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帝都(上) ...
-
三年后。
帝都春时,百花争艳,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一众高门贵女贵妇们忙着打扮得光鲜亮丽,三五成群,结伴赶赴各处的赏花、赏春宴。
镇北将军府女眷稀少,楚晚晴喜静不喜动,往年来邀她同去赴宴的没多少人——尤其是前两年,她的夫君领兵在外,边境战事告急,传回来的多半是坏消息,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将军府、看她的笑话,又怎会愿意与她往来。
今年却不同。
前来将军府的人络绎不绝,楚晚晴借口身体不适,才得以安宁。
从年初起,白虎原一战扭转战局,三军士气大振,乘胜追击,漠北大营接连告捷,大挫敌军锐气。
这一场恶战,眼看着竟是要赢了。
半年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所有人都说,皇上已经准备召回出师不利的谢少帅,换燕王重整军队出征,就连一向稳重的祖父,那段日子都是愁容满面,鲜见笑容,想来也是为此事担忧。
这才过了多久,局势已经天翻地覆。
而那个继救主帅有功后,再一次立下大功,甚至在未曾谋面的情况下,皇上破例差遣御前大太监快马加鞭前往漠北大营,传圣旨封为宣武将军的人,那个出身寒微,却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屡立奇功,步步高升的少年将军……
内室响起轻微的咳嗽声。
楚晚晴目光移了过去,停留在微微晃动的帘布上,怔了一会儿,忽听外面有人道:“少夫人,香姨娘来了。”
这位香姨娘不是将军府里的人,而是她嫡亲兄长的爱妾。
她的娘家乃是北方豪富之家,一度与江南沈家齐名,虽说在财力上比不得富甲天下的沈家,但胜在根基深厚,而且也不是一般商户人家。
这一代,家中有两位嫡女,她嫁给了镇北将军府的少帅,她的亲姊姊则进了东宫,成了太子身边的侍妾。
可家中唯一的男丁,她的哥哥楚致远却是个实打实的痴情种,恋上了房里的丫鬟香雪不说,还作天作地的非闹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父亲和母亲自然说什么都不肯,母亲更是发了狠,想将香雪发卖出去,哥哥护着香雪半步不离,僵持了足有一年多,香雪有了身孕,两边暂且各退一步,先将香雪抬了姨娘。
香雪是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和楚晚晴的关系却不差。
楚晚晴和香雪的年纪相仿,也了解她的为人——温柔体贴,也许太温柔了,可以称得上软弱,没有主见,以丈夫为天,如果没有楚致远护着,早被楚夫人活生生扒皮拆骨了。
“让她进来。”
丫鬟带着一位穿着浅蓝色碎花裙子的少妇进来,那人小脸尖尖的,眉眼算不得多么出挑,胜在温柔婉约的气质,见了楚晚晴,屈膝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轻声细语唤道:“……二姑娘。”
楚晚晴心里叹气,抬了抬手,让人扶着她坐下,开口道:“嫂嫂有了身孕,当以我们楚家的骨肉为重,往后在我这里,礼数就免了。”
香雪抬眸,仿佛受了惊,又像把对方的话听成了苛责,慢慢低下头,轻声道:“奴婢……我知道了。二姑娘的这声嫂嫂,我却当不起。”
楚晚晴苦笑:“我哥哥非你不娶,你当不起,还有谁能当得起?”
香雪才刚坐下去,闻言又撑着站了起来,眼里落下两滴清泪,颤声道:“二姑娘,您是知道我的,我、我真的不求什么,只想留在少爷身边,丫鬟也好,姨娘也好,我是不在乎的。求求您了,求您帮我……帮我劝夫人——”
“嫂嫂。”楚晚晴眉眼淡然,出声打断:“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现在已经是香姨娘了。”
香雪笑的苦涩,冰凉的小手抚上肚子,低低道:“夫人……不想这个孩子出生,我……”她咬了咬嘴唇,绝望地闭上眼:“……我怕。”
楚晚晴很清楚母亲的手段,也知道香雪这样的身份,兄长又对她情根深种,母亲肯定容不下她,一旦兄长放松警惕,香雪的命,孩子的命,全在母亲的一念之间。她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香雪,皱了皱眉:“先把孩子生下来——你放宽心,我会劝母亲的。”
香雪破涕为笑,就要起身叩头:“多谢二姑娘,多谢二姑娘……”
“行了,我也不是为你。”楚晚晴制止她,实话实说:“我只是担心,假如你和孩子出了事,我那傻哥哥一根筋转不过来,干下傻事。”
正说着,室内又是一阵低低的咳嗽。
香雪一怔,问道:“二姑娘,里面有人吗?”
楚晚晴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声,答道:“沈姑娘在。她身子不好,在我这儿坐了坐,犯了头疼病,我让她先去里面歇会儿。”
香雪未必记得所有对她冷眼相加的人,因为实在太多太多了,但她总记得为数不多的,那些愿意善待她的人——因此,她记得那位沈姑娘。听了楚晚晴的话,她想起那名少女总是苍白的脸,时不时的轻声咳嗽,不禁关心道:“不知沈姑娘得的什么病?”
楚晚晴摇头:“说是旧疾,治不好。”
香雪柳眉紧蹙:“怎会这样呢?沈姑娘年纪轻轻的——”听到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里面的人出来了,连忙住口,不再说下去。
过了片刻,一名相貌娇俏的丫鬟撩开帘子,有人缓步走了出来,抬眸见到香雪,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香雪姑娘,真巧。”
来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乌黑的青丝编成一条粗辫子垂在背上,许是方才躺下过,发丝稍有些凌乱,身形苗条清瘦,行走时便如弱柳扶风,面容清秀姣好,眉梢眼角带着一抹倦色。
香雪看着她坐下来,张了张嘴:“沈姑娘,听说你病了?”
话一出口,又自责不已,暗骂自己唐突。
沈如玉不怎么在意,笑了笑:“老毛病了,一阵一阵的,犯病时就这样,又是头疼又是咳嗽的,过段日子就好了。”
香雪讷讷道:“原来是这样……”
沈如玉捧着茶杯暖手,半晌,目光落在香雪的肚子上:“上回见你还不显身子,如今倒是能瞧出来了——有三个月了吧?”
香雪略带羞涩地低眸:“快四个月了。”
“名字想好了吗?”
“还没有……”
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会儿,香雪便起身告辞。
沈如玉想着时候也不早了,转头对楚晚晴道:“我也该走了。”
楚晚晴盯着她看了会儿,好半天才开口:“……你没什么要问的?”
沈如玉只觉得又累又头疼,揉了揉眉心,掩唇打了个呵欠:“你不是说没有漠北寄来的信吗?”
楚晚晴瞪了她一眼,笑骂:“你也只有听说那边有消息了,才走动的勤快点。你啊,你说说你,上次来的时候,我那小侄子才三个月,现在都快四个月了。”
沈如玉长叹气:“我哪儿是不愿意勤快,这些天犯病,你也知道。前些天……我去了一趟大慈恩寺祈福,这一来一回的,兴许累着了。”
楚晚晴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为他去祈福吧?早知你会生病,我就不告诉你了……阿程说了,只是轻伤而已,战场上打仗,擦擦碰碰总是有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也不全是为了祈福,保佑他平安。”
沈如玉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你是不知道,就这一个月,我家里来了起码三封书信,全是我爹写给我的,今天这个表哥才貌出众,明天那个谁家亲戚的儿子一表人才……他成天催我赶紧回江南,这都三年了,他估计是急眼了,也就是他平时忙,若是一得空,没准就要亲自过来抓我回去。我这次去大慈恩寺,也为了祈求快快打胜仗,好让谢程少帅早日班师回朝。”
楚晚晴怔了怔,道:“我又何尝不想……他在外头一天,我就一天安不下心。”
沈如玉笑了笑:“最难捱的时候,不都过来了?我早与你说过,少帅定会凯旋归来。”
楚晚晴打趣:“你是相信阿程,还是相信你的心上人一定会得胜回来?”
沈如玉横了她一眼:“不想理你。”
*
沈如玉在京郊有个二进的宅院,自从搬进去后也有三年了,别的都还好,就是离镇北将军府远了些,乘马车也要大半个时辰才到。
“……刚才,我见那位香姨娘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咱们出去前,定是又来找楚少夫人哭过一场了。”
马车颠簸,晃得沈如玉又开始头疼。
她皱了皱眉,只能闭目养神:“除了让晚晴在楚夫人面前说好话,她又能怎么办?晚晴总说她不聪明,可她倒是清楚自己的处境,明白楚夫人既不想留下她的命,也不想要她的孩子。”
锦儿问道:“楚夫人能被说动吗?”
沈如玉缓缓道:“不能,所以说不定楚大少爷会和家里闹翻,带着香雪一走了之,等孩子大了再回来。”
锦儿挑高眉,惊讶道:“楚大少爷当真这般痴情?”
“也许罢。”
至少,上辈子便是这样的。
这位痴情的楚大少爷,不忍心上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更担心母亲会对心上人和他的骨肉暗下毒手,于是休了父母强迫他娶的新婚妻子,带着小妾远走高飞了——这段可歌可泣的恋情,当年帝都许多人都知道,沈如玉也听说过。
因此,重生后,最开始的时候,她曾想过顶替那位不幸的姑娘,嫁给楚大少爷,然后在他带香雪私奔前,与他签下和离书,从此天大地大,再没人能管她。
这是其一。
其二,以楚家和太子、镇北将军府的关系,只要能尽早和楚晚晴姊妹攀上关系,等到太子登基后,父亲若愿意献出大半家财,那就能保下全家的性命,还能留得一些过日子的钱财,不至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
沈家乃是江南第一首富,楚家则是北方豪富,也算门当户对。
她的名声不好,楚致远也是半斤八两,为了个丫鬟发疯,还有了孩子,嫁高娶低,上辈子他也只能娶个乡下小家碧玉的姑娘。
楚致远心有所属,真巧,她也是,和离对双方都有利。
离开帝都前,沈如玉就认识了楚晚晴,并且有意的接近她,和她渐渐熟络起来,到时若能有她从中撮合,原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而,计划虽好……说服阿南,却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那样的脾气,她还没把心里盘算的说出口,他就已经走了,若是真说出来了,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不管如何,结交楚晚晴总是好事,怎么都留了一条后路。
前世,沈如玉对少帅夫人没多少印象,对少帅本人却是熟悉的。
漠北大营时期,阿南原本在谢程麾下,直到后来回帝都,渐渐的,两人之间主从地位潜移默化下对换了,却不妨碍他们的关系。
阿南没几个真心相交的朋友,想来想去,也只有谢程。
这一次,沈如玉回到帝都后,换着法子在楚晚晴那里打听消息,却又对楚晚晴千叮咛万嘱咐,不敢让阿南知道……她自知对打仗的事一窍不通,半点帮不到他,只盼着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可别有什么意外才好。
幸好,目前看来,似乎一切都和前世没有差别。
*
楚宅。
“夫人,少爷……少爷他还是那句话,今生今世,他只要香雪一人,他还说,叫您、叫您……”
小丫鬟的声音低了下去,分明不敢往下说。
楚夫人一张脸气得煞白,双手绞着丝绸帕子,恨不得将那条帕子撕得粉碎,咬牙恨道:“说下去!”
小丫鬟身子一颤,下意识道:“叫您别白费心机,拆散他和香——”
“贱/人!”
楚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茶杯震了震,溅出一小半的水。
丫鬟仆妇们噤若寒蝉,站在两旁,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反了他了!为了个小贱/人,不孝至此……难道真想活生生气死我不成?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奴才,有什么资格当我们楚家的儿媳妇?远儿是鬼迷心窍了,被那狐狸精迷的昏头了!”
楚夫人脸容扭曲,胸口剧烈起伏,失望和痛恨之情,逐渐转为没顶的愤怒,想也不想,拿起一个杯子掷了出去,铁青着脸道:“好啊,他以为他拦着,整天守在小贱/人身边,我就没法子了?他想娶那个贱/人,除非我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没他点头,我也能……”
说到后来,又是一阵胸闷。
婚姻大事父母作主,话是这么说,不用远儿点头,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选,确实也能成事,可如今的问题不止在远儿身上,他这么一闹,帝都还有谁不晓得,他为了个奴才要死要活,非人家不娶?
好一些的人家,谁也不愿意女儿嫁过来,受这等委屈。
差一些的人家,她又瞧不上。
这些年来,她在远儿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期望,曾经多么希望他能成才,现在便有多么痛恨香雪。
“夫人。”
楚夫人皱眉,转过身。
说话的是孙家嫂子,此刻正有些紧张地站着,见主子看了过来,便慢腾腾上前一步,咽了口口水,说道:“夫人若是烦恼少爷的婚事,有个人……倒是可以一试。”
楚夫人显出几分兴趣,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孙家嫂子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夫人,我最小的丫头跟着二姑娘去了将军府,听说,江南沈家的那位姑娘,和咱们二姑娘走的很近。”
“沈家的?”楚夫人哼了声,不屑道:“就是削尖了脑袋,往燕王府凑的那个?”
孙家嫂子谄媚道:“夫人,那都是误会——您想,如果真是一门心思进王府的,咱们二姑娘怎会愿意和那种人往来?沈家的姑娘少爷就那几个,将来,沈家的家当总是他们几个分——”
楚夫人冷笑:“我还不至于贪那几个钱。”
孙家嫂子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我听人家说呀,沈老爷也在为沈姑娘的婚事发愁呢,想娶的人倒是有,也多——白云寺那和尚说了,沈家姑娘好生养!可沈姑娘这些年一直在帝都,不愿意回去。”
楚夫人嗤了声,慢悠悠抿了口茶:“想是在家乡丢尽了脸,无颜面对亲朋好友。”她用杯盖拨动了几下浮起的茶叶,眉心缓缓拢了起来:“沈家那丫头,我也见过……好些年前,老爷南下谈生意,我随他同去,那时便去过沈园,沈家丫头的身子弱了些,模样倒也不差,可是……”停顿了会儿,她垂眸,掩去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以后太子若能得势,她本想让远儿考功名当官的,若能娶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有助于远儿的仕途,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眼下这样子……哪个官宦人家的小姐愿意嫁过来?
想起那小狐狸精缩在远儿身后装可怜的样子,又是一包气。
楚夫人抬起头,看了孙家嫂子一眼。
——老爷和沈家,倒是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
“得了,我想想。”
*
沈如玉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歇了会儿。
冬梅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见姑娘闭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没敢出声。
沈如玉双眸撑开一条缝隙,问道:“沈园的信?”
冬梅颔首:“姑娘真聪明。”
沈如玉唉声叹气:“你拆开替我看吧,爹又相中哪个青年才俊了?……还是我有先见之明,我人都不在沈园,他就急成这样了,若是呆在家里,那才真是不得安宁。”
冬梅‘欸’了声,到一边拆信去了。
五儿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听见沈如玉的话,插嘴道:“姑娘今年该十八了,在我家乡那儿,十八岁不嫁人的姑娘家,旁人总会说闲话,笑话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锦儿不服气,重重哼了声:“你又几岁了?”
五儿满不在乎:“二十。我是没人想要,也没人敢要,姑娘又不一样,那么多人争着当老爷的乘龙快婿。”
沈如玉懒得理她们,看着冬梅问:“信里说什么了?”
冬梅收起信,回道:“姑娘,是薛姨娘写来的信,劝您早日回去呢。”
沈如玉笑了:“爹知道说不动我,换个人来当说客了。”
冬梅又道:“信里还说,狗舍还剩下的那条老狗也走了,寿终正寝——闭眼前几天,还吃了个红烧鸡腿。”
沈如玉怔了怔,道:“你替我回信……既然走了,那就埋了吧,和上一条归天的一样,竖块碑,以后能找着。”
五儿叹道:“当有钱人家的狗,都比当穷人命好。”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沈如玉留下锦儿,对她说:“我那张条子呢?”
锦儿问道:“哪一张?”
沈如玉催促道:“还能有哪张?——就是我写给阿南的。”
锦儿取了来,交给沈如玉。
沈如玉盯着上面的一行小字,看着看着,心中惆怅之余又有些酸楚,叹了口气,将那张契约按到脸上。
——第五,天涯海角,记得回我身边。
他这一走,竟然也有三年了。
无比漫长的三年,多少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回过头来想想,却又好像没那么久,转瞬三年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锦儿挨在床头,眨巴着眼,望向脸上盖着纸的沈如玉,问道:“姑娘,他真的去当将军啦?”
平时去镇北将军府,沈如玉只带着锦儿一人,所以阿南在漠北大营的消息,除了锦儿,也就只有邵大娘知道。
沈如玉掀开盖在脸上的契约,看了看她:“晚晴与我说话,你不都在旁边听着么?”
锦儿托腮,想了想,道:“该不会认错人了罢?”
沈如玉伸长了手臂,拧了她的脸蛋一下。
锦儿跳了起来:“……疼呀。”抿了抿唇,嘟囔:“我只是想不出来阿南当大将军的样子,唉,他那么阴森森的人,别人不会害怕他么?”
岂止。
他还嫌别人怕的不够,尽找些面目狰狞的面具戴着。
沈如玉抬起头:“大娘知道今天咱们去了镇北将军府,你待会儿过去一趟,就说一切都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锦儿应了声,走到门边,又退了回来,低声道:“姑娘,您不觉得奇怪吗?上回,咱们跟大娘说,皇上封阿南当将军了,以后班师回朝了,肯定还会有封赏,照理说大娘应该欣喜若狂才对,可她怎么……瞧起来不是那么高兴呢?”
沈如玉一愣,回想了下,仿佛还真是这样,随口道:“许是担心他的安危。”
锦儿还是觉得奇怪:“就算担心,可封了将军,总也该高兴上一会儿。我要有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肯定乐坏了——哎呀,不好。”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两只手蓦地捂住嘴,神色越来越古怪。
沈如玉奇道:“怎么了?”
锦儿闷了好久,眼神飘到沈如玉脸上,扯了扯嘴角:“从前……从前我说他的那些话,他应该,不记得了,对不对……?”
沈如玉好笑,翻了个身:“现在才想起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