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三个人的下午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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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苍白地走出了告解室，然后一出门就看见戴维正朝这里赶过来。她脸上的神情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她走到了伊登面前，然后猛地拽住了伊登的袖子，她道：“你到底想要干嘛！？你这该死的究竟做了什么？！”
伊登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他道：“我什么也没做，也不想干嘛。”
戴维说：“我都看见了！”她摇着头，手指僵硬，“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她的声音起初是压得低低的，但是并不像是温柔的耳语，反而是一种十分刻薄的语气，满含着警告和恼怒。直到最后一个音节她才克制不住地叫出了声来，转变为一种尖利的高音。
她眼中的厌恶情绪刺得伊登狠狠打了个寒颤。他想甩开戴维的手，戴维却拽他拽地紧紧的，眼看克雷尔就要从告解室里出来了，伊登佯作挥手要打她的样子，这才让戴维松了手。伊登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狼狈地逃走了。
他以为这一次遇见克雷尔不过是个意外，但其实只是个开始。
已经两个月，克雷尔没有和伊登见面，尽管他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也时常在夜里到他窗下张望。可思念不会因此遏止，反而发疯似的疯长，像被浇灌了过多肥料的荆棘蔓草一样。克雷尔把目光望向窗外，这是一个礼拜天的早晨，阳光是温暖、柔软的，新鲜的空气也从敞开的窗子里流进来，他在告解室里吻了伊登，在教堂前的小路上吻了伊登，而伊登没有拒绝。他认为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杰西卡又再次见到了布莱克先生，那个瘸腿的男人。真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布莱克先生身上产生的变化能够这么大。他的身上穿着体面的灰色三件套，披着大衣，带着圆帽子，苍白而又阴沉的脸看起来像是一个严肃的传教士。杰西卡仍旧热情地同他打招呼，“布莱克先生，真没想到还能够再次见到您。”
伊登像是没认出她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他才答道：“杰西……小姐，真高兴再次见到您。”
杰西卡打赌他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她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最后她装作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道：“之前您和您的弟弟突然消失，可把我吓了一跳，我甚至还去找了警察呢……可惜警察不管流浪汉的事情……”
“真抱歉，我本该同您道别的……”
“和我还客气什么呢？总是我爱管闲事。”她有些自嘲地笑笑，又道：“布莱克先生，您现在住在哪里？有工作了吗？”
伊登道：“我住在红糖街18号，我在那里租了个房子，平时在莱恩先生的书店里帮忙。”
“红糖街18号……”杰西卡喃喃念着，随即高兴地说：“那离我不远啊！”
伊登道：“您呢？您有找到什么工作吗？现在已经没有在‘玛丽珍的旅宿’住了吗？”
杰西卡红着脸，手指扭着自己脏兮兮的裙子说：“我在一家造棉花的工厂里工作。”伊登看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有些诧异，“您已经结婚了吗？”
“啊，是的，就在两个月前……”杰西卡拿右手遮住了婚戒，有些羞怯的。
伊登道：“这里离我家不远了，介意去我家喝杯热茶吗？我的房东斯图亚特大妈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她还会烤栗子蛋糕，我想你会喜欢的。”
杰西卡答应了，他们两人一同走到红糖街18号，那是一栋两层的建筑，伊登刚走进门斯图亚特大妈就走过来凑在他耳边道：“伊登呀，你有个客人在楼上等你呢。”
“客人？”
“是呀！”斯图亚特大妈挥舞着手说，“是个非常体面的绅士呀！他的身边还跟着仆人呢！”
伊登带着杰西卡走上楼去，杰西卡道：“布莱克先生，会是谁？会是哪位绅士来找您？”然后她便看见了克雷尔，“哦！是您的弟弟！”她惊呼道。
伊登踏上最后一节阶梯，他也看见了，那确实是克雷尔无疑。
斯图亚特大妈端上来一整套的吃茶用具——杯子、茶壶、奶油罐、糖钵等，是她最好的那一套。她热情地招待着克雷尔，“哦，先生，您要去看看花园吗？花园。我在花园里种了非常漂亮的花朵，现在正是开放的时候呢。”
“不了夫人，我想和我的哥哥聊会天。”克雷尔极其冷淡地回答道。
然而即使是他的冷淡、他的傲慢，也丝毫不能挫伤斯图亚特大妈的热情。她觉得他的冷淡、和傲慢，都是理所当然的！他理应如此！因为这是一个多么尊贵的绅士呀！瞧瞧他胸襟上的胸针，她知道那一定是真金的……
斯图亚特大妈端上茶后就出去了，时不时还会扒在门口偷看。
伊登有些尴尬地笑着，“克雷尔，你怎么来了？”他和杰西卡以及克雷尔，一同坐在一张小圆桌上。
克雷尔的腿却在桌底下不动声色地撩着他的裤脚，“我来看看你。”他说，“我非常想念你。”
杰西卡道：“啊，您的病已经全好了！是吗？”克雷尔点点头，他并不想对此发表太多的意见。
杰西卡又问道：“那您的妻子呢？回心转意了吗？还是说您已经彻底甩了那个出轨的荡/妇了？”
克雷尔的表情有些难看，他连续抬眼看了伊登两次，然后他苦笑道：“我不能抛弃她，我和她是在上帝面前发过誓要共守一生的。哪怕她抛弃了我。”
杰西卡听后，一时竟对克雷尔的深情十分感动，她有些怔怔的看着克雷尔，随即局促地低下头附和道：“是……是的，当然是啦。”在她平时的生活圈子里，她所遇到的男人无一不是伪劣的、低俗的，此时便大大地显现出了克雷尔的不同来。
她要把克雷尔同那些人作比较，同她的丈夫作比较，自然随她去。可是另一边，就坐在她对面的，这位她觉得拥有高尚灵魂的绅士——克雷尔·布莱克先生，此时正在桌底下用脚无比下流地撩拨着另一位绅士呢！
伊登的脸都涨红了，却无法阻止克雷尔，他怕会惊动到杰西卡，更怕会惊动到门口的斯图亚特大妈！他拿眼神警告着克雷尔，并把手放在膝盖上，然后他道：“克雷尔，我都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克雷尔冷笑着道：“难道我写给你的信，你都没有看过吗？呵，难怪你不回了。”
伊登偏着头看向旁边，又有一种想要把手指放进嘴里咬的冲动，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
这时他又听见克雷尔道：“你知道我没有办法狠下心责怪你，你就故意招惹我生气。”他看向克雷尔，热切的，然而克雷尔没有看他，克雷尔摆弄着碗钵里的方糖。
伊登于是又心虚地看了一眼杰西卡，杰西卡说：“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伊登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紧接着他又说，“我们的友谊像金汤一样坚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补充这一句，尤其是重音放在了“友谊”这个词上，他觉得这么说好像能够心安了一点。然后他道：“杰西卡，抱歉。其实我不姓布莱克，我姓斯宾塞。”
杰西卡果然很意外，她道：“哦，天呐！为……为什么？我是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们来自伦敦。”杰西卡掩住了嘴。她有这种误会并不出人意料，因为之前伊登在她面前一直试图说出一口纯正的伦敦腔来。
这时伊登道：“我是本地人。因为我和克雷尔……”他无法对着一个外人说出自己当初那卑劣的行径和企图，他道，“因为我和克雷尔在去外地的时候遭遇了一点不幸，您知道的，这年头强盗很多。我们被抢光了财产，债务逼上门来，所以我们不得已才改了名字，住进了‘玛丽珍的旅宿’。”
“原来是这样……”杰西卡相信了，当然，她也没有什么不相信的理由，她应该要相信他们，因为这是一对善良的兄弟，并且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杰西卡说：“那都过去了，现在一切已经好起来了……”她的手轻轻覆在了伊登的手上，以表安慰，“您已经振作起来了，不是吗？”她说。
“哦，是的，当然了。我振作起来了，否则我现在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我应该待在监狱里，或者已经被吊死了，因为我还不上债。”
“让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不如来谈谈斯图亚特大妈的红茶……”
“这是无聊时常有的话题，接下来我们就该谈论天气啦。”克雷尔十分扫兴地说。
杰西卡有些窘迫地揪着自己的裙子，她道：“哈哈，其实我差不多该回去了，我的丈夫还在家里等我。”克雷尔正是巴不得她走，然而伊登却站起来道：“请让我送您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三个人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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