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北俱芦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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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北俱芦洲拿下，被海市之主千里偷走藏起的灵力到手，法则控制优化，后台管理推衍管理日志正常运行。
一切应当是万事俱备，但站在徐来面前，黎九时忽然对这个他不怎么耐烦的世界多了一点点耐心。
“这是你的新选择？”
“……”
在黎九时打量下，徐来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却是一言不发。
“新的选择不好吗？”黎九时挪开视线，手中展开展开的册子上浮现字迹，写清了决定重新选择的徐来遇见的事情。
顺着运行日志一行行记录看下来，黎九时在某一处停住，“你还是后悔了。”
徐来颤抖着捏紧空无一物的手掌，“……可能，是改变的太多了，我又太贪心了。”
黎九时不认同：“可能是因为带着记忆的缘故，让你没办法做出好的判断。”
“……”徐来沉默。
黎九时合上手中的册子，“你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
“……对。”
“有意义嘛？”
“……”徐来想要立刻反驳黎九时的问题：他想说有意义，这是他这辈子的执念。他想说你凭什么对其他人的事情指指点点，他想说这件事情不是简单有没有意义的问题……
可是他猛然抬头，对上黎九时冷静到不带情感波动的面容，就卸掉所有的愤怒和激动情绪，他想要问的事情不是关于他有多难过，而是：
“有。”徐来丢掉所有的负面情绪仔细分辨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像我不理解蚂蚁，您也不理解我。这很正常，但是，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黎九时点了点头，徐来看他没有表情变化，只是叹了口气，就站起身来。他刚想要问点什么，就听到黎九时说道：“她是和海市之主提出离开的要求后，被神魂与身体分离。她的身体继续留在海市作为海市的基盘，神魂在海市与妖世、人间界链接的通道中迷失。”
“神魂……迷失。”徐来了解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因为他自己就经历过，什么都不记得，浑浑噩噩的过去不知道多少年，靠着微末的记忆撑着没有消失，如果不是因为碰到黎九时，他大约也是带着模糊不清的记忆自世间消散。
后面的话想来并不需要黎九时多说了，徐来闭了闭眼，“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黎九时没在乎道谢，只是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了。”
“那来做个交换吧。”黎九时想着不能浪费了自己给他重新捏的身体，“我抹掉了北俱芦洲。”
“……？！”原本还在自己情绪之中的徐来被黎九时来回抛出大起大落的信息量带着情绪也上上下下。
妖世四大部洲，北俱芦洲靠近昆仑，且大多时候被提起也是包括昆仑的。
如果黎九时就此抹平整个北俱芦洲，那就意味着，他原本随昆仑一同遁离妖世的同门……
“现在神魂与肉身分离后的情况不是我需要的，我找了个地方，在新的北俱芦洲，以后的神魂无法回归身体的神魂都将被牵引到这个地方，删除记忆然后自世间重新出生，补充世间消亡的一切。”黎九时说着，手指虚虚一拉，指间捻着一张契约递到徐来面前，“我需要一个掌管这里，安排好这些神魂新生，保证它们运行不出错的人，你有兴趣吗？”
“我需要付出什么。”
“五百年的自由。”
“然后——？”
“那只蜃妖的灵魂也在那里。不论你要让她复活，还是转世，我给你自行安排的特权。”
“……”徐来喉头滚动，最终接下了黎九时的契约，“好。”
……
驺虞族地。
龙赞和着一群驺虞族半大的小娃娃们、还有一些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妇孺们躲在地窖中已经过去整整一天。
外面宛如拆迁一般地动山摇的声音到现在已经没有再传来，但是这一群驺虞里领头的抚雪不同意安排谁出去查看。
“朱厌如果被打退了，他们会安排人来通知我们出去的。”她这么说着，手掌捏成拳头用了用劲儿，“如果没有，按照朱厌的习性，它还会在这里盘踞两三日。”
“那我们要怎么办？要打出去？”
龙赞在找到这份工作没几天就经历了妖怪上门喊打喊杀、女鬼魅惑，到现在突然出现巨兽攻打，他也不是特别接受不能。
他原本的三观在这么几天的时间之中，就像是被放在案板上一点点碾碎的蛋卷，碎裂的不快，但是持续地、却被敲打的碎了一地。
这让龙赞不断把碎片捡起来，最终逐渐变成其他的形状。
“只能等。”抚雪拍着缩在她身边睡着的年幼孩童，“等要么，朱厌被打跑了，要么……”它杀光了我的族人，自己离开。
“……”
对方欲言又止吞下去的话龙赞读的出来。
原本寂静的地窖之中又安静下来，龙赞脑子里突然纷乱的转过许多东西。
他早逝的父母，收养他之后却总是态度厌烦的亲戚，在他成年之后索要赡养费的亲戚子女，问他后半辈子他的亲戚帮不上忙还要拖后腿，生活如何能过下去的女友……
龙赞忽然觉得，对方都没有错，付出了就要回报，能有什么错？
但自己又哪里错了？
那么如果双方都没有错，那么错的是什么？
过于安静的环境总是会让人思绪之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放大：龙赞忍不住想这个有着妖怪，到现在还让他觉得不切实际的世界里，只是这么几天下来：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自私的话，那为何造物者要赋予这个特性给生物呢？
“砰——！”
“！！！”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躲藏在地窖之中的龙赞等人瞬间情绪紧绷起来，却不敢出声。她们这群躲在地窖里的，在此时陷入绝境——逃跑没有任何意义，族中能够抵抗朱厌的力量全数在外，没有一个回来。
无法冲出去，无法上去殊死一搏，面对破坏地窖的撞击，也无法阻止。
几近逼在眼前的死亡压迫让抚雪控制不住思绪将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与温泉山庄签订的那张契约上面——
“龙赞——”她声音不敢放大，因为不确定发出这般撞击声音的到底是谁，是否知道他们躲藏在这里，她过大的声音是否会将他引来，但却夹带着深深的绝望。
到此时她依旧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是糟糕局面的他们驺虞一族，苦苦挨了那么多年之后，状况依旧如此急转直下。
没有半分否极泰来的迹象。
为什么事情不论她怎么做都在往着糟糕的情况发展。
为什么这就是她要经历的事情？
不过她很明显问错了人，龙赞也不过是才将将从自己人生的泥潭之中脱身没几日的人，他或许能感同身受，却没有任何解决办法。
地窖之外，嗅到其他驺虞味道的朱厌疯狂锤击着被他刨开的地面，每一下都让被刨开的地面显得摇摇欲坠。
灵力流失带来的死亡恐惧让它红了眼，疯狂的寻找能够补充任何灵力的生物。
从前有意识的圈养通州郡其他生灵维持稳定的灵力补充的念头已经被完全湮灭。
此方天地间被疯狂抽离的灵力让它因为恐惧而发狂，幻觉里近乎要实质化碾到身上的死亡车轮隆隆作响。
拳头下的地面骤然碎裂，漏出下方藏着的空间。
朱厌来不及喜悦，而地窖之中躲藏着的龙赞、抚雪一众也不及绝望。
周围的一切忽然化外短暂的虚无——剥离碎裂的细碎碎片，扩散向四周的方向后，以肉眼都捕捉不到的消失。
光明消失，其他声音消失，只剩下耳鸣时候无意义的声响，每一次都将思维打断……
整个世界似乎也消失。
一切都不复存在。
……
“嗵——”
昆仑山重新落入尘寰，着陆时的巨响在整个妖世都能够听到。
除去已经被黎九时抹去一切的北俱芦洲，其他几洲内还存留的古老妖族老祖们都忍不住为止侧目。
“这几日来，异象不断。”
“我与北俱芦洲的那些老家伙都失去了联系。”
“出什么事情了？”
“算过了，空白一片。”
“……”
围在一起的老妖怪们对于这个结果无言以对。
穷其一生，它们都没有遇到过这种空白一片的结果，只是本能的往糟糕的方向考虑。
“昨日，各家供奉在族地的祖先们的亡者神魂都不见了。这样一来，各家新生儿出现的可能性更低了。”
“……”
沉默和焦虑一时间越发加重。
无言的气氛持续了一阵，众妖祖之中有一位放下手中茶杯，引得其他都将注意力转投到他身上，“自升仙之路早就封闭后，我本以为这就是当年流传出来的所谓天地大劫，现在看来是妄下定论。”
这话起了个头，当即引起议论纷纷：
“天地大劫？那不是早就过去了。”
“掌管众生生死却不满足，又试图控制超脱生死的仙道之人寿元，却被几方神君一同镇压灭杀的东岳府君张冰？”
“东岳府早就荒废，生死之时早就由不得谁说了算——况且，就算肉身死亡，神魂只要由法术加持，也能一直存在。哪里可能和张冰有关。”
“但现在各家供奉的神魂消失，这事情是否有所关联？”
“各路仙人早就不回应尘世，实不相瞒，族中登仙途的长辈，已经失去音讯许久了。”
“……”
“……”
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到突然有一位提及登仙长辈近况后戛然而止。
“若是——”
各自有所估计的沉默里，独自坐在一处，身边无任何妖族靠近的女子开口，她神色傲慢的后靠了几分，见众人目光落过来，越发多了几分开口的底气，“当真是东岳府君张冰卷土重来，我们就算是会一会他又如何。”
“会一会？碧遥心你好大的口气。”
“怎么，黄凌老儿——你怕了？”
“你——！”
被称之为碧遥心的女子起身，她本是身段高挑柔美，此时略略几步，媚视烟行，举手投足间满是风情，“在座各位心中所想难道不是如我所说？”身前这些没有反驳，她挑衅的看了一眼黄凌又回身看向身后，“登仙天道诚然已经关闭，却不代表我们在座的这些无仙人之姿，登仙之能。”
此话一出，在座半数在心理上就暗暗偏向碧遥心。
“我等并非无能登仙，而是仙道关闭，让我等登仙无路。”她说着话时，一面将众人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当初，楼万令我们退至妖世，让出人间予人族。说是天命如此——可现在，既然仙道已闭，无人管我们妖世如何，妖世的灵力也无法保住种族生息，我等何必继续蜷缩在此间。”
“你是说——”
“想要什么，便自己去争，去抢。我等自生而启灵后，先天所知皆为自己，说明天道希望我们如此。”
没有谁反驳碧遥心的话，也没有谁在她之前把这些话说出来。
对此碧遥心心知肚明，弯着唇，她的笑容加重，“弱肉强食才是生存之道，与其让不需要灵力的人类占据，不如让我们前往找一线生机。人间界——该换给我们手中了。”
……
什么都没有的北俱芦洲对于黎九时而言，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白色纸张。
他想要重新构造的东西都可以一点点整理后，条理清晰的添加上去。
唯一一点让人遗憾的地方就是，可以填充的内容太少，同样也是幸好，需要填充的内容不多，完成起来也很迅速。
回收得足够多的灵力作为底层的世界构成基础，重新构建整个北俱芦洲的规则后，将一部分投入新设立的东岳府司。
被收拢后重新没入世间运行的灵力顺着重新梳理的法则完成了循环，分散、变化、最终又还原。
苏错匆匆赶来，踏入北俱芦洲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和从前整个世界全然不同的生息之力带着灵力运转生生不息。
不再是黎九时到来之前，那副日渐衰败的迟暮姿态。
完成了最基础的构建，黎九时差距到苏错的到来，他看不太出情绪的随意招呼，“你来的到是快。”
“我感觉到千里消失。”
“哦，因为这个啊，那你比西王母慢了一些。”
昆仑之巅的瑶池边上，刚刚按照黎九时所言，抽出大量灵力凝结了蟠桃种子栽下的西王母被点了名，无力说些什么，值得抿嘴低头错开视线，加快以不断循环生息的灵力补充自己力量的缺失。
毕竟黎九时没有动手，那自然并不是要让她也消失后归还本源。
苏错几分踟蹰后，最终开口，“这北俱芦洲之后您准备怎么办？”
“你指什么？”
“日后的生息。”
“既然是推翻重来，自然是一切从头来，重新生息繁衍。”
“既然都是需要生灵，那能否让把抹去的那些生灵重新挪到这里。”
直到刚才为止，都显得很好说话的黎九时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苏错。
这个在寒狱中要他签下契约，并对他带着满心指责的他的造物，此时低眉顺眼的站在他面前，不再带着最初时候的傲气与问责的态度，反而变换了态度，“求您。”
黎九时观察着他的表情，随之叹了口气，“点亮恐惧不是一件好事。”
“不，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想明白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才能正视事实到底如何。”
“想明白了什么？”
“我们当初想要从您手中夺走这个世界，是因为恐惧，可是在那之后惶惶不能终日，楼万选择抹去‘恐惧’的情绪。我们便不再在乎这个世界出了什么问题，甚至在加速它的损坏。”
“我原本以为等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收拾残局的时候，应当就没有这么麻烦了。”
“求您。”苏错再次低头，“您赋予了所有生灵对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意志，求您，给我们活着的机会。”
“……”黎九时冷漠地转开视线，却没有拒绝。
他还没有完全融为灵力的生灵重新抛回原来的位置，原本被抹去化为虚无的北俱芦洲一点点凝聚，绕过新设立的东岳府司，一切恢复如初。
他松了口风，“既然如此，以你的灵力作为交换，我如你所愿。”
苏错松了口气，声音上扬的回应道：“谢谢您。”
整个北俱芦洲再重构，黎九时脚下一迈步，已经到了昆仑山麓下的通州郡——
这里的死寂之气消散，草木生发。
原本的冻土解冻，溪流重新流动，他站在驺虞族地前，眼见着一片废墟之中却是草长莺飞的模样，问道：“谢我什么，这不是交换吗？”
这回答显得有些过于标准，以至于苏错分不清黎九时是否有轻蔑的嘲讽在其中。
“有所得，则有所失，这很公平。”
短暂的一句话之中，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说出，落在苏错耳中，却仿如惊雷。
“您愿意，给我们公平……吗？”
“什么？”
黎九时没太在意对方此时的神色，他凭着感觉记得自己有对还在驺虞族地的龙赞及随机几只驺虞做了标红处理。
如果操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被留下来的。
他的疑问被苏错误解为质疑，当即摇头表示，“没什么。”
没什么深究念头的黎九时不多追问，他顺着大概的记忆往自己标记的方向走过去，而后找到了地面突兀出现的一个大坑——
坑边已经长满了杂草。
黎九时只是略偏了偏头看了一眼，转而就将注意力放到眼前——
龙赞失去意识之前以为自己死了。
那张看过就深深刻进恐惧的记忆里，都不需要辩驳就带着可怖的气质告诉你属于“妖怪”的脸和着压迫和让他危机感十足的前臂。
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地逼近有奋力抓挠着，直接将心理防线之中对于恐惧的各项数值拉满。
朱厌金色的兽瞳之中压满的疯狂和周围的血肉的腥臭味填充了龙赞最后的记忆。
“我没死……”
他睁开眼睛，地窖里残存的摇曳火光和着从头顶破口落下的光线，不再显得光线昏暗不清。
黎九时站着与他面对面，“好消息，你的确没死。”
“……”
劫后余生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从前龙赞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生死，或者说就算是死了，也不是多可怕的事情。
他总觉得死掉了或许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情，反而能够让他摆脱糟糕的人生。
但是现在，黎九时告诉他，他还活着——他突然有那么一点，无法否认的庆幸。
思及此，他本能的对着黎九时笑起来，“谢谢。”
后者回给他的笑容，让龙赞整个人松懈下来——
“不客气，你可是温泉山庄需要的店长呀。”
他需要我，龙赞想着：
这样真好。
……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北俱芦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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