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都是你》雨田清文

6、起—秘密

　　几个小时的奔波终于到了医院，走向柜台，本来池槿年要护士池爷爷的病房，反而颤抖的说不出，只好池槿舒问到病房，池槿年跟池槿舒的身后走在安静的走廊，左拐右拐来到重症病房区，池槿年抬头望着那三个亮着红灯的大字，心情更沉重，脚步艰难的走着每一步，不远处一间病房前的椅子上瘦小的池奶奶依靠在二女儿池青莲的肩上，池槿年她们走过去和几位守夜的长辈们问好，池锦枫要在明天才能赶回来了，池槿年半蹲在池奶奶的前方，握着瘦得只剩骨架的手，抬头望着池奶奶，一直以来她都怕面对这一幕，十几年前池奶奶这样抱着她，十几年后池奶奶还是这样抱着她，而她不再和十几年前一样，她明白死亡的意义，用十几年感受着死亡带来的痛苦。
　　家里的这些人之所以都聚在一起，原来今天正好相约来池爷爷侄子池强孙女的满月酒，原本是高高兴兴的喜事，谁会想到池爷爷突然倒下，幸好当时是在城镇，交通也比较方便，及时的送到医院，换做是在农村的老家，可能池槿年连池爷爷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池青莲带着哭声对着池槿年说，“小年，你带奶奶先去大伯家休息，这里有我们，医生也刚回来说过要明天下午四点我们才能探望爷爷，现在你带奶奶带大伯家吧，大伯在楼下的大厅等你们。”
　　“奶奶，我们先回去好吗？明天再过来。”池槿年从池奶奶的怀里抬起头哄着她。
　　池奶奶点点头，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孙们再担心，所以疼痛她都可以挺过来，她相信自己能承受，老头子也能挺过来，他答应过自己不会先走。
　　池槿年扶着驼背的池奶奶与大厅等候的池强会合了，到池强家，婶婶已经帮她们整理好了床铺，池槿年和他们道完谢，扶着池奶奶进房，池槿年再也无法坚强掩饰自己伤痛哭倒在池奶奶的怀里，“奶、奶奶，我怕爷爷。”短短几个字，道出了池槿年心里的恐惧、害怕，“奶奶，为什么爷爷会突然这样，前段时间看到爷爷都好好的，我们昨天还打电话了，怎么就这样，怎么就会这样。”
　　被池槿年这样一说，池奶奶好像想起了什么，“今天在你强伯宴请到酒店里吃完饭，我们就被其他的亲戚邀请去家里坐，你也知道我和你爷爷都很少出门，这些晚辈们都惦记着我们这两个老头，非要拉着我们去，没办法，我们也去了，在说道准备回家的时候，你爷爷的电话响了，等他接完电话放好手机，就直接从椅子摔下去了，就这样，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年，奶奶知道我们迟早会有离开的一天，你爷爷一直都说他要比我后走，可以照顾我，可以处理好我的后事，他才不会担心，可是到头来还是他先倒下去了，我们两个人最牵挂最放不下心就是你……”池奶奶安抚这个让人放不下的丫头，他们两个老的都走了，谁来陪伴着她，他们已经走过那么多岁月了，什么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伤痛不能承受的呢！
　　“奶奶，我不要你们说这些，我只想你们好好活着，我就这么陪着你们，我不要分别。”池槿年像个无助的小孩似的，她累了痛了。
　　“傻孩子……”一老一小不知无声的哭了多久，或许哭累了，或许眼睛干枯了，或许都沉浸在伤痛中，或许都在祈祷明天池爷爷的情况好转。
　　房外强伯他们也被她们的哭声感染，整个房子都布满了哀伤。
　　医院的病房外，剩下的池家人站的站，坐的坐，抽烟的抽烟，个个都心有所思，最焦急的该属池槿舒，池槿舒也没有想到自己下午的一个电话就把养育自己爷爷逼得躺进医院，望着那紧闭的病房门，心里千万个的声音想着：‘爷爷，对不起，只是想你帮去向姑姑们借点钱给我周转，我没想过会这样，我也是被逼无奈了才向您开口的，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正在忏悔的池槿舒脑海闪一个闪光，这个闪光把她忏悔的心全吞噬完了，突然站起来，给安静的病房发出一声巨响，‘对，电话，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打了电话，如果让池槿年知道是她无意把爷爷气进医院了，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杀了，不能，不能……’
　　池槿舒喃喃自语的嘀咕，身躯也无意识的害怕抖起来，给坐在旁边池青莲错觉了，她以为池槿舒是在担心池爷爷，“小舒，坐下来吧，你坐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爷爷会没事的，别担心。”
　　池槿舒看了一眼池青莲，这个生活过的还算可以的二姑姑，姑爷也是当地有名的医生，这里的一切都靠着医生的姑爷打点了一切，爷爷才能准时住进医院，也才能保住命。但是现在当下之急找到爷爷的手机，她猜想爷爷的手机应该是在这个姑姑这里代为保管，也不可能在奶奶身上，其他的姑姑三个在外地打工还没有赶过了，小姑池青聪在老家，今天没有来，也不可能在她们身上，也不可能在前面的五个姑爷的其中一人身上，“姑姑，我的手机没有电，爷爷的手机在您这吗？给我用下，我给店里的人发个信息交代她们明天的事。”
　　池青莲也没感觉到池槿舒的奇怪举动，就这样急急忙忙的出来，也是要交代下，不然回去别人把店里的东西都搬光了都不知道，她也就干脆的把包里池爷爷的手机拿出给池槿舒了。
　　事实证明池槿舒猜的完全正确了，池爷爷的手机和钱包都在池青莲的包里代为保管，手机一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把通话记录的来电显示她的号码删了，装模作样的按了几分钟手机键盘，才还给池青莲，便安心的在走廊的椅子上靠着睡着了。
　　隔天池槿年在池强家忐忑不安的等待等到了下午见池爷爷的时间，池槿年把池奶奶交给了婶婶照顾，自己和池强一起去了医院，下午四点，池爷爷从重症病房推出来，准备去照脑部CT，他们一行只能在去CT室的路上看看池爷爷，接触他，跟着后面的池槿年远远看着推车上憔悴的池爷爷，她不敢走过去看，害怕这一看就是最后的一面。她当场就无力的跪在CT室的门口，医生们为池爷爷忙前忙后，照完CT就急急忙忙被推进重症病房，他们也就这样被探望，接着又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
　　晚上，家里唯一的男丁池锦枫S市池家大女儿池青柳，池槿年的大姑、三姑池青艳、四姑池青红陆续的赶到池强家，池青莲和他们说着池爷爷现在的症状，老人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也不能说话，下半身和右手已经瘫痪了，只有左手可以移动还有知觉，这一切的症状刺痛着每个人的神经。而池槿年被池槿舒安排回去店里交代事情，就在那晚，池槿年差点就爆发了，准备和池槿舒大吵一架，池槿年讽刺的想着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想自己还有个店，真亏了她。转眼回到池奶奶身上还有白天见到的池爷爷，她忍了，现在池爷爷倒下了，已经凶多吉少，她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端，如果她们那边的事这惹出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落井下石，人心隔肚皮。
　　就这样池槿年回去了，她没得来选择，只有被逼的去选择，去做，即使再不愿，她也必须去做。其实她这一辈字可以活得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可放不下那两个对她有养育之恩的老人，忘不掉那些疼痛。接下来的时间让池槿年度日如年，一闲下来就会想到病床上的亲人，她时时刻刻都有打电话回去问情况，有没有好转，得到结果心里就是越来越苦，医生已宣布无药可救，家里的人商议把池爷爷运回家，说得不好听就是“准备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