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Lie 04.手-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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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娜喜欢谁，维罗妮卡不知道。那也无关紧要，因为她隐约对这个暗恋者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绪。一场旷日持久的冷战终于缓缓落下帷幕。可是维罗妮卡骨子里有一些骄傲，就像她在成年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家庭一样，尽管这份骄傲谁也不知道，仍然让维罗开不出口和好。
一切都变得别扭起来，无论是一起吃饭或是独自在浴室洗澡，维罗只要想到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就会难受得无以复加。她不确定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她会不会抑郁。再说她本来就有点儿抑郁。
之后的某天，她在去教堂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伊万的母亲。
伊万是个5岁的小姑娘，来自村里的一户单亲家庭。伊万的父亲前些年曾出走大城市谋生，而后一身落拓地回到这里。村民们都传言他险些被城里的“坏女人”骗得连内裤都不剩。村里有不少女人的丈夫就是被这样勾了魂一去不复返。所以她们总是把城里的所有雌性生物都视为洪水猛兽。话说回来，传言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
那可怜的男人回来后就开始了酗酒，稍有不顺就殴打妻子和孩子。妻子和孩子过了很长一段苦日子，直到有一天男人摸黑去镇上买酒，从此再也没回来。或许溺死在哪条臭河浜里也未可知。
维罗妮卡注视着面前骨瘦如柴的女人，才三十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却像树桩上的年轮一条隔着一条。
“您什么事吗？”维罗开口问，几可见地叹了口气。
女人皱着眉，额头的皱纹多得能压死苍蝇，饱受风霜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一股子凄苦。她佝偻着腰站那里，好容易勉强笑了笑，双手在陈旧的衣服上擦了擦，犹豫地伸出干枯的手指握住维罗的手，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
女人的脸羞愧得通红，原本苍白病态的面色却也好了很多。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说：“修女，我有个不情之请。伊万那小妮子马上就到了上学的年纪，我想送她去镇上的学校，可靠现的收入简直是痴心妄想。”她顿了顿，猛得一抬头，混沌的眼睛里散发出希冀的光彩，“不过前些天我去集市的时候镇上找到了一份女佣的活儿，雇主的工资给得很高，但唯一的缺点是不能每天回家。”
[能不能麻烦你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看一下我的女儿？]
当女人鼓起勇气说出请求，维罗妮卡的脑子也顺势嗡得一下炸开。她的眼前划过女孩天真烂漫的脸，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要面对一个和自己小时候过分相似的脸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维罗的眉紧蹙着，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接过话茬。维罗双目无神地望着女人，思绪早就飞得很远。
她久违地想起了母亲，想起塞满房间衣橱的公主裙，想起……
那个曾经被母亲捧在手心里，小时候的自己。
可一切都在她六岁时变得不同，随着弟弟的出世，家人全身心地铺在了那只红兮兮的小丑猴身上，而维罗则像是被抛弃的洋娃娃，独自在阴暗的角落里积满灰尘。再后来，她碰到了大卫，那个总是散发着一股难闻气味的男人，但也是唯一一个愿意倾听她心声的对象。维罗妮卡以为他会是自己的救赎，谁想到却堕入更黑暗的地狱。
乡野间的无名风卷起地上的灰尘直冲维罗而来，她眨了眨眼睛掉了一滴眼泪，在地上留下稍纵即逝的水渍。
“修女，您……没事吧？”
维罗的视线有些模糊，她回神看着女人惴惴不安的脸孔，有那么个瞬间竟然和她母亲的脸重合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您是说让伊万和我同住吗？”她松口答应，哪怕有一些难言的苦楚，可对女人的恻隐之心还是占了上风。，维罗妮卡终归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修女。
女人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隐约能窥见年轻时的美貌。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白天就让那个小家伙自己呆着，只要晚上能在您家借住就行了。最近有传闻说附近的有犯人越-狱，我实在不放心，真是……麻烦您了。”
坊间的传言总是数不胜数，维罗妮卡没当回事。她看见女人裤边蠢蠢欲动的双手，这一次维罗主动握起女人的手，朝她温暖地笑了笑，假装没看见女人眼睛里的晶莹。
傍晚，维罗妮卡和教徒开完交流会回到家，刚进门就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维罗妮卡这才想起伊万的事完全没和尤娜商量。这时候尤娜从厨房里探出头，向维罗勾了勾嘴角：“你回来啦，不好意思今天去了趟集市回来晚了，你等一等哦，马上就可以吃饭了。”话一说完，她又专心致志地切菜去了。
维罗一声不吭地走到尤娜背后，不大的厨房里回荡着刀具砰砰砰砰的声音，每一次都能打散维罗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你怎么了？”尤娜头也不回地问，说话间拿过手边一颗卷心菜放在砧板上。
“那个……伊万的妈妈托我照顾一下伊万，我忘记问问你的意见就……就答应下来了。你应该不讨厌小孩吧？”
维罗妮卡小心翼翼地问，话音未落，尤娜砰地把刀具插在卷心菜上。她一手握着刀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维罗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胆颤，一口气吊在胸口憋得慌。尤娜迟迟地转身，双手撑住台面，双脚前后交错而立。她好整以暇地瞅了维罗一眼诡异地笑起来：“如果我说我很讨厌小孩子呢？”
“为什么？”当看到尤娜挑起的眉毛，维罗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可能不怎么明智。
果然，尤娜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抿紧唇角，仿佛正隐忍着极大的怒气，然后又用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反问：“为什么？可能因为他们太傻了，大人随便哄一哄就信以为真，无论让他们做什么都眼巴巴地去做，他们这种样子让我非常讨厌。”
尤娜身上逼人的寒气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铺天盖地朝维罗笼罩下来。她低头，被尤娜语气里的鄙夷激怒，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头，可身体里有人在窃窃发笑，那人快意地鼓掌，毫不吝啬对尤娜赞美的同时，对维罗妮卡嗤之以鼻。
维罗害怕得浑身发抖，因为察觉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难道她从来都是伪善的？维罗妮卡不敢想。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别人也没有办法。不过，你得给我个补偿。”
维罗抬头，来不及掩饰自己满面仓皇，却见尤娜歪着头笑靥如花，一副撒娇少女的模样。“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维罗只觉得尤娜那双祖母绿的瞳孔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她如一个听话的洋娃娃无知无觉地靠近。直至尤娜张开双臂将她抱个满怀，维罗才清醒过来。她的头靠在尤娜完全算不上厚实的肩膀，鼻尖略过尤娜头发浓郁的香味。
维罗妮卡不喜欢那股太浓重的香味，却也贪恋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温暖。她迟疑地抬起手，慢慢攀上尤娜的背脊。
“好了，我就当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尤娜凑在维罗耳边愉悦地说。“哦，对了。我今天买了把枪，放在客厅的柜子里了，一会儿拿给你。”
维罗妮卡疑惑地呢喃一声：“枪？”接着快速从尤娜的怀抱脱离出来，神情严肃地问：“你买它干什么？”
“你没听说附近有犯人越-狱吗？”
“那不是真的吧。“
尤娜不接话，深深地看了维罗妮卡好一会儿才说：“就算没有越-狱的犯人，也可能会有刑满释放的犯人找到你。你看着那么单薄，总感觉真遇到什么事完全没法保护自己。”她的鼻中憋出一声轻笑，似嘲弄似宠溺：“这把枪，你留着防身吧。”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维罗的头发。“好了，我要做菜了，你先出去。”
维罗妮卡心里掠过一丝异样，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她就是本能地觉得尤娜有什么不对劲。当她再要去仔细探究尤娜的心思，尤娜已经自顾自背过身处理起砧板上的菜了。
维罗只好依言走出去，她刚刚走到门口，身后的尤娜又一字一顿地说：“对了，如果哪一天我惹你生气，你当然也可以用这把枪-口对准我。”维罗惊愕地转头去看，尤娜站在那里，近在咫尺，也遥不可及。她一手握着刀，卷发散落在一侧肩膀，冲维罗妮卡微微一勾唇，眼睛里盛满昏黄的灯光。
一切平凡而美好，而尤娜刚才所说的，仿佛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Lie 04.手-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