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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回 江湖与江山 ...


  •   聚英园地处风州西北方向,相传建于百年之前。占地百亩、建制恢弘,去过的人无不对那里的气度、档次交口称赞。
      据说这建园之人非但不是个武林高手,甚至根本不通武艺。然而他为人仗义、不吝钱财,江湖朋友满天下,人送外号“活孟尝”。各大派均与他有几分交情,还有不少很有武林威望的人年轻时便领过他的恩、受过他的救助。
      据传这位活孟尝到八十岁上时忽然来了兴致,便在大寿那天广邀天下英雄,到他那聚英园中相会。
      人活得岁数大了,别人总要卖他几分面子,这叫做倚老卖老,于是江湖上各大派都纷纷赏脸莅临。
      一群江湖人聚在一起能做何事?上了年纪的便将自己曾经的壮举义事拿出来再唠叨几番,含蓄地吹几句牛皮。年龄尚小的,便展望展望光明的前途,抒发抒发对自己江湖路的希冀。
      只不过,学武之人难免脾气横些,大家伙聊着聊着就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要挽起袖子动手。活孟尝一看好好的寿宴要变成修罗场,连忙上前劝说。
      他这个人很有几分别人没有的活泛心思,也没说什么“请二位罢手”、“莫伤了和气”之类的场面话,而是提出了一个建议——不如摆个擂台,咱们上了年纪的也就莫要动手了,让他们小的上去练练,也看看,这长江后浪是如何推前浪的。
      这个主意一经提出便得到了年轻人的大力支持,他们早就听够那些老帮菜吹牛了,各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迫不及待也想闯出自己的名头。
      年纪大的一看这场面,左右也不是真想和老朋友动手,输了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呢。让小的上去溜两圈,赢了还倍儿有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当下便大摆擂台,想上的就上,看谁笑到最后。
      那天谁夺得擂主已经年久失传了,然而这论剑之事却慢慢成了每年的盛举。到如今,每年除了琅山派与昆山派,雨州乌衣派、雾州苦心寺以及雪州霜江门都会收到请帖。
      雨州与风州隔水相望,中间一条霜江日夜奔流不息,这乌衣派便在雨州中部稍稍偏西北的地方。乌衣派弟子多数都是落发出家的女尼,也有少数俗家女弟子,男弟子不多且地位地下——这在江湖中实在少见,乌衣派可说是蝎子屎、独一份。如今的乌衣派掌门无思大师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脾性刚烈,便是丰谷远也要让她三分。
      雾州则在雨州之南,苦心寺地处雾州之北,位于二州交界之处。这一寺的和尚除了吃斋念经,也日日习武、强身健体,且每年都会前往聚英园论剑,倒也不怕扰了弟子们的清修。其中武艺最高、修为最深之人乃是苦清和尚,他如今才三十几岁,身手之高却能跻身江湖前十。
      而霜江门则是较为特殊的一个存在,它地处雪州之东,下临霜江。门众弟子男女参半、人数众多,武艺不见得有多高,但各个水性极佳。霜江门弟子行走江湖往往也无人敢惹,毕竟谁也说不准自己哪天便要乘船渡江,届时被人家按在水里灌个饱,又该上哪儿哭去?
      试想,这五大派聚在一处论剑,该是何等热闹的场面?何况还有那些小帮小派在里面搅混水,就更加妙不可言了。

      钟明镜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于是他很兴奋。虽然也算是走了几年江湖,但钟明镜其实还未出过风州,总在琅山附近转悠。这次跟了陈季一路从关南道南下,风景人物渐渐不同、气候水文也慢慢变化,不禁让他大开眼界。
      “雪州可不比咱们琅山,那真是天寒地冻、冰天雪地。”陈季告诉钟明镜道,“这里每年有三月雪季,每逢这时便暴雪不断,天气之冷足能冻死人,所以昆山派那帮小子们都皮糙肉厚的。”
      钟明镜大感奇怪,惊道:“三月雪季!怎么会有这么长的雪季?”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陈季悠悠道,“今后你还会横渡霜江前去雾州、雨州,那里风光又同雪州不同,届时可不要把眼珠子掉下来。”他末了又忍不住打趣四弟。
      钟明镜长长地“哦”了一声,满含慨叹,对外面的江山忽地便涌起无限的向往来。风州景色粗犷,入目的都是杨树、柏树,山丘上尽是被风蚀得变了形的石头。琅山风光还算不错,那也是靠多年打理出来的,据大哥说最早的时候琅山还一片荒凉。
      雪州却不同,一入它的地界便能感到寒风刺骨,路边尚有还未消融的积雪。这里最多的便是苍拙的松树,偶有一株乔木也是光秃秃的,不知是不是死了。
      钟明镜与陈季此时正并辔骑着马在官道上疾驰,两旁的景物倏忽间便闪到远远的后面。他们原本和秦凤与俞秀莲同路,但秦凤却特意叫他们晚走几天,于是如今只剩他们两人赶路。
      这几日快马加鞭,傍晚时便到了罗宋城。这罗宋城与罗平城,一个在雪州、一个在风州。相传早年北胡南下入侵,是罗平、罗宋俩兄弟带人拒敌,最终将胡人打回了楚门关外。皇帝老儿一高兴便将这两座城池赏赐给哥俩,自此之后这两座城便改名叫做罗平城、罗宋城了。
      这聚英园则在罗宋城郊,终年积雪不消,门前有一片冰湖,冰坚且厚,常有孩童嬉戏于上。庄园周围十丈红墙,每个一段便有岗哨,以防山贼强盗。
      陈季领着钟明镜到了正门,拿出拜贴,立时便有小厮客气请二人进去。迎面是一个门堂,四壁凿刻着花鸟鱼虫、人物风景。那小厮在前面带路,先沿着一条石板路走了盏茶功夫,从两旁一排排坚实的石屋前经过。这条石板路长得很,只是还未走到头,那小厮便停下脚步推开道旁的几扇木门中的一扇,侧身将他们让了进去。
      木门里面是一个大院子,看样子是专门待客的院子之一,钟明镜见到几个穿着霜江门服饰的弟子正围坐在石桌前说笑,看来琅山派和霜江门被分到了一起。
      那几人看到陈季与钟明镜连忙站了起来,为首的那个朝二人拱了拱手,客气道:“陈三侠,好久不见。这位想来是钟四侠,久仰久仰。”
      陈季冲那人还礼,对钟明镜道:“这是霜江门的全飞鹰全少侠,来来来,你二人亲近亲近。”说着拉了钟明镜过去。
      钟明镜便与全飞鹰行礼道:“全少侠,钟明镜有礼了。”
      “钟四侠英雄出少年,咱们很早就听说了,”全飞鹰看上去和善得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此人年龄不大,此次来参加论剑便也是冲着最后的擂台赛。如今琅山派一下来了两个人,全飞鹰不由得心中不快,心想这下又多了一个劲敌,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身边一个年纪稍小的同门最擅察言观色,当下便道:“不错不错,早先便听说钟四侠生得比姑娘还美,今日一见,果然不假。”霜江门的几人当下便哄笑起来。
      全飞鹰故意沉下脸色:“九弟,说什么呢。”他冲陈季笑道,“陈三侠别见怪,我这弟弟年纪小,不会说话。”
      “哪里哪里,”陈季向来不受这个窝囊气,“我这兄弟虽然年纪小,但从不与人计较这些,我师父常说他肚量大、有福气。”
      全飞鹰干笑了两声,心想大师兄说的果然不错,琅山派这几人一个比一个讨厌,能说会道的讨厌,笨嘴拙舌的更讨厌。
      正说着,小厮已将庄园主人家的公子请了来。这人不过二十岁年纪,锦衣玉带,气宇轩扬,大步而来冲几人拱手为礼道:“贵客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啊。”
      “公子客气了,”全飞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来咱们几个分量不够,这不是人家陈三侠和钟四侠一到,您也就来了吗?”
      公子一听全飞鹰话里有话,当下先再行一礼、长揖到地,道:“这可是鄙人的罪过了,全少侠您别见怪,在下给您赔不是了。”
      “不敢当,”全飞鹰闪身避开,顺着台阶下,“我们习武之人不会说话,公子您别往心里去。”
      “哪里哪里。”公子打了个圆场,又客客气气招呼了几句,应付完差事便告罪离开了。他心里一定在想:真是晦气,你们吵架却要我来受这鸟气。
      人一走,场面更加尴尬。陈季才懒得虚应故事,一拱手,便拉着钟明镜回了房间。
      “三哥,”关上房门,钟明镜忍不住问道,“我得罪过这位全少侠吗?”
      陈季扫了眼屋子没看出不妥,便将东西放下,坐到桌旁边倒茶边讲:“全飞鹰是霜江门近几十年来武艺最高、最有希望擂台夺魁的弟子。原本咱们琅山派来的人少,现下多来一个就是多了一个人竞争,他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可论剑比武若是没几个劲敌,拿了第一也没什么滋味吧。”钟明镜喝了一口陈季给他倒的茶,“这位全少侠既是武艺不低,那便该有些自信才是,怎么会为这种事情烦恼发火呢?”
      陈季嗤笑了一声,道:“真是我的傻弟弟。”他跟钟明镜条分缕析,“论剑比武,说到底文斗只是个铺垫,最后武斗才是重头戏。谁能赢得头名,不光是回去师父嘉奖、同门敬佩,便是师门也跟着沾光,一年之内都能扬眉吐气横着走。”
      “可你上回拿了头名,”钟明镜傻乎乎问道,“也没见师父如何嘉奖你啊,大哥还不是照样捉弄你。”
      陈季撇嘴道:“那是师父不在乎这些虚名,大哥自己都不知夺了几次魁了,还会看重这个?”他喝了口茶,忽然笑道,“当然,也是因为大哥性格实在恶劣,一天不找事便浑身不舒坦,除了师父也就……”他忽然停住话头咳了一声,“……也就没谁治得住他了。”
      “也是啊,”钟明镜也跟着叹道“连二哥都拿大哥没办法呢,被捉弄了也发不起脾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 江湖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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