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碰瓷（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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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泡在水里，像一颗杏子或者一张豆皮一样被盛放在一个透明的容器里。
在你的四周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容器，每一个容器里都装着一个奇怪的玩意儿。
而在属于你的液体和容器外，还有两个奇奇怪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家伙正在看着你，他们的嘴里说着你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个时候，你才发现你做的梦也许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会怎么办？
刘中梁大校目前就遭遇了这种状况。
浑浑噩噩的大脑迅速回温，找回了思考的能力。在这时，眼睛、耳朵所传递回来的信息、自身所处的状况就令人惊异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试图活动自己的身体。无果。
他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意识妄图调动眼皮。没有。
只有眼睛，视角包括了前方与下方乃至于眼角余光，他的眼睛在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开始接收光线画面，并且传入他的脑海中。他无法眨眼，也无法阻隔这信息的传递。
手指，不存在。
手臂，不存在。
腿脚，不存在。
心跳……也不存在。
于是，他开始尝试说话。
从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嗬嗬声，还有点儿漏风，在他的唇边吹起一串小气泡。那些浸泡着他的液体被阻隔在唇齿之外，并未导致他的呛咳，但他的确是张开了嘴没错的。
我这是怎么了？
刘中梁开始迷惑，继而开始思考。
直至此时此刻，他也依旧是冷静的。
沉稳冷静似乎已经是刻入灵魂当中的东西了，就算他发觉自己几乎什么也做不到时也没有失去它。或许这就是作为一名技术员的习惯，是多年来相关生涯带给他的特质。
他似乎在伴随着这些液体沉浮？
我变成什么样了？
刘中梁想。我似乎已经不是我了。
身体是麻木的，没有知觉的。好在他还能看到，虽然不能眨眼了；也能听到，虽然听不懂。
在他艰难的发出细微声音时，那两个奇怪的“人”中，特别矮小的那个似乎有些激动。猛地拍了一把玻璃，刘中梁看到这玻璃上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这容器他并不陌生，培养罐，他也曾经用过许多个。但他决计不会产生将自己也装进来的想法，人是不该被装在这个罐子里的。
小矮个看上去只是个幼童，这么大力气的幼童……
刘中梁瞳孔骤然放大。决计不可能是人类哪。
幼童模样的矮个子还想要拍玻璃，被身边的高个一把拉住，高个不知说了什么，这矮个子也就收了手。
刘中梁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因而他的视线也只是向着前方。
那个更高的似乎是个少年，说是似乎，是因为他的脸上有着大片折射七彩虹光的鱼鳞，就连眼睛，瞳孔也是像蛇一样的竖形。这个少年与那矮个子幼童不同，是面无表情的。
刘中梁敏锐的察觉到这少年郎的眼睛里装着事，或许是想向他传递什么信息。
叽叽咕咕的说话声音是更小的那个发出来的，这个少年只偶尔回上一两句。这两个奇怪的人形生物都在仰头看着他。
刘中梁感觉自己的脸逐渐回温了，或许他渐渐开始可以掌握自己的身体——
不！
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已经没有身体了！
这样的认知让刘中梁悚然一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还在，多年老风湿的腿还在疼，肚子上的枪眼也在痛，浑身上下因为冬眠带来的后遗症都在酸软酥麻。可当他开始指挥身体，却发现它们已经不存在了，这仅仅只是幻痛。
他忽然意识到了。
他不该会有这种神经病理性的、这种官能上的疼痛。不，应该说，他不应该还能感受到疼痛、不该还能看得到听得到的。
我……
刘中梁想。我的确已经是死了。
可现在，不知道为何他又醒了过来，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幻痛症。他、他是被人砍了脑袋死去的，不存在身体了，会产生幻痛也是正常的。但他能恢复意识，就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难不成是明启的杰作？可明启怎么不帮他把脑袋缝回去？
紧接着，刘中梁又忍不住想。明启在哪儿呢？怎么来的是这么两个奇奇怪怪的小娃娃？
他都要被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给逗笑了。
他都死得那么痛快了，明启没理由还能带着老婆孩子逃出生天，搞到这么些设备顺便突破个技术壁垒把他复活吧。
唉～！
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明启，那小子比他天才多了，指不定就办得到呢。他怎么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哪。
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入刘中梁的脑海。毕竟没有了身体的供给，仅仅是一颗脑袋，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着思维的运转。包裹着他脑袋的这些营养液也只是让他不会坏死罢了。
也许，他这次就是彻底死透了？
刘中梁的眼前渐渐昏暗，最终像是舞台剧落幕时断电了一般，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
“你在想什么？”42718低头问道。
奥莉芙鼓起脸颊，嘟着嘴：“奥莉芙觉得博士真是个大坏蛋。”
虎鲸公主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被自己拍出来的小黑缝，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好在这个培养罐的钢化玻璃足够厚，这一点点小缝隙也没有蔓延到内部，只在外侧有一点点碎裂。
不然的话后果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42718和奥莉芙公主正处于生物体标本实验室内的最深处。
在这里，所有培养罐拱卫着的最中央，是一个明显与其他培养罐都不相同，看上去要更加高级的货色。
底座上写着的并不是数字编号，而是一个名字。
『刘中梁大校』
『？？？-2507年9月21日』
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培养罐里，浸泡着一颗属于人类的头颅。
脖颈处的断裂并不平滑，像是被力气不大的人、拿着生锈不好用的断刀，一刀刀、慢慢砍出来的。看着非常痛苦。是那种就算是断气，也会是持续很长很长时间的一段过程。
这张脸上的表情却非常祥和，并不扭曲，也不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变色。
花白的浓密头发，已经衰老却依稀看得到年轻时帅气模样的脸。眼皮却被细小的线拉开无法闭合，时刻露出一双棕褐色、透着几分绿意的眼珠。
这颗人类头颅上并未被嫁接任何不属于人类的部分，没有变成嵌合体、没有变成奇美拉，是一颗原原本本的、纯粹的头颅。
奥莉芙盯着这颗悬浮在营养液中的人头，双手撑在颊边：“人类宝宝死之前在想什么呢……”
42718冷漠脸。依他所见，估算这颗头颅的主人生前的年纪，无论如何也不是什么可以被称作是“宝宝”的年纪了。
2507年死亡，也就是说死于十三年前，那个时候42718刚满两三岁，父母也都还在。
不过也说不准，说不定基座铭牌上的时间，只是大章鱼搞到这颗脑袋的时间。
奥莉芙唉声叹气：“感觉好痛的样子，他遭受了什么事呢……为什么社会上总是会有这种虐待人类的渣渣嘛！这种家伙真应该被丢到摇篮外面感受一下地球环境的毒打……！”
42718：“嗯。”
放着这家伙不管，她也能自己想一大堆有的没的，这个陪玩的职责倒是蛮轻松的，只要嗯嗯啊啊哦哦，给个回应就行了。
奥莉芙垂头丧气：“为什么会这样，这样也太叫鲸难过了。布鲁菲斯你早就知道了吗？博士在干的事情。把人类宝宝的身体和我们的身体嫁接起来，想要把我们的基因和人类宝宝们的基因放到一起，之类的。”
42718：“…………”
其实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但是那么一说显得他好像很迷糊似的。
42718：“嗯。我很早就知道了。”
于是，管它会不会被误解，为了坐实自己是为“克拉肯博士学生”的人设，人类崽子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道。
“那……”奥莉芙公主略有些期期艾艾地看着42718，“你是怎么想的？”
42718迷茫：“哈？什么怎么想的？”
奥莉芙：“就是这个呀！这个实验！博士这种丧尽天良的嵌……嵌……嵌合体实验！”
42718：“哦。”
奥莉芙不满地撅起嘴：“‘哦’是什么意思嘛！”
42718思考三秒：“异想天开、丧尽天良、脑壳有包、神经病、变态……却很厉害。”
奥莉芙：“你居然还夸博士那个大变态？！”
“它的确很厉害。”42718状似无奈道，“你想要我说什么？克拉肯博士毕竟是我的导师。”
使出毕生最好口才的42718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作为学生，我没办法反抗导师的任何决定。不满是没有用的，我无法改变导师的任何决断，只能做一些别的事情，就算做，也不能太过。”
这句话倒是半真半假了。
作为实验体，42718可以宰掉克拉肯一个身体，那家伙就能再掏出一个身体，那坨大章鱼就是个八爪鱼，八根腕足都牢牢的拴在他的脖子上。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奥莉芙公主脑补成了别的意思，自以为“因为残杀人类嵌合实验体所以被布鲁菲斯杀掉的海蓝人”就是42718口中的“别的事情”，也就是不满的小小反抗，眼神一瞬间就亮起来，自以为找到了同盟。
小小的奥莉芙公主坐直身体，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灼灼地看着42718，再次抛出她的橄榄枝。
“布鲁菲斯，你跟我混吧。”
“不要管博士那个混球了，他一点儿也不值得。我可以给你请别的导师，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不会有任何人管你，只要你能每天陪我玩，我们可以一起保护人类，我是人类保护协会的会长，我可以让你当副会长的。”
“我还有钱。”她特别加重了声音，强调道，“特别特别特别有钱。”
42718：“…………”
42718“艰难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了少许：“不好意思。我不能这么做。”
虎鲸小公主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为什么？难道你不想要小钱钱吗？金币、宝石，你想要什么我就可以给你什么。”
42718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我不需要金币宝石，公主。”
本来他还想说一句只要你的笑容就好了，之类的，结果被自己恶心到了，只好作罢。
好在这头颜控……咳，人类控公主一点就通，届到了42718话语中的未尽之意。
她双手握拳，坚定极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博士那个独/裁大变态！没关系，你等着我，我一定会从博士爪里将布鲁菲斯你解救出来的！”
42718……42718也没想到这小公主这么好忽悠啊？这家伙对他也未免友好得太过分了！
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外貌对幼小的虎鲸公主多么有杀伤力，42718开始转移话题：“呃嗯。喂，别说这个了，你不是想参观整个基地吗？走吧。”
“嗯嗯，在成功之前我会帮布鲁菲斯保守这个秘密的！”奥莉芙公主将小胸脯拍得啪啪作响，郑重承诺，“这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我明白的！”
墙角处，监控摄像头的红灯悄悄变回了绿色。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碰瓷（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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