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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宝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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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日,刑部郎中李永的死因被查明。
谋害李永性命的是涉及近日贪污一案的官员孙方庭,他企图以此警告刑部。
这人实在是太过嚣张。
但朝中官员心知,他这样嚣张从来不是没有原因。
孙方庭此人乃朝中首辅张拱的得意学生之一。张首辅门生众多,在官员之中颇具威望,没有人敢直接得罪他。孙方庭深受张首辅器重,这些人同样畏惧他。
其实,嘉平帝异常介怀张首辅在朝中威望太重,与张首辅多有龃龉。
这件事朝中官员心里都十分清楚。
然而碍于张首辅的身份、地位和他当年辅佐嘉平帝继位的从龙之功,饶是天子,亦诸事必然顾及张拱的面子。过去有许多案子,无不是因为这个最终稀里糊涂结案。时至今日,张首辅一系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想扳倒他们谈何容易?
有着这样一层因由,朝堂上下不大敢触张首辅及其党羽的霉头。
私下如何骂,面上总是客客气气、避之不及。
萧衍却带着锦衣卫夜闯孙家,将人抓回北镇抚司连夜审问。
其后不过数日时间,锦衣卫证据确凿的结案,连张首辅都噤声,不置一词。
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一阵波澜。要知道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不乏有曾得罪于张首辅的因由,而萧衍这个年轻的新任指挥使竟毫不在意,依旧对张首辅不留情面。
有人最终把萧衍的表现归结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否则,到底会有几分忌惮。
萧衍能做到这一步,他们心里自然支持,却拿不准这个人可以坚持多久。
是以,他们暂且只选择观望,而无旁的举动。
傅新桃在这件事之前,曾不止一次听说过孙方庭这个名字。
孙方庭往日没有少做欺男霸女之事,在老百姓中名声极差,大家私下多有抱怨,她便有所耳闻。
她问起过自己爹爹孙方庭这个人,那时晓得孙方庭不是个好对付的。
晓得归晓得,朝堂上的许多事情都复杂,她的父亲是礼部官员,对这些多少无能为力。
如今孙方庭入昭狱、被定罪,说不出的大快人心。
不过,傅新桃也在意萧衍。
他回到京都甚至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往后盯着他的人只会更多……在刀剑无眼的战场平安回来的人,傅新桃不希望他在京都反而出事。
但能帮到他什么?
傅新桃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望着窗外的一丛翠竹陷入沉思。
片刻,书房外响起秋杏有些着急的声音。
她急切道:“小姐,宫里头来人了,说要接您进宫。”
傅新桃从沉思之中回过神。
反应过来秋杏的话,她走过去打开书房的门问:“怎么回事?”
秋杏面有忧色,摇头:“不清楚,只是府里来了一位公公,说皇后娘娘派他来请您进宫,帮宝阳公主诊个脉。夫人正陪那位公公喝茶,马车就在府门口候着。”
宫里头那么多太医、御医,医术都极好,怎会非要她去帮公主诊脉?
可既是皇后娘娘有令,她便得遵从。
傅新桃心下思量,对秋杏道:“让人去准备热水,我要梳妆。”
“动作快一些。”
秋杏当即福身道:“是。”
她离开书房,先去吩咐丫鬟婆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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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桃梳洗过后,换过一身衣裳,这才去往正厅。
秋杏和春雨背着药箱跟在她身后。
吕皇后派来接傅新桃的太监名叫蔡和庆,一见到傅新桃,他立刻笑脸起身,却也不端着,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傅小娘子,皇后娘娘吩咐奴才来接您去宫里。”
傅新桃回以一礼:“劳烦公公了。”
蔡和庆笑:“折煞奴才了,只这时辰已不早,傅小娘子不若即刻出发?”
徐氏放心不下,一路送傅新桃到府门口。清楚自个娘亲不安,她柔声安抚徐氏:“娘,我今天一早便惦记起你做的木莲豆腐,等我回来,一起吃这个好不好?”
女儿说想要吃木莲豆腐,徐氏立刻答应:“好,待会儿娘亲就先准备着。”
傅新桃含笑拉一拉徐氏的手,转身上得马车。
马车一路稳稳地驶向皇宫。
傅新桃背靠车壁,脸上表情严肃,思索着今天这一出意外。
虽然她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但种种原因,她从未真正融入过京都的贵女圈子。她在这些贵女眼里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没有多少交好的人,也没有得罪过谁。
皇后娘娘本不应该会注意到她。
极可能是有人特地在皇后娘娘提起她,且这个人说话是有些份量的。
傅新桃想起不久之前上傅家为沈慕说亲的荣王妃。
若是荣王妃,便说得通了。
不过,皇后娘娘派人接她去宫里为宝阳公主看诊,即便束手无策,当不至于会要降罪于她。或许这仅仅是一个下马威抑或小小的惩戒,为她的不识趣和不识相。
但若是如此……
荣王妃有万千手段能轻易治得了她,何必非绕个大圈子呢?
傅新桃心中胡乱猜测。
后来马车平稳停在宫门外,蔡公公请她下来换乘轿辇。
傅新桃趁此机会,褪下手上戴着的金镶玉镯子,塞给蔡和庆:“公公,实不相瞒,这是我头一回进宫,心里头有些打鼓,只想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镯子用的是上等羊脂白玉,白玉环以赤金轴相连,拿在手里颇有分量。
蔡和庆认得这只金镶玉镯子是好物,脸上愈堆笑。
皇后娘娘召傅新桃入宫这件事确实突然,小娘子没有准备,免不了心中忐忑,而那些倒也不是不能说。蔡和庆收下镯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回答傅新桃的话。
“宝阳公主近来食欲不振,整日恹恹提不起精神,太医院试了许多法子却依旧不见好转。皇后娘娘担忧公主身体,近来正为此发愁。荣王妃今天进宫与皇后娘娘请安,向皇后娘娘提起傅小娘子的医术了得,皇后娘娘便想让傅小娘子为宝阳公主诊脉,瞧一瞧是怎么了。”
果真是荣王妃么?
傅新桃心下叹气,面上抿唇而笑:“多谢公公。”
蔡和庆也笑:“傅小娘子客气。”
话说罢,不再耽误,他躬身示意傅新桃换乘轿辇:“请。”
·
宫人抬着轿辇,直奔宝阳公主的碧霄宫。
春雨和秋杏两个丫鬟,都被傅新桃留在宫门处,没有让她们跟进来。
约莫过得两刻钟,软轿停在碧霄宫的正殿外。
傅新桃背着药箱下来,抬眼瞧见廊下有一位头戴凤冠、雍容华贵的妇人。
心神一凛,她上前行礼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吕皇后见傅新桃,脸上笑容亲和:“傅小娘子免礼。”
大宫女上前扶着傅新桃站起身。吕皇后又道:“实在是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且听闻傅小娘子医术甚好,才派人去请的。望傅小娘子体谅我爱女心切,勿见怪。”
傅新桃垂首,只说不敢当。
吕皇后不再赘言,转而与殿内的人说:“宝阳,让傅小娘子帮你诊个脉?”
碧霄宫正殿的门紧闭,似乎在说里边的人此刻谁也不想见。
宝阳公主这般任性举动却并不让吕皇后着恼。
嘉平帝自二十五岁继位起,至今已有二十二年的时间。吕皇后虽是嘉平帝仍在潜邸时的枕边人,但直到嘉平帝二十八岁,他们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为如今的太子殿下赵祐景。复过得三年,又有了宝阳公主赵淑媛。
皇帝陛下子嗣单薄,健健康康长大成人的,只有一儿一女。
作为小女儿的宝阳公主,自然被嘉平帝和吕皇后双双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吕皇后是当真忧心自个女儿的身体。
片刻不曾得到宝阳公主回应,她又一次柔声开口。
“你这样天天不吃不喝怎么能行?”
“让傅小娘子帮你瞧一瞧,兴许便治好这病症了呢?”
这时,殿内终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母后从哪儿找来的傅小娘子?”
吕皇后见女儿有些兴趣,笑道:“是礼部侍郎傅大人的女儿。”
殿内的人没有回应吕皇后的话。
然而过得半晌,宝阳公主从里边打开门,视线直直落在傅新桃身上。她眼底蕴藏笑意,嘴角弯弯望向吕皇后,乖巧说:“母后,我要傅小娘子帮我诊脉。”
傅新桃能觉察到宝阳公主看着自己的目光里,一种别样的感觉。
仿佛是……早就认得她了。
“傅小娘子进来罢。”
话音落下,宝阳公主自顾自转身往殿内走去。
吕皇后温声对傅新桃说:“去吧。”
傅新桃颔首应是,背着自个的药箱迈步走进碧霄宫正殿。
宝阳公主将里间的宫人悉数遣退到外间,单独留下傅新桃一个。
她神色从容,不着急看诊,一双眼睛来回打量傅新桃,叫人辨不清心思。
“你爹是礼部傅大人?”
赵淑媛开口,问起的却是这些事,傅新桃镇静回答她:“是。”
“奇怪,我怎么觉得你瞧着眼熟?”话音落下,赵淑媛略略沉吟,偏偏想不通为什么觉得眼熟,于是又看一看傅新桃,“算了,左右我确实第一次见你。”
“傅小娘子,问你一个问题。”
她冲傅新桃眨眨眼,“你觉得陆逊这个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