅就当奶奶答应了，心满意足地继续回被子里坐着看电视，还抱着她的小布娃娃一起看。晚上播了一个新电视剧，叫《新白娘子传奇》，她会变成一条大白蛇，有点吓人呢，这时候杨梅梅就抱紧布娃娃。

　　·

　　下雪之后，很快就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要过冬至了。今年冬至这天刚好是杨梅梅的生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杨奶奶没有给她冲鸡蛋水，而是做了一碗荷包蛋。水开之后，把鸡蛋打进去，等它自己团好凝固，一个圆溜溜的荷包蛋就做好了，碗里加一点芝麻盐、葱花和香油，把荷包蛋和水盛进去。

　　“为什么今天吃荷包蛋呀？”杨梅梅用筷子戳着荷包蛋咬。

　　“因为今天是梅梅生日，”杨奶奶给她的馍馍里面加一点腐乳，热热的软馒头加上豆腐乳，不用别的菜就能吃下去一大个。把馍馍递给杨梅梅拿着，杨奶奶跟她讲：“过了生日，梅梅就长大一岁了，就是大孩子了。”

　　杨梅梅莫名骄傲挺起了胸膛，一口荷包蛋，一口馍馍，吃得起劲。杨奶奶总是习惯在家里人生日那天给他们做荷包蛋吃，其实现在物资没有那么紧缺了，鸡蛋也并不很稀罕，不过生日的时候吃到荷包蛋，总还是不一样的心情。

　　杨梅梅吃完了生日的荷包蛋，就跟着爷爷写今天的一页毛笔字。杨奶奶收拾好厨房，就翻箱倒柜拿出各种彩色的纸和棉花，还用开水烫了一碗浆糊。杨奶奶抄着剪刀，将彩色的纸剪出需要的形状，然后用浆糊粘贴，里面垫上棉花，很快一件纸做的棉袄就出现了。纸棉袄和真棉袄很像，还做了扣子和领子，连棉裤也做的很逼真，做了彩色的腰带。

　　杨梅梅忍不住看，爷爷点点她的头，“专心写。”

　　杨梅梅吐吐舌头，收回心神专心写。等终于写满了一页纸，杨梅梅放下笔，洗洗手，去杨奶奶那边看热闹。杨奶奶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两套做好的棉袄棉裤，正在做第三套了。杨梅梅好奇地伸手摸，被杨奶奶制止，“可不能碰坏了。”

　　“婆，你在做什么？”

　　“天冷了，给祖宗做棉衣，冬至要给祖宗送点棉衣服。”

　　“怎么送呀？”

　　“晚上在门口点火烧了，在心里念叨他们，祖宗听到了，就来领走了。”

　　杨梅梅半懂不懂的，觉得这个叫祖宗的人肯定很小个，大概跟她的布娃娃差不多大吧，因为他的衣服就这么点大。但是杨奶奶不肯多说，她也很快被妈妈带回家的莲菜吸引，忘了继续问。

　　杨妈妈从街上回来的，今天赶集，街上有人拉了一车新挖的莲菜在卖。冬天难得有点新鲜菜，吃腻了白菜萝卜，杨妈妈赶紧买了些莲菜回家。

　　“妈，今天饺子包莲菜馅的吧？”

　　杨奶奶把做好的纸棉衣叠放在炕头的箱子顶上，确定杨梅梅碰不到，才跟着杨妈妈一起去厨房做馅。今天是冬至，讲究要吃饺子，因为冬天最冷的一段时间就要开始了，据说冬至这一天要是不吃饺子，冬天里会被冻掉耳朵的。不知道谁留下的说法，大概是因为饺子跟耳朵的样子比较像吧。

　　后腿肉切丁剁馅，调好味，再加入切的碎碎的莲藕，今天就吃莲菜肉馅的饺子了。杨奶奶擀皮，杨妈妈包饺子，两人合作，很快就包好了满满两张大篦子的饺子，得有两百多个。

　　杨奶奶叫杨梅梅来点数：“一个人吃二十五个，梅梅算算一共要多少个饺子才够呀？”

　　杨梅梅对数字很有概念了，她对奶奶说：“我吃七个饺子就饱啦。”意思是奶奶这个话不对。

　　杨奶奶从谏如流，立刻改正：“好，梅梅吃七个，妈妈和婆婆都吃二十五个，爷爷和爸爸要吃三十五个，太爷吃二十个，太婆吃十五个，再给你王宁叔叔送三十五个，那梅梅算一算一共要多少个饺子呀？”

　　杨梅梅掰着手指头，很快就算乱了，迷茫地睁着大眼睛，“我数不清了。”

　　杨妈妈乐得哈哈大笑。不过，毕竟是亲闺女，笑完了还是要帮一帮的。杨妈妈带着杨梅梅点着饺子数，先数二十个，然后说：“这是太爷的。”再数十五个，就说：“这是太婆的。”

　　就这么数完了所有人，篦子上还有些没数到，杨梅梅就对奶奶说：“还有多的呢？”

　　杨奶奶就说：“多的下午再吃一顿，要是没吃完，就留着给梅梅明天再吃，好不好？”

　　“好！”杨梅梅更开心了，算着自己可以吃三顿饺子了。于是，接下来杨奶奶让她数一数一共有多少个饺子的时候，她也很耐心地一个个数得认真，毕竟这里面还有好多是自己的饺子呢。

　　“妈，我回来了！”杨元月背着包，提着东西，进门先奔厨房。

　　“咋这会儿回来了？我还想着你回来得半下午了，要给你留饭呢。”

　　“刚好早上事情结束的早，我搭了顺风车就回来了。”原来在省城做生意那家人今天回来去坟上烧纸呢，杨元月坐人家的车回来的。

　　杨奶奶听说他们还没走，就立刻煮了饺子，打发杨妈妈和杨元月给那家端了两大碗去，算是道谢。

　　杨梅梅都不去做小姑姑的小尾巴了，因为杨元月回家给她带了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白色的圆形底座，中间一个粉红色的玫瑰花，旁边三片绿色的叶子，都是奶油做的。杨梅梅没吃过奶油，第一口就对这个软绵绵的甜品着迷了。奶糖就已经很好吃了，奶油冰棍也很好吃，怎么奶油蛋糕比它们还要好吃呀！清河街还没有奶油蛋糕，这个巴掌大的小蛋糕是杨元月从省城买了一路捧回来的。

　　杨梅梅虽然很贪吃，但也不小气，举着勺子给家里人每人喂一遍。蛋糕原本就小小的，大人们也不舍得多吃，杨梅梅坚持让他们尝的时候，大家就抿上一小口。

　　“软绵绵的，比豆腐还软。”

　　杨梅梅挖一勺白色的奶油，举着看，“跟云朵一样软吧。”

　　“咦？”杨元月惊喜地看着梅梅，觉得她这句话很棒，不过她还是要问一问：“梅梅怎么不说和白雪一样呢？”

　　“白雪不是这个味道呀。”杨梅梅理所当然地说。

　　杨妈妈立刻指着杨梅梅，凶道：“杨梅梅，你是不是吃雪了？都说了雪很脏的，小心吃了肚子疼，你怎么不听话？”

　　杨梅梅这才发现说漏嘴了，不过她还要跟妈妈解释一下：“我没吃地上的雪，我吃的冬青叶子上的雪，就一点点，不好吃。”

　　·

　　杨元月去叫王宁来家里吃饺子，王宁得知梅梅生日，带了一罐苏打饼干送给她。杨梅梅取了一块吃，这个苏打饼干和她之前吃的早餐饼干又不一样，那个酥酥的，这个硬硬的，不过都一样好吃。杨梅梅十分宝贝地抱着饼干罐子，哪怕奶奶不让多吃，她抱着罐子也很满足啦。

　　天黑以后，杨爷爷和杨奶奶就在门口的路上画几个圈，把白天做的棉衣放进去点燃，嘴里念叨着“天冷了，换棉衣了”。村道里不少人家门口都点着火光，大家都在做着同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