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村朝别暮又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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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无忧一怔，随即微笑，“月蓉姑娘芙蓉其外刚玉为骨，岂是那种安心嫁人之辈，真是说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柳月蓉垮下脸来，面上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月蓉再怎样也不过一届女流，是女人总要嫁人的，何况端木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月蓉为之倾心也是理所当然，难道端木公子刚才之言不过逢场作戏的套话……端木公子是真的嫌弃月蓉出身风尘配不上公子你……”此言一出，端木无忧当场呆住。他盯着柳月蓉不像是在说笑的脸，一片愕然。又顿了一下，刚要回答便听到旁边的人朗声大笑的声音，笑声清脆如泉水叮咚作响，本来听起来应是温暖生气无限，让人心情十分舒畅，但此时端木无忧只觉哭笑不得。
柳月蓉伏在栅栏上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你也用不着，用不着吓成那个样子吧……你……”她用手捂着自己笑得痛了的肚子，“你……你的表情……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端木无忧再次怔住，随即释然，“月蓉姑娘不是那种爱开玩笑之人，没想到竟也……”他笑得很是尴尬，只叹她跟玉莲渚混这几日，被他教坏了。柳月蓉一边笑一边往屋里走，“我不是爱开玩笑之人但不表示我不会开玩笑，我……哈哈哈……”她几乎笑岔了气，“我……我饿了……我去煮饭……我……哈哈哈……”
端木无忧长长呵出了一口气，苦笑不已，只是眼睁睁的盯着柳月蓉大笑不止，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被别人欺负了却不知所措不懂得如何反驳的熊宝宝——其实他不是不知如何反驳，而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反驳，柳月蓉很少笑得这样欢畅——从她救他到他伤好的日子里她也从来就没有笑得如此欢畅过，她总是淡淡的微笑，时而眉头微蹙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所以——端木无忧突然有点觉得不应该说太严厉的词语来伤害她。或许，这山间野林，世外桃源般的美景的确有让人放松心情的效果吧。如此想着，端木无忧越发觉得无可奈何起来。
柳月蓉不善煮食，平时都是到离村子不过二十来里的小镇上随便买之一二，但此时天色已经变深，银河淡垂，清风阵阵，早过了晚饭的时辰。端木无忧看着她踏着摇摇摆摆的碎步，心想她一定是自己饿得慌了才会想到要生火煮饭，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善煮食，否则是决计不会让如此女子挽袖下厨——她实在是不适合下厨的女人。只听“扑通”一声，前面说要煮饭的人应声而倒，另一人伸出手臂三步两步跨过去接，却不料跨步太急一个不留神跟着倒在地上，接着一迭高过一迭的笑声传来，远处一个豆大的白影乍然出现。地上两人俱是一怔，但那白影的行动是何等之快，只在这一怔的瞬间便已飘到了院门口，站在栅栏边上笑得天翻地覆——原来拜清晨“打劫”的人所赐，院子里铁锹斧子处处，七零八落一地狼藉，自是容易让人跌倒，而这景象不多不少正巧又被“说要跑去林子里打野鸡”的玉莲渚撞见，越发令人尴尬。
柳月蓉脸上一红，十分尴尬的从端木无忧的身上爬起来，端木无忧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挥袖抖了抖自己一身的灰尘，“你回来真是时候。”眉头蹙起又松开，他看着玉莲渚手上提着的两只烤得油光发亮的鸡，轻呵出一口气，悠悠然说道，“渚小玉，我真希望自己从没有遇到过你。”
“关关雎鸠，在河之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玉莲渚摇头晃脑念出一句诗，端木无忧陡然向他看过去，目光凌厉如闪电，似要在玉莲渚身上活生生挖出两个洞来。玉莲渚退了一步，嘿嘿干笑两声，“啧啧，不好意思打扰两位雅兴……”吐了吐舌头，泪眼汪汪用一幅委屈至极的泫然欲泣的表情凝着端木无忧，“阿忧你千万不要生气……”他说得小心翼翼，“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两人风华正茂，男的俊朗女的漂亮……阿忧你又被月蓉所救，多亏她不辞辛劳日夜照料才得以生还，两人日日夜夜秉烛相对逐觉惺惺相惜互生情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阿忧你不要用那么吓人的表情看着我好不好，我知道我自己错了……我若知道两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是说什么都会躲在旁边看个一两个时辰不会如此杀风景打破这良辰美景大好时光……”话未说完脸上陡然一变，一只手捂着肚子，实在忍不住笑岔了气，端木无忧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脸无可奈何，“你……唉……果然跟你说话只是对牛弹琴，”垂手站了起来，与玉莲渚相视而对，“渚小玉，你说我我可以充耳不闻，但是你不可随随便便诋毁一个女子的清白……”话声未落，青衣大袖一挥，玉莲渚猛地一个折身，一下子跳到了栅栏之上，脚踩垣木，迎风而立，白衣飘飘，风吹得他的背影越是潇洒倜傥。“呸！”回过脸来吐出一只袖箭，栅栏上的人不屑挑眉——端木无忧虽然一身暗器，但玉莲渚身怀武功，且功力不弱，却是万万奈何不了他的。对面的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挑衅惘然不顾，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可再胡说八道。”随之负手走进屋里。
“蓉蓉，阿忧怎么了？”玉莲渚一脸莫名其妙地指着端木无忧清俊的背影问站在不远处的柳月荣，顺势将手里的东西一甩，力道不大不小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让柳月蓉可以接住。柳月蓉不满自己上好的一身紫衣被他这一甩弄得全身是油，又满脸尴尬，瞥了玉莲渚一眼，提着鸡自顾进了屋。玉莲渚眼见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眼珠子转了两转，眼神蓦地上过一丝光亮，如钻石生光。
第二天天色尚早，端木无忧和玉莲渚便起身向柳月蓉告辞，二人乘上一辆上好的沉香木马车缓缓离去。柳月蓉将他们送到村口，也不多做挽留——端木无忧虽然谈吐宜人却也决非是那种斯文有理到可以任人欺凌之人——他这次被人陷害炸掉马车重伤垂危昏迷在路边（详见《月满西堤》），虽为她所救，但端二公子已经死了的消息早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连他的大哥端木青鸿都亲自站出来证实自己的弟弟端木无忧已经为奸人所害，不知他这一回去，又会掀起多少风浪。
柳月蓉握着他送的玉佩，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脸看着车辕在道上拖出的一排排深深浅浅的痕迹，送君千里终需一别，他终于还是要回家的……人……都还是要回家的……回过头，望着九华山山顶云雾妖娆，她笑得有些苦——这两年来她走遍大江南北踏行万里河川，这几日……终于……终于……柳月蓉叹气，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这次，应该……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村朝别暮又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