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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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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妘小心翼翼地从玉盆窝里爬出来。
因为担心放太高会摔着奶猫儿,木芷将猫窝放在了地面上,这让谢妘免于一场高空跳跃。
谢妘抖了抖毛,忍着爪上伤口的刺痛感,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轻轻地将虚掩着的门扒拉开一条两个拳头大的缝。
她先是谨慎地望了望,又听了听,确定木芷不在附近,才开始往外钻。
根据猫都是液体的定律,谢妘很轻松地就钻了出去。
夏夜里吹的风都是又闷又热的,谢妘最讨厌这种难受的热气,浑身不适地抖了抖毛,仔细辨认道路。
谢妘和容珩向来不对付,来容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都是急匆匆地谈完正事,连杯热茶都没喝完就走了。此时对容珩府上的路线便有些懵逼。
她半懵半猜地挑着大路走。奶猫儿太小,看路边的假山都宛如在看高山峻岭。容府上人很少,她走了许久才见到一座亮着光的院落。
变成猫后,她的听觉灵敏了许多。她站在院落里,仔细听了听。
主屋里虽然亮着灯,但却悄无声息,倒是旁边耳房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妘没有多想,便朝着耳房去了。她的四只小爪子已经走得快没了知觉,她都隐隐约约闻到了血气。
……
这确实是容珩的院落,而容珩本人此时正泡在热气腾腾的热水里,琢磨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仰头靠在桶边,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缀着颗要掉不掉的水珠,眉头微微蹙起。热气将他白皙的脸蒸得微红,水珠在他脖间凝聚,又悄无声息地滑落。
长公主突遭毒杀一事,处处透着诡异。
他今日虽没来得及去长公主府上察看,但皇上先一步派去的人将现场所有呈现出来的东西都详细告诉了他。
一切迹象和证据都表明是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凝雪下的手,但凝雪此人他也知道,是跟了长公主十几年的人了,这样的人会背叛……那只能说是谢妘眼光太糟糕。
然而这几年谢妘在朝堂上的表现又很清楚地表明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幼帝谢昭明能从十岁登基安全活至现在十八岁亲政,她的功劳要占大半。
明里暗里想要谢妘命的人数不胜数,但谢妘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是为何……这般轻易地让人得了手?
他与谢妘在朝堂上私底下都是冤家对头,长公主府的人防他比防贼更甚,他的人手根本无法安插过去,对谢妘动静掌握有限,此时被谢昭明委托查清长公主一案,顿觉棘手。
容珩沉思了一阵,从水里出来,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身子,披上了旁边挂着的里衣。
他披得随意,腰间细带也没有系好,大片如玉胸膛露出来。没擦净的水珠从他颈脖间滑落,又划过胸膛,没入腰间,只留下一条条细微而引人遐思的水痕。
没落门闩的门响起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紧接着容珩就和看见一只被他遗忘了小半天的奶猫儿,一拐一斜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
谢妘一进来,就是一副猝不及防的美人出浴图。再一抬眼,就和容珩的视线对上了。
……好、好一个美人儿!
出水芙蓉,既娇且艳,亭亭立而夺人目。
那一瞬间谢妘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她被美色冲击得有一瞬的迷糊,一个不慎,前爪绊了后爪,猝不及防地就脸朝地摔了个惨。
容珩:“……”
这一摔将谢妘摔清醒了,她艰难爬起身,端庄蹲坐,视线不敢往上——容珩那半敞的衣襟,把诱人的胸膛,劲瘦的腰身,实在是叫一个活了二十几年都未曾尝过男色的长公主脸红。
于是她视线往下往下再往下……结果又看到了容珩赤luo着的双足。
大概是常年不见阳光,容珩的足很白,白得那淡青色的筋脉都能隐约瞧见。他足背弧度是恰到好处的精致,足趾圆润,闲适地踩着地面,旁侧有一小洼水迹。
谢妘:“……”
谢妘默默地闭了闭眼,默念了三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容珩的长相和身材,实在是非常完美的契合着她的喜好,若不是两人多年政敌,她都想将人拐回长公主府当驸马了!
她乖乖地站在那里不动,等着容珩收拾好自己,才朝他喵喵叫了两声。
容珩挑了挑眉。
于伯和他禀告过一声,说是将这只奶猫儿交给了木芷。他当时并未在意,只随意应了声“好”。
他推门出去,没瞧见木芷——所以这只猫儿是自己悄悄跑来找他的?木芷居住的院落离他这儿,可不近啊。
谢妘继续朝他喵喵叫:“我有话要和你说。”
可惜容珩听不懂。
谢妘两只后爪踩地,两只前爪抬起,想模仿人走路的模样,但是她太弱小了,两只脆弱的后爪还不足以支撑她整个身体的重量,她站起来只一瞬,就控制不住的前仰后翻,最后扑通一声,向后摔了个倒栽葱。
谢妘气恼地甩了甩尾巴,一只手将她轻轻松松拎起来,容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是讽半是笑道:“大晚上的来我这里,是要给我演一场跳大神?”
……
一刻钟后,小书房里。
因着容珩爱看书,主院里是特意辟了个小书房的。
小书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个小叶檀木书柜依次排列,放着许多常看的书籍。书案上砚台墨迹未干,铺设的上等白宣纸上练了半页字,笔搁上还搭着支羊毫笔。
容珩将奶猫儿往书案上一搁,姿势闲适的靠着椅背而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奶猫儿。
谢妘一边喵喵叫着,一边朝他比划着,尽力想做出一个人的姿态。
奈何直立行走对她一只奶猫儿来讲,实在是太高难度,她试了几次,都只能勉强站立片刻,一抬爪立刻扑倒。
这般反复几次,她摔得浑身都疼。
容珩嘴边噙着笑,不开口,也不帮她。明灭烛火中,谢妘竟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许陌生——平时所见的容珩,笑起来都是宽容温厚的,为什么她突然就会觉得此时的容珩笑起来,有那么一些的……幸灾乐祸?
仿佛是戏子楼里的看客,笑眯眯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谢妘压下心头的怀疑,换了一种表示方式。
她先是矜贵地蹲坐在一边,仰首挺胸,双眼微微眯起,尾巴轻轻地甩了甩,做出一副高贵的姿态,发出一声略微上扬的喵叫。
紧接着她往前走了两步,弯腰跪伏,低头俯首,做出恭敬臣服的姿态,然后脑袋轻轻磕了磕桌面,发出一声低弱的喵叫。
做完这一切,谢妘满怀期待地转头看容珩。
容珩目光灼灼地盯了她片刻,笑了:“你还会唱戏呢?”
谢妘:“……”
没法沟通了!
谢妘有点泄气,蹲坐在容珩面前一动不动。折腾了一天,她浑身又酸又痛,难受得很,偏偏容珩如此不上道,怎么比划都不懂她的意思。
……她都怀疑容珩是不是在故意逗她了!
——此时的谢妘,还未曾见识过容珩的真面目,尽管觉得今晚的容珩有些怪异,还是单纯将之归结于他有个榆木脑袋的缘故。
谢妘从来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她想了一会,低头瞧见自己的踩出来的梅花印,尾巴甩了甩,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