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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七章 ...

  •   一
      这次的废黜太子,让康熙挥刀割去了自己身上的肉,尽管这块肉或许已经溃烂,但依然有着钻心的痛和留不尽的血。疗伤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此之前,收拾伤口也是一个必要的程序。康熙在等待,废储之后的大戏应该才刚刚上演的。
      放在面前的三份奏折,一份来自胤禛,一份来自胤禩,还有一份来自自己的人。是这三道折子让自己下定决心二次废了胤礽,可是接下来呢?那一道来自自己的亲信的折子,除了奏报太子留居京师,与都统鄂缮、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副都统悟礼等结纳,还提到了其他儿子。康熙想知道,在大势已定的情况下,谁会有动作?是不是眼前这两道折子的主人呢?
      沈天生,一个沈天生牵出了“小内务府”,牵出了一个小官员和太子之间的千丝万缕;四川的河务,牵出了沿省官员的贪墨,也牵出了一国储君的野心。可沈天生的案子是胤禛牵出来的,就因为一件家事牵出来的;四川的河务是年羹尧脱不了干系的,当然,年羹尧身边的官员更是脱不了干系的,这一切说明,胤禛是脱不了干系的。胤禩的折子表面是冲着太子党,但,“项庄舞剑,却意在沛公”。
      胤禛这个“沛公”,这次真的没有再逃避,他也递了折子,“恰巧”在这个时候递了折子。他公允的写到了这样几件事:“所查,景熙首告属实……”“太子府仍频有满大臣

      聚集……”“沈天生私函被截获……”“湖河贪墨案略有出入……”,重要的是,他还“另附胤禩家奴石庆密录一本……”这些印证了胤禩所说的河务,印证了前两道折子关于胤礽的说法,同时,也把胤禩悄无声息的推到了争储的最前沿。
      在这场斗争中,的确没有人能够幸免。尤其是胤禛的出现,让康熙感觉如此。他猜不透这个儿子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他早有预谋?还是如他说的,事不过三?
      “皇上。”有太监走进来,跪倒请示。
      “讲。”烦躁中康熙不愿再多讲。
      “雍亲王正在门外候着呢。”
      康熙的眉头马上又拢到一起,胤禛?康熙有很多谜底要从胤禛身上找到答案,可现在,康熙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寻找。
      “让他进来吧。”
      “皇阿玛,”胤禛正装出现在康熙的面前,他跪的太快,康熙还没有来得及看到他的表情。
      “你有话说?”康熙没有像往常让胤禛先起身。
      “儿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四川川省年羹尧和提堂叶震元带着50万两脏银也在候着。”胤禛的声音有点低。
      叶震元?康熙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叶……云悠,康熙终于想起,跟胤禛有关的叶,就只有这个“叶”了。当初在得知这个荒唐的事情之后,康熙马上派人核实了胤禛的话,对叶家也有了一些了解。看来这次的四川河务叶家人也没能脱得了干系。“自首?不嫌晚吗?”
      胤禛抬起头,面容坚毅,“不是自首,是首告。”
      虽然康熙看上去面容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里却是真的一震,首告?一个戴罪之人居然还说是“首告”?
      “胤禛,你……,好,你说,要告谁?”
      “一个知道云悠真正身份的人。”
      康熙看着胤禛,没有说话。
      “这个人紧张是因为沈天生被关进了大牢,因为知道很多秘密的亲信石庆背弃了他,因为叶震元脱离了他的控制……”
      “这些人跟老八有什么关系?”康熙想知道谜底,但是没有想到谜底揭晓的太快,他还没坐好准备。
      胤禛双手呈上了一本奏折,“这是沈天生在狱中所供的事实。小内务府每年的私银一份给了,废太子,一份给沈天生等负责的官员,还有一份是给了一个钱庄,主家是老九。”
      康熙看了看奏折,又看了看胤禛,只觉得心又沉了沉,然后将折子放到一边。
      胤禛接着说道:“石庆是胤禩的家奴,也是,云悠在平阳城的邻居。”
      “什么?”康熙觉得事情似乎变得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复杂。
      胤禛并不打算把石庆和陆星儿的事情全都告诉康熙,“因为得到过胤禩的信任,又不知为何受到了威胁,所以曾经千方百计的找到云悠,寻求一线生机。只是,儿子当时还不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所以,他只留下了一本册子,就失踪了。很多的官员来往,虽不十分清晰,却也可以作为线索。”
      “那叶震元是呢?”
      “叶震元曾经被挟持过,可能不希望他成为今天的首告之人吧。”
      在知道了如此多的看似真相的谜底后,康熙觉得自己需要消化。面对眼前这个跪着的儿子,康熙冷冷的抛出四个字:“一面之词。”
      二
      在听说福萍找不到的消息时,胤禛和云悠都是一惊。但是,同时,普因也在此时向胤禛禀告着什么。于是,胤禛在撂下一句“马上去找”之后,就带着普因出了园子。
      云悠也有一些失神,她知道,胤禛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而且,似乎这件事情也与自己有关。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问清楚,到底瑞琦刚刚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见了’?”云悠低头问瑞琦。
      “回,回主子,奴婢晌午看见小格格跟小阿哥在西边园子里玩儿,就一直在一旁伺候着。后来,两个小主子要玩躲人,本来知道他们躲在紫杉亭后面的,可不知怎么再找就没有了,又,又刚好赶上马大人求见,奴婢就吩咐他们继续找,结果,结果……”雷声隆隆的响着,瑞琦一直在颤抖。
      “西边园子?哪个小阿哥?弘历?”云悠问道。
      “是,主子。”瑞琦依旧跪着。
      云悠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有些烦忧,甚至有些怪福萍和弘历的贪玩。因为,虽然找不到两个孩子,但毕竟是在自己的园子里,那么多下人,一定能找到的。自己反而心理放心不下的是叶家的事儿,是年家的事儿,是胤禛的事儿。
      “格格那边禀报了吗?”云悠问道。
      “小扇子已经去了。”瑞琦说道。
      “嗯,你先起来吧。去把咱们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也让西边园子里的人都集合齐了,在园子里一个亭子一个亭子的找,一条回廊一条回廊的查!找过的地方,留人看着!现在就去!”云悠说着,自己也往西边园子走去。
      此时,康熙的内心翻江倒海,在他向跪在递上的胤禛说出“一面之词”这四个字的时候,京城上空的天气也是风云汹涌。
      胤禛一直垂着眼帘,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猛震了一下,后背似乎也有一层薄汗。他不知道康熙这是什么意思。“一面之词”,难道他已经相信了胤禩的说辞,因此对自己有了芥蒂?还是皇阿玛开始对自己已往的所为有了察觉,有了戒备?这都不是胤禛所要的,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康熙长出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冷眼看着胤禛说道:“你们都是一面之词。”
      这个“们”字,代表了很多人。
      胤禛略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抬起头,对视着康熙凌厉的眼神,说道:“皇阿玛,儿子们说的的确都是一面之词。”
      胤禛也用了“们”,父子俩的言外之意都已心照不宣。
      “但是,所有的一面之词加起来到了皇阿玛跟前,就是幅全貌了。”
      康熙看着胤禛的眼睛,他看不到躲闪,也看不到心虚,他承认,这个儿子说的话有道理。只是,他还想再审视,还要再斟酌。所以,康熙没有说话,重新做到了座位上。
      胤禛继续说道,“儿子来,于公,是要完成皇阿玛在大殿上交给儿子办的事儿;于私,”胤禛略一沉吟,“于私,这件国家大事也牵扯儿子的家事,我不想连累无辜。”
      “无辜?”康熙终于开口,“你……”
      “皇阿玛,儿子生在帝王家,是一生的荣宠。父亲是天子,兄弟是储君,儿子也希望可以为大清做些事情。关于储位之争,儿子想过。”胤禛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看着康熙,康熙的眉梢上挑,眼光果然更加凌厉。胤禛接着说道,“儿子想的是如何自保。”
      “哦?”康熙越发有兴致听这个儿子的说法了。
      “这些年来,儿子一直尽心竭力,但也一直守住本分。只想自保,却不得。”
      “不得?”康熙在掂量胤禛的话。
      “是,二哥在位,拿我试剑,栽赃诬陷;二哥被废,儿子和家人要沦为鱼肉。”胤禛开始切入重点,此次的成败均在此一搏。
      “家人?”康熙怀疑,却也一直不自觉的想弄清胤禛的真正目的。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叶震元不会牵扯到贪墨案中,他的父母也不会失踪。”胤禛不能再给康熙考虑的时间,“儿子不想针对谁,更没有打算让皇阿玛看到那些证供就置其他兄弟于死地。儿子只希望皇阿玛知道,皇阿玛废掉二哥是为了守护大清江山,儿子来首告,也是要守护自己的家人平安。”胤禛跪拜了下去。
      乌云翻滚,雨点终于落了下来。
      跪在地上的胤禛,看着地面,听着雨声,等着康熙的回答。
      走到西边园子门口的云悠,因为滴落在脖颈上的雨滴,打了一个冷战。云悠伸手摸了一下,心莲就给她撑上了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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