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成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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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假如谁登上皇位，都不能保住她兄长的性命，那她就把她的兄长，送上皇位好了。
假如谁都不信她，那她来利用别人好了。
她回到了那个院子跟前，牵着段元瑞的手，把他带出了那个院子——不再是讨好和依附的姿态，而是更加高高在上、好心栽培他的模样。
她去往了付晟提到过的与七皇子初遇的地方，劫走了原本属于七皇子的忠诚。
她和二皇子谈合作，交换情报，决口不提自己究竟知道多少。
她手刃过手足，被人怨恨唾弃过，也被人谄媚讨好过。她经历过的生生世世，终于让她侥幸杀出了一条活路来。
也终于到了这一天，她坐在不远的地方，垂着帘子，看着兄长一步一步走上大殿。
她察觉到了胸口有些疼痛——她知道那是什么，她的心力消耗得太多了，加上这些年不曾断过的暗杀与受伤，她大概已经时日无多了。
段玉琛隔着帘子看着大典结束，新帝离去，微微地笑着，第一次如此心满意足。
——这样就好，这样一切就结束了。
她被丫鬟们搀扶着，来到了后殿，看到了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兄长。
这是他第一次，活到了这个年纪，比第一世还要多活了一天，而这之后，他还能活很多天，儿孙绕膝，直到寿终正寝。段玉琛这么想着，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她这些年实在是太忙了，以至于这是她久违地好好看着兄长清俊的面孔。她慢慢吐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想要像小时候经常做地那样，抱住兄长的胳膊撒个娇。
腹部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段玉琛的瞳孔慢慢放大，看着从那明黄的袖子下面露出来的明亮的刀刃，和慢慢晕染了那袖子的鲜红色。
她嘴唇颤抖着，浑身也跟着颤抖。她想要质问一句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了你穷尽心力，到最后却是你，给了我这一刀。
可是到这个时候，她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下得去手。”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在她脑袋上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你能这样狠得下心陷害皇后，杀死我们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你能为了这个皇位，为了拥有垂帘听政的大权，做到这个地步。”
段玉琛抬起头，发觉这个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对，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想起来，曾经他为了自己，和皇后拼死搏斗过。她想起来，曾经冰冷的大殿上，他替自己死去过。
再然后她想起来，那是她最亲近的兄长，曾经在一起度过了儿童和少年时代的最亲近的兄长。
——而眼前这个不是。
是了，这一世，她从襁褓开始就汲汲求求。她每天忙着与周围的一切勾心斗角，忙着在这个宫殿里活下去。
那些属于她和兄长两个人的记忆，并不存在于眼前这个人的脑中。被她害死的不少人，她清楚地知道他们以后会做出什么样的恶行，可是她杀死他们的时候，确实也只是无辜的幼童。
那眼前这个兄长知道的自己是什么样呢？疯狂地沉迷权力，无情冷血，为了一点点利益即使是婴儿的性命都可以轻易葬送，为了将胞兄推上傀儡皇帝的位置，为了独揽天下大权，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并没有什么误会，这确实就是这一世的她，也确实是她那温厚的兄长不可能接受的模样。
倒不如说，自己的兄长能容忍自己至今，已经是他对自己胞妹最大的怜爱了。
段玉琛垂下了眼睛，察觉到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然而难得的是，她心里无比平静。
这一路，终于走到了终点，终于有一次，她在自己死去之前，留下了足够让兄长活下去的资本。
就算这个结局和她预想的并不一样，那也真是太好了。
“这个位置，本来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要的。”他再一次开了口，声音却温柔了很多，“我会把皇位还给二皇兄，然后带着你的骨灰离开这里。皇妹，我不知道一母同胞的我们为什么如此不同，可是你犯下的错，我一定会替你还的，你安心地去吧。”
段玉琛的瞳孔猛地收紧，她伸出手去，抓住了那明黄的袖子，她奋力地张开嘴，想要用最后的力气嘶吼“不要”。
他怎么可能放你离开京城呢！就算是你把皇位让给二皇兄的，他登基以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坐过这个位置就不可能离开，离开之后，哪里还有活路啊？！
可是鲜血从喉咙里疯狂地涌了出来，呛进了鼻腔，让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到有人撞开了门，看到这一世她一手栽培的左膀右臂、也曾经是她最恨的仇人的少年，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地冲到了自己身边，徒劳地想要按住她腹部的伤口。
她看到在少年的身后，她的胞兄强压着脸上的不忍心，再一次举起了刀，向着他认为是她的爪牙、同样也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少年挥了下去。
再然后，她眼前彻底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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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很黑，什么都看不见，腹部的痛楚却不曾消退，耳边隐隐约约，有声音传了过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年轻，约莫才十六七岁的年纪，或许应该说是少年才对。
“皇姐，要是您醒过来的话，大概不会信我说的话的吧？”他的声音带着苦笑的尾声，语调并不像音色那样年轻，“您怎么会信呢？毕竟是这么荒谬的事情，谁都不会信的。”
“我啊，曾经死过一次，然后重新活了一辈子。”
少年的声音愈发低沉了起来。
“我记得您啊，您牵着我的手，教我怎么在宫里立足。我记得你总是笑着喊我‘元瑞’。每次我功课做得好，你表扬我的时候，脸上会有酒窝，我要是被夫子责罚了，你也会生气打我手心。”
那声音因为回忆而慢慢地变得温柔起来。
“是你教会了我，怎么从这些阴谋里头活下来。我也总记得你说，你最尊敬的就是十二皇兄，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接了上去，“可是皇姐，我最后看到了，他一刀刺死了你。”
那声音开始沙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多恨他……我记得你死之前的眼睛，那么不甘心，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我恨他……就算我重新活了一次，就算这一世他还没有背叛你，我还是恨他……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就会想起来，你……你最后双眼睛。”
那声音沉寂了好一阵。
“皇姐啊……你和上辈子，真的很不一样。”声音渐渐地重新温柔了起来，“那一定是我许的愿望有用了，我重新活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婴儿，我就想着，既然有神仙让我活过来了，那就求求他再实现我一个愿望。我希望你这辈子平平顺顺，不用操那么多心，不用那么聪明，也不用那么累。上一辈子，你保护过我那么多次，那这辈子，你就在父皇跟前开开心心的就好，我来保护你。你看，过去那些年里头，那些暗中想对付你的人，我把他们都解决掉了。”
段玉琛听到那个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你为什么都不肯听我解释呢……我明明下了令，你一回京立刻来皇宫的呀！你上辈子为了他活，最后被他害死了呀！我明明给你报了仇……为什么你还是为了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呢……”
“皇姐啊……求求你醒过来吧……到底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呢……皇姐呀……”
========== 完 =============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成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