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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   颜珈辞别同窗和山长,牵着小黑驴从明山书院出来的时候,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朝阳初现,令整个明山如笼胭脂轻纱。颜珈骑着小黑驴,一边欣赏美景,一边悠悠然下了山,这一路从清晨旭日东升一直走到了暖阳高照。

      天空湛蓝如玉,林间除了草木,便是花树,山风拂来,虫鸣鸟唱,山道两边绿波如浪,清香蔓延。下山的小捷路虽然弯弯曲曲,但相对而言,还是平坦的。哪知颜珈的小黑驴驴不停蹄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死活不肯向前挪了,扭头昂昂昂昂地叫起来。

      颜珈没辙,从驴背上下来,拉着缰绳问道,“小黑,你是不是....饿了?”

      小黑驴有些反常,掀开大嘴唇叫个不停,偏了脑袋扯着缰绳使劲儿尥蹶子。这样一来,反倒是颜珈被驴牵着走了。她无奈,随手将驴拴在路旁的一棵野梨树下,由这畜生在有限的范围内寻食吃。

      时近正午,一人一驴子已经达到山脚下。颜珈手搭凉棚朝前望,出了明山,左右两边都有路。沿着右边宽阔的土路往前走,经过五个村庄,便是颜家庄了。庄子上常年住着颜珈的祖父颜老太公。因着快过端午节的缘故,颜珈跟书院的山长告了三天假,打算陪陪许久不见的老祖父。

      颜珈在心里算了一下,从这儿走出去,小黑如果不撒懒,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的脚程,太阳落山之前准到。她拍了拍小黑的背,轻声道,“你这懒家伙,休息好了没?...走吧,到了庄子上,草料管够。”

      小黑不大配合,对着颜珈哼哧哼哧从大鼻孔里喷气,看起来格外焦躁。

      “你到底怎么了?”她不解。这驴平时表现尚可,可今日确实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不吃草,不饮水,也不肯走路。

      小黑长长地“昂呃——”一声。

      “.......?”

      颜珈不知道的是,她的这头黑驴,虽是个畜生,不及人那样聪明金贵,但畜生本身对妖物邪祟的感知向来比人强,尤其是此刻的小黑,格外敏感。明山脚下花红柳绿,与往日并无不同,但小黑驴已然意识到,它和它的主人颜珈,貌似被什么给盯上了,因为那种隐藏在几十米开外的深草丛里的目光传过来的感觉,对小黑来说,相当明显,相当.....灼热。

      可惜的是,它口不能言,而颜珈,也对此一无所知。

      小黑只好驴头朝着北面,尥蹄子甩尾巴大叫。颜珈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牵着小黑,一脚迈进草丛,朝北边走过来。

      北面坡草丛深处,此刻正趴着两位少年,交头接耳。

      “喂喂喂!长安!这书呆子莫不是发现咱两个了?放着大路不去,偏朝咱们这边瞄?”

      “哎呀凤来,她真朝咱们这边走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哎呀呀呀......”

      叫做长安的少年瞬间不淡定了。四十米开外,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女郎,牵着她的小黑驴,亦步亦趋,越逼越近。

      “长安你是不是傻?!当然按计划行事!”凤来一巴掌拍在长安后脑勺上,顺便给长安一枚大大的白眼。“快做法!不然一会儿来不及了!”

      “哦对对!要快!!”

      两个少年迅速起身,盘腿隐藏于茂密的野草从中,反掌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顷刻间,阴云密布,狂风呼号,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天气转瞬即变,颜珈仰头纳闷之际,炸雷在耳朵边上轰隆隆作响,几道闪电划破了整个上空。

      ......要........下雨了......?

      颜珈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天气,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当务之急,她只得拽着驴子,试图从草丛里钻出来。

      刚走到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豆大的冰雹从天上砸下来,哗啦啦啦泼了一地。

      天气格外反常,一滴雨也没下,先是洒了不少冰雹,紧接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

      颜珈瞠目结舌。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山间的潺潺清溪凝结成冰,碧绿如新的草木蔫头耷脑,入眼皆是碎琼乱玉,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气温骤冷,一旁的小黑驴更暴躁了,鼻息雾气腾腾。

      颜珈身上冷的发颤,她来不及多思考,使劲儿搓开快要冻住的手,拉着缰绳道,“小黑别闹!我们得加快脚程赶紧回家,否则会被冻死在路上的。”

      她骑上驴背,扬鞭一抽,小黑吃疼,在茫茫风雪中撒开蹄子跑起来。哪知土路盖了厚厚的冰层,没跑多远,驴蹄子打滑,小黑直接摔倒在路面上,弄了个人仰驴翻。

      颜珈从驴背上甩脱,飞出三丈之外,眼看倒地,不料被双手稳稳接住,瞬间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娘子,.....你.......你.....没事吧?”那双手的主人说话了。

      颜珈侧了身子站起来,一抬眼,对面站着个戴着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斗笠沿儿压的很低,看不清楚眉眼,只见得他整个人挺拔修长,斗笠沿下唇红齿白,肤色如玉,听声音,十之八/九是个少年郎。

      颜珈略微尴尬,垂眸道,“没.....事,多......谢..........搭救。”

      天气如数九寒冬,叫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颜珈不停搓着双手,尽可能维持镇静。她转头,小黑还在雪道上打滚,就是翻不起身来。

      “呃,....不用客气。”少年看着颜珈,也结结巴巴地搓着双手,掩饰着自己的紧张,“这天儿好生奇怪.....,冷飕飕的,.......那个......”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郎君此行......可是要上山去?不如.....快些.....回家吧。”颜珈见他身后背着弓箭袋,好心提醒一句。

      少年听到个“妖”字,没来由的抖了一下,忙应声道,“娘子说的是。我原本上山行猎,如今遇上这天气,怕是也不方便了。”

      颜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绕过他,朝小黑走去。可怜的小黑滚了好几滚,沾雪滚成了小白驴,也没从雪地里翻起来,一个劲儿地嚎叫。

      少年跟在颜珈后面,走到小黑跟前,在颜珈动手之前,单臂圈住驴脖子,一把将小黑拽了起来。

      这小郎好大的力气!颜珈暗暗感慨。

      小黑驴尥蹶子,正欲张嘴,少年低下头跟它对视了一眼。小黑突然就不闹了,安安静静,温顺乖巧,默默地走到了颜珈旁边。

      “多谢小郎君。”

      颜珈心存感激。今日若不是他,只怕她和小黑都要被埋在这漫天风雪里头了。

      “举手....之劳。”少年磕磕巴巴,似乎有些腼腆。他跟变戏法似的,伸手从蓑衣下的袋子里取出一件制作粗糙的大毛斗篷,递给颜珈,“小娘子,这个....给你。”

      这举动无疑是雪中送碳。

      “这......”

      “拿着吧,权当是我借给你的。我家是住在明山西山脚下的猎户,绕过这一头就能看见了,我....常常上山,没准哪天又能见上娘子,娘子改日得空,还回来就是。”

      “如此甚好。敢问小恩公尊姓大名,在下三日后回明山,必有重谢。”颜珈对着少年郑重做了个揖。

      “都说不用谢啦,都说是举手之劳嘛。”少年笑嘻嘻地,几句话说开,似乎熟络了很多,表现得更加自然了,“我叫洛长安。娘子...可以叫我长安。”

      “在下颜珈,是这明山书院的学子。”颜珈道,“小郎君,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颜珈将大毛斗篷披上,温度急速回升,仿佛都能感觉到身体的血液因苏醒而汩汩流淌。她牵着此刻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小黑驴,跟少年洛长安郑重道别。

      大雪洋洋洒洒,飞舞个不停。洛长安站在小道上,目送书生颜珈渐行渐远。身后草丛中,凤来蹑手蹑脚钻出来,猛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哈哈哈笑话他,“....傻了?你还看!人都走远了好嘛!”

      “——哼!”洛长安转过身来,推了凤来一把,开始跟他找后账,“都是你这个蠢货!要不是你念错口诀,也不至于弄成这样!不能下雨也就算了,这下倒好,五月飞雪,扰乱天象,指不定要招来什么灾祸!”

      “怪我咯!”凤来双手一摊,哼道,“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倘若不是我帮你,今儿天上什么都别想下,你哪有机会跟那书呆子搭讪??”

      “你.......!真是要被你害死了!”洛长安气呼呼的,一把掀开斗笠,露出之前一直遮掩着的碧蓝色的眼眸,狠狠地盯着凤来,“蠢货!你个胖山鸡,我要和你绝交,免得被你连累!”

      凤来最恨别人揭他的底,一时气的跳脚,露出本相来,高昂几声以示愤怒,“喔喔喔!卸磨杀鸡!洛长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绝交就绝交,谁、怕、谁、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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