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白首约》修多罗藏

28、竹谱

　　如果仅从仪式上来看，秦安眉的及笄礼很成功。场面气魄，来宾众多，帝后也为这唯一的外孙女赐下了许多宝物，以至于几日后帝京里还在风传当日的盛况。

　　然而当人们在盛赞这场及笄礼时，一个消息也在暗中悄悄传递。

　　这一日宛玉去陈家做客，一回家就直奔着宛然的“凌风轩”而来。宛然正在看一本不知何处寻来的竹谱，陈家小姐摆清凉宴，帖子上只写了邀请杜家二小姐，她就乐得躲清闲。

　　宛玉能够借着赴宴的机会出门，十分高兴，她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满心盘算着秦安眉会在家备嫁，自己就能独领风骚了。哪知道这一次兰芝姑姑听说她是独自出门，便派了一个教习女官陪她去。宛玉不敢拒绝，只好委委屈屈地上了车。没想到等到了陈家，还有更让她惊奇的事情。

　　宛玉在教习宫女的陪同下，做了半日的淑女，好不容易回到了“凌风轩”，抓住宛然好不抱怨。

　　“你知道吗？人人都以为会托辞不来的秦安眉居然到了陈家。”宛玉睁大眼睛对宛然道。

　　宛然对秦安眉没什么好感，不太在意她的事情，随口问道：“是吗？”

　　宛玉一把按住宛然手中的书，抱怨道：“别看了，快帮我想想。她这都要备嫁了，干吗还要出来玩。”

　　“那就是不准备嫁了呗。”宛然往回抽书，可是宛玉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她原本以为宛玉只是来和她说八卦的，没想到宛玉的表情很是郑重，她心中一动，松开了握着书的手，道：“二姐姐怎么如此担心秦安眉嫁不嫁？”

　　宛玉道：“我怎么不担心，她要是不嫁沈波，那姑姑也有可能把我许给安王府啊。”

　　从兰芝的口风中，杜家人就看出来了杜贵妃已经瞧中了蜀王。郑王和杜家有纠葛，杜贵妃一开始就没将沈海算到自己的范畴里。而春宴上沈江明显不买杜贵妃的面子，即便是将宛玉许给了他，杜贵妃恐怕也很难操纵其行事。

　　算来算去，当然是一直看起来很有诚意的蜀王一家更合杜贵妃的心意。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可若是沈波与秦安眉的婚事作罢，那么杜贵妃也有可能将宛玉许配给沈波。毕竟他是安王府的长子，又向来以敦厚恭谨而著称，看上去比沈江可靠谱多了。

　　宛然这才明白宛玉的担心，她笑着问：“怎么，你不喜欢沈波？或者，你很喜欢沈洲？”

　　宛玉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这和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哦，我懂了，你是觉得如果沈波被秦安眉嫌弃了，你却与他成婚，难免会被人笑话吧？”宛然合掌叹道。

　　被宛然点破自己的心思，宛玉有点扭捏，半转了身子道：“虽然我知道沈波是个挺好的人，但……总之就是很气了。”

　　宛然伸手将她身子板正了道：“二姐姐，我问你。你说杜贵妃和宣城公主的关系好呢，还是你和秦安眉的关系好呢？”

　　宛玉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道：“我看半斤八两吧。宣城公主对姑姑一向不太客气，姑姑升了贵妃，我看她笑得也很假。”

　　“那不就成了！”宛然一拍手，道，“你都不喜欢秦安眉，杜贵妃能喜欢宣城公主吗？姑姑不会轻易同意和安王府结亲的。除非安王府诚心上门来求娶你，不过安王府一直和杜家很疏离，恐怕不会开这个口吧。”

　　宛玉被宛然说服了，点点头，道：“可不是，安王妃一向喜欢秦安眉，对我可很一般了。”

　　她放下心来，脸色立刻就好了。宛然看她这个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但也有些心酸。在宛然看来，和飞扬跋扈的沈洲相比，诚恳稳重的沈洲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然而以她几次见到安王妃的情形来看，安王妃显然对姓杜的女子都不太感兴趣。

　　不过，宛然的心头也升起了一个疑问，既然安王妃是这样的态度，为什么沈江却一直……

　　她还来不及细想，宛玉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耿直的宛玉此时已经回过弯来，从她的话里发现了破绽：“不过你怎么说话总是‘杜贵妃’、‘杜家’，好像你不姓杜似的？”

　　在宛然的心中，这个位于帝京最尊贵地段的杜家，的确不是她的家。除了让她感到温暖的宛玉之外，这个家的其他人在她看来，也只是血缘的符号罢了。至于那个身居显阳宫的杜贵妃，更是一个只能用利益来衡量的象征。

　　被宛玉点破这一点，宛然只是笑了笑。

　　宛玉自己倒是给宛然找好了借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是，你才回来多久啊，肯定不习惯。以后我会多在姑姑面前提你，她若是能喜欢你，你在家里的日子会更好过。起码二婶婶就不敢为难你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杜行端根本没受伤，他还是硬生生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前几日才肯出自己的院子。因此二夫人对宛然的态度很不好，时常冷嘲热讽。她又是见识过宛然和宇文部落的人对峙的，于是总拿“不知礼数”等话来挤兑宛然。小郑氏劝不住自己的婆婆，只好私下里向宛然道歉。

　　自从大夫人从秦家回来，将方家的情形一说，二夫人愈发懊悔起来。若是当时杜行端跟着宛然去了方家，岂不是就能和方静云认识了？她不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只说宛然暗藏祸心，没有将事情说清楚，害得杜行端错失良机。

　　在宛玉看来，二夫人这样的泼皮，也只有杜贵妃能治住她了。所以她一直盼着宛然能得杜贵妃的欢心，可是宛然自己却很不在意的样子。

　　讨了杜贵妃的欢心有什么用，她想要的根本不是杜贵妃的一点恩赏，或者是利用杜贵妃为自己寻一个夫家那么简单。

　　只是这些话，也没必要和宛玉说了。

　　.

　　宛然劝着宛玉回房换衣服，自己又拿起了刚才看了一半的竹谱。

　　这本书是前几日青雀送来的。因为杜家的女眷经常在锦鸾阁定做衣服，所以青雀时常会上门来拜访。有时候并没有宛然什么事，青雀也会找借口到凌风轩。

　　宛然虽然觉得她这样做太过殷勤，但想到傅冠起平时教育自己的话，遇到什么奇异之事，只要自己立定了心思，对方自然就会露出马脚，于是她不露声色地接待了青雀几次。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青雀是安王府派来暗中交好杜家的？那青雀也应该去大夫人或者是宛玉面前讨巧，在凌风轩转来转去，一点儿用也没有。又或者青雀是受了什么其他人的指示，来试探自己的。可是宛然几次拿“永贞”、“裕陵”等词试探，青雀都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宛然等来等去，一直没有寻到青雀的马脚。一开始青雀也打着锦鸾阁的旗号想要送东西给她，什么宇文部落进献的玳瑁、南方运来的香粉、西域贩来的香露……宛然一件不收，并且言明再送就不让她进凌风轩了。

　　几次以后，青雀就放弃了这条路，反而送了这本书来。

　　宛然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有在青雀面前提到过竹子，青雀怎么偏偏会选择这样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