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17 ...
-
宋笙万万没有想到——
有关朱月英的事，这天晚上，第一个找到自己的不是周家曼托集团的人，不是自家或江氏公关部的经理甚至小报记者，而是一个完全没必要也没理由来趟浑水的……
“洛一珩，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彼时她被宋思远送回家里，没惊动任何人，刚悄悄进了房间，便随手翻到头条新闻上曼托集团的一系列澄清操作。宋笙不解其意，随后从小道消息上了解了朱月英和曼托集团、尤其是周湛的可能关系过后，方才恍然。
正打算打个电话给周湛问清楚情况，一个陌生的号码却打了进来。
本以为是相关利益方的试探电话而接起，听到洛一珩那熟悉的中二语气，她愣了愣，质问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的人打了个哈哈，尾音上扬，轻佻又自然：“干嘛叫的这么生疏，姐姐，你叫我阿卡就行了，怎么说你也比我大了两岁，不能这点小小面子都不给我吧，是不是？”
没皮没脸。
“至于问个电话的事，那还不简单，就连你们公司前台也是我的女粉丝——说回正经事，今天你们新楼盘的事故新闻我看了，那个叫朱月英的老太婆，你们打算怎么安排？闹事的事，后续怎么处理？”
“无可奉告。”
宋笙蹙眉，正准备挂电话，那边又“诶”了半晌，及时把她叫停。
“姐姐，宋家姐姐，我真的是说正经的，周湛现在没办法联系你，我是代表他来跟你谈，不然我哪能这么轻易就知道你的电话？”
“周湛？”
宋笙听得半信半疑：“他到底……”
“他已经快被他爸逼疯了，现在他外婆又要跳楼又要寻死——那个老太婆生怕周湛命太长，但谁让她是周湛妈妈那边唯一的亲人了，”洛一珩叹了口气，“他被他爸关禁闭之前，跟我说了，你是个好人，所以宋二小姐，这次真心的，帮个忙，我明天想去见那个老太婆一面，拜托你了。”
“……”
“周湛心里只认这一个亲人了。”
洛一珩道：“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大人情，求你了。”
宋笙沉默许久。
本来，她上楼拦人，把老人揪下来，只是为了自己主动把握风向，表现出宋氏负责的态度和塑造自己的正面形象，之后再和解登报，赚一波版面，就此掀过。
但现在看来，娱乐头版把朱月英的过去尽数抖出，让曼托集团的最高层牵涉在内，无疑加剧了外界对这件事的种种猜测，一招不慎，如果为此恶化了和曼托集团的关系，恐怕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是个公众人物，我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曼托集团那边的处理方式，再加上你的影响力，会让我们处理这件事变得很难做。”
毕竟，南方这几个大集团，早年发家，晚年抱团，互相之间，手里总还买下对方公司的股份，虽不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也总有些利益牵扯。
这也是江瑜侃初来乍到、入主江南乡集团而引来多方不满的重要原因。
倘使让洛一珩这个炙手可热的辣子鸡再横插一脚，别人看来，还以为她是要借机大肆宣传曼托集团的丑事。
不妥。绝对不妥。
哪怕是搬出周湛的面子——周湛在她这有什么面子？总之是，她可不做这个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没用大善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她放平声音，“周湛有什么事，让他自己来联系我，他们家里的事，我没地方掺和，你不如去找姜三小姐，她应该很乐意以准媳妇儿的身份帮忙。”
她本是客套两句，没想到姜三的名字一出，委实像是踩中了对面的痛脚。
洛一珩气急败坏：“什么准媳妇儿，姜三那姑娘就是个无赖、跟屁虫！喂，姐姐，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个老太婆就是蔫坏，也是周湛国内唯一的亲人了，你就不能网开一……”
宋笙当机立断，挂掉了电话。
一觉好梦过后，复又收拾好心情、精神抖擞的宋二小姐像个没事人，把昨天的小小闹剧忘在脑后，踏进恒成大厦。
“宋小姐早。”
一路的问好声里，她微微颔首，在电梯一旁的楼层按键上按下“37”的字样。
随着电梯一路向上，右侧观景面铺展眼前，恍惚间，总有种俯瞰众生的错觉。
不可否认，这一个多月来，宋笙的境遇同过去相比，有如云泥之别。而她本人，似乎也在推波助澜和竭力生存的本能中，艰难破茧。
只是——
“宋小姐，麻烦等一下！”
今天上班，宋笙本想尽快见好就收，把朱月英的事走个过场寻常解决。却没料到，前脚刚进了37层的门，后脚，公关部的负责人就匆匆赶到，连声喊住她。
宋笙回过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那位负责人一身干练的女士西服，黑色短发，身形高挑，扑面而来职业女性的利落气场。高跟鞋触地，一阵细碎脆响。走到她面前时，已将方才的匆忙尽数遮掩，满面从容地伸手与她交握。
“宋小姐，抱歉，我是公关部新来的副部长，季蔷，”她说着，温和一笑，又小心退开半步，将自己手中的文件递到宋笙手中，“这是我们部门紧急开会后提出的有关明锦庄园的‘公关宣传补救方案’，之前送给过副总经理，她说明锦庄园的工作全权交给您处理……”
“嗯，辛苦你们。”
宋笙心中虽然疑惑，这种送文件的小事怎么会劳烦到副部长级别的人物，还是点了点头，将文件翻动几页，“关于这个宣传方案，我打算尽快……嗯？”
她神色凝重，忽而抬头看了季蔷一眼，将文件夹合上。
“回去通知一下公关部的同事，继续把重点放在明锦庄园的知名度推广上，不需要为了去做个人宣传格外突出昨天的意外，”她蹙眉，“接下来我会去医院探望朱月英，派一组同事先去跟她协调，能安抚了她的情绪出几篇新闻稿，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借曼托集团来炒作热度。”
季蔷有些为难，“这份方案，是行政部的宋三少昨天下午催促我们提出来的，今早又已经审核过，指示我们和新闻媒体那边尽快出稿子。”
果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三叔的风格。
宋笙将文件放回她手里，“让他来找我谈。既然明锦庄园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我这边的处理方法就是：赶紧解决，不要宣扬。”
话虽如此，宋笙送走公关部、地产部和后勤部一波又一波来确认情况和请她签字的同事，却很快又被现实好好上了一堂教育课。
下午五点，负责和朱月英协调情况的同事传回消息，朱月英又一次爬上了医院的顶楼。
市第一医院的老住院楼不高，堪堪六层，但连着两天，宋笙想到楼顶上指天骂地的老人，虽是坐在办公室，依然觉得后颈的伤口隐隐作痛。
唯独值得“庆幸”的是，据说这次她骂的不是拆房子的“黑心商人”，而是不赡养她终老的周湛，用词粗鄙，不堪入耳，让在场的诸多人士汗颜不已。
报纸上曼托集团的大篇幅报道被她一把撕碎，雪花般纷纷扬扬，从楼顶飘落。
傍晚六点半，天已经全黑，赶到医院的宋笙仰起头，晦涩视线中，正看见她那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动作。
一旁公关部的男同事不住向她致歉，“不好意思，宋小姐，本来真的是谈好了！再给她二十万的补偿款，否则一分钱也不给。结果她只是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变了卦，说还是要把事情闹大，必须要曼托集团出面向她本人道歉，否则自己绝不退让，也不跟我们这边协调。”
宋笙懒得再听，摆了摆手，只问：“上面没人管？”
“呃，呃，有的，”男同事被问得一愣，眼神闪躲，“就，长江集团的千金，姜三小姐现在正在上面和她谈，还要我们必须封锁消息，不能报警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季蔷都被她赶下来了，还从楼梯上摔了一跤，额头划了个口子，现在还在医院缝针……”
宋笙拧眉。
下头三三两两围拢起来看热闹的群众已渐渐成堆，不出意外，今天又会成为财经八卦素材爆满的一天。
而自己上不上去，直接决定了矛头指向谁的问题，无奈姜三这人太没头脑，倘使真让她跟朱月英交涉，出点什么问题，长江集团那边——
“你这个疯老太婆！放……啊！我爸……你知不知道我……放开！”
她霍然抬头。
零乱飘散风中的惊声尖叫依稀传来，医院的顶层围栏上，只能艰难辨认出，年轻张扬的姜阮阮，被朱月英一把掐住脖子，仰面向上按倒，上半身悬空。
朱月英全然不像一个癌症缠身的老太太，手臂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他娘的。”
宋笙终于没憋住，骂了一句。
“啊？”同样惊恐的同事以为自己没听清，等到眨巴了眼睛，回过神来，却只来得及看清宋笙扭头上楼的身影，连声大喊：“宋小姐……您！您等一下，等一下！”
“等不了了！”
而宋笙最后低吼回应：“联系曼托集团和长江集团，跟他们说清情况，展开联合宣传，姜三小姐和Arron周鹣鲽情深，不顾自己安危。如果那边不合作，我们这边的新闻稿立刻发出，就写——曼托集团和长江集团联合污名化老人，让她不堪其辱，恒成地产方面极力劝阻，勇于承担社会责任！还有，赶快报警！”
无论如何，姜三要是死在这里，麻烦可就大了。
宋笙坐上电梯，又一路跑到医院顶楼，姜阮阮仍被死死按着，却从高声叫骂，变成可怜兮兮的哭诉求饶。
“求求你，放开我，”她啜泣不止，“周湛不是你的外孙吗，我都听我姐说了，我只是不想你寻死才过来的，你想要钱？别说是二三十万，两三百万都可以，我爸会出钱的，你先放开我，我还年轻，还没嫁人，我不想死……”
宋笙心里冷笑，深呼吸了一口气。
随即，她走近两人，离着不远不近的十来步距离。
“奶奶，”她声音很轻，极尽温柔，“你想见周湛，是不是？把这个女孩放下来，你抓住我，相信我，周湛很快会过来的。”
说到底，曼托和长江集团那些老油条，怎么会不清楚个中利弊，权衡轻重？
大无畏的宋二小姐，和双眼赤红的朱月英不闪不避地对上视线。
“还是说。”
她轻声问：“你不敢吗？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动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17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