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冷战时代》天河水

31、第二十九章

　　阿尔再一次深切体会到王耀的风格与他有多么不同，阿尔像在下象棋，只有将军和平局两种结果，而王耀在下围棋，更看重取得相对的优势，巩固既得利益的同时再争取更进一步。在明显的劣势下，王耀没有被阿尔牵着鼻子走，甚至能抓住机会小小反攻一下。但阿尔明白，王耀在被消耗，这场游戏王耀是玩不起的，如果不能胜利，王耀会满盘皆输，而阿尔总是有退路的，亚洲战场上的失利只会让他承担一笔不小的损失，却不会压垮他。所以阿尔不太在乎与王耀耗下去，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拖死王耀。

　　但是美.国本土上传来的消息令阿尔心烦，国内反战的呼声越来越高，这场战争比预计的长得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为她们的儿子、丈夫和兄弟哭泣，要求尽早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争。对于一个家庭，尤其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世界另一头的争斗与她无半点关系：“宇宙都分解成原子又怎么样？我只要他在我身边！”（出自《银河英雄传说》）阿尔没有女人，他无法理解女人的悲哀，但他知道这一定不好受，更何况他刚刚得知：马修的上司向阿尔的上司抱怨，声称朝.鲜的仗迟迟打不完已经影响到加.拿.大全国的正常运作，因为马修天天为阿尔的安全忧心忡忡，根本无心他的工作，马修的上司要求阿尔最好多替别人考虑考虑。

　　好吧，我在朝.鲜.半.岛出生入死，你们却安全地躲在美洲大陆讨论这些无聊的事！（又模仿了一下《超新星纪元》）

　　战争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了，只差最后一搏，胜负立见分晓。

　　不过话说回来，伊万那家伙的上司为什么没反应？就算不知道伊万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总该为伊万的出走而着急吧？

　　还是说，那家伙是得到上司的指令而行动的？

　　不管你是想帮我还是想破坏我的事，我都不会受影响的，阿尔心想。但是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也许这真的是伊万的个人行为。

　　上甘岭，曾经血战的沙场，阿尔不会忘记这里。

　　突破了朝.军最后的防线，阿尔和任勇洙终于再次面对小朝。小朝很想努力站起来，但却无力地跌坐回地上，阿尔刚才一枪击中他的大腿，血在他身下积了一小滩，慢慢渗进土地，朝.鲜的土地。

　　“结束了，朝.鲜，投降吧！”阿尔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小朝抬起削瘦的面孔，倔强地瞪着阿尔，没有半分惧色。

　　“永远不可能！我不会把朝.鲜交给任何人！”小朝咬着牙说，一丝殷红从他受伤的唇角流下，染在他军装的领子上。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降或是死亡，选一个。”阿尔冷酷地说。

　　“我不会投降！”小朝一字一句地说，目光如炬地正视阿尔的眼睛。

　　“这是你自取灭亡，”阿尔说着把枪放到任勇洙手里，“勇洙，你有权利亲自了结这一切。”

　　任勇洙却愣在原地，失神的眼睛看着小朝的方向。

　　“来，不要有犹豫。”阿尔走到任勇洙身后，从后面抬起任勇洙的胳膊，让枪口对准小朝。

　　任勇洙的手在擅抖，兄弟二人安静地对视着，小朝是一脸凛然，任勇洙却是一脸惊恐。

　　阿尔在任勇洙耳边像念咒语一样低声说：“开枪吧，你不会再害怕了。”

　　任勇洙崩溃般地闭上眼睛，手指用力勾动。

　　手腕上挨了很重的冲击，任勇洙惊疑地睁开眼，看到王耀如愤怒的狮子般的表情。

　　在任勇洙下定决心开枪的一瞬间，王耀及时赶到并踢飞任勇洙的枪。

　　“混蛋！他是你哥哥！”王耀回手狠狠搧了任勇洙一个耳光，血顺着王耀的右臂流下，刚才任勇洙的子弹擦伤了他的右肩。

　　“你的动作够快，王耀！”阿尔也略有点吃惊，但很快恢复了调侃的语气。

　　“我还可以更快，快到你难以想象！”王耀怒视阿尔，嘴上说着话，手下却没闲着，竟在同一时间将任勇洙从阿尔手臂间拉出来并用手掌重重敲在任勇洙的后颈上。任勇洙的身体像布袋子一样软倒，王耀一把将他推开。

　　“现在，我们该解决咱俩之间的问题了！”王耀与阿尔对峙，他们之间再没有任何阻碍，他抬起沾上血的右手，“我曾用这只手伤害过小越，我不在乎让它再沾上别人的血！”

　　“这也是我想要的！”阿尔轻松地笑着说，说话间已抽出另一把手（小心为好）枪指着王耀的头。

　　几乎是同时，王耀也抽出手（小心为好）枪指着阿尔的脑袋。

　　两人僵持着，谁也没动。血珠从王耀抬起的手臂上滴下，落进两人之间的地面。

　　不远处的树后，第三个人也在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紫色的眼睛通过瞄准镜观望，瞄准镜一会儿套住阿尔的脸，一会儿套住王耀的脸，一会儿又定格在他们拿枪的手上。最坏的结果是两个一起死去，最好的结果，似乎不存在。伊万知道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他稳稳地瞄准，静观其变。

　　阿尔和王耀都感觉到了第三个人的存在。

　　伊万，你会帮我吗？阿尔想。

　　伊万，你一定不会帮我。王耀想。

　　两人之间凝固的气氛起了变化，是王耀。王耀缓缓放下持（小心为好）枪的手，慢慢蹲下，把枪放到地上。这个过程中，阿尔的枪口一直追着王耀的脑袋。

　　突然，王耀以快得看不清的动作一侧身，猛地向阿尔近身欺来，阿尔挨了一膝击，力道之猛令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在倒下的同时他手里的枪响了。既而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撞上了坚实的大地，震得生疼。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的胸口，一样冰冷锋利的东西贴在他的喉咙上，还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嘴唇上，像铁的味道。

　　王耀用一边的膝盖压住阿尔的胸膛，手中的匕（小心为好）首挨着阿尔的脖子，血从他的额头流下，滴在阿尔唇上，又沿着阿尔的两腮流下去，滴进土地。

　　想杀我，就趁现在。王耀在心里对伊万说。

　　你会出手吗，伊万？阿尔在心里问。

　　伊万的方向没有动静。

　　刚才阿尔的一枪没有要王耀的命，子弹贴着王耀的头皮划过。

　　“离开这里，撤回三八线以南！”王耀的声音不容抗拒，“再也不要进犯朝.鲜！”

　　阿尔虽然被压着动弹不得，但并没有慌张：“可以，但是朝.鲜也不能再侵（小心为好）略韩.国。”

　　“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我的士兵踏上韩国的土地，如果朝.鲜想进犯韩.国，我也会阻止他。”王耀保证。

　　说完，王耀放松了对阿尔的压制，伤痛和失血已经让他开始力不从心。

　　就在这时，腿部受伤的小朝拼着最后的力气捡起了先前拿在任勇洙手中的枪，将枪口对准任勇洙，却没有扣下扳机。

　　“小朝！住手！”王耀看到小朝的行动，急切地喊叫。

　　阿尔一把推翻王耀，两三步冲到小朝身边，用手指扣住扳机，将枪从小朝手中夺下。重伤的小朝不是阿尔的对手，几下便被制住，阿尔用力掐住小朝的脖子，小朝无力的双手只能进行极其微弱的反抗。只要再用力一些，不仅会让小朝窒息，还可能捏碎他的喉咙。

　　“不要啊！”王耀尖叫道，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向阿尔伸出带血的手。

　　阿尔从没见过王耀这个样子，那个骄傲的小男人此时眼中充满绝望。阿尔的手松开了，昏厥过去的小朝摔到地上。

　　王耀一言不发走过来，用没受伤的左肩扛起小朝，他向着伊万的方向驻足凝视，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见，万尼亚。”

　　再见，我们共同的红色梦想。

　　阿尔发现地上扔着一样东西，正是王耀刚才放在他脖子上的匕（小心为好）首，苏.联制式，上面还刻着几个汉字。

　　待王耀走远后，伊万从藏身的树后出来，快步跑到阿尔身边。

　　“太好了，小耀没开枪。”伊万的声音听得出是松了一口气。

　　“你刚才瞄准的是谁？”阿尔瞪着伊万紫色的眼睛问。

　　“那已经不重要了，”伊万微笑着说，“不管怎样，你平安无事！”

　　“不算完全没事，王耀的膝击还挺厉害！”阿尔捂着腹部。

　　“挨一下子不会死！如果只用肚子上的伤就能换来战争的结束，不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吗？”伊万又露出惯常的笑容。

　　“是啊，战争结束了。”阿尔随手抓抓自己的头发，让头发变得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