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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中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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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为什么突然要搬出去?!”
小巷里的对话声让千奈美脚步蓦地一顿,随即停在了原地。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而已。”少年懒洋洋的笑声乘着微风落入了千奈美耳中,轻柔却不显得单薄,反而因语气中的漫不经心而透出几分无所谓的冷漠。
千奈美揉了揉耳朵,立刻就认出了这是伏见猿比古的声音。
“你找到新的住处了?”八田美咲眉头紧皱,“你要回去那个家了?”
“……没有。”
“原因呢?”八田美咲简直烦透了他这副语焉不详的态度,永远不肯主动把事情解释清楚,他又是个直肠子,现下又急又恼,也没兴趣在这里跟他猜哑谜。
“啰嗦死了。”伏见猿比古啧了一声。
八田美咲当即就火了:“喂!你这家伙……!”
“喂,你听够了吗?”
见自己暴露了,千奈美就施施然地从拐角后走了出来,坦然的样子完全没有偷听被发现的窘迫。
今天千奈美穿了一条正红色的镂空蕾丝连衣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清透,修身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连那张总是含着一丝泠然的美丽脸庞经过妆容的粉饰看上去也愈发艳光四射,就像是一朵将尖刺隐藏在叶片下,兀自盛放的玫瑰。
“长、长谷川前辈……”
几乎是在千奈美出现的瞬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八田美咲就如同一座石像般僵立在了原地,不过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像是一秒都不想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般,逃也似的转身飞奔离去,将伏见猿比古,和一肚子的疑问全都抛之脑后,如同受惊的小鹿遇到虎狼一般跑走了。
(所以说我到底对他做过什么啊……)
千奈美不禁陷入深思。
“前辈,偷听别人说话是非常不礼貌的事啊。”伏见猿比古平静地直视着美得灼眼的千奈美,脸上依旧是那副倦怠的表情。
“路过而已,不是有意的。”千奈美眼都不眨地说着谎。
伏见猿比古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作势要走。
“伏见君。”
闻言,少年默默收回半迈出的脚步。
“要到我家来吗?”
“……哈?”
回头看向那个恶劣的女人,伏见猿比古突然淡了避开她的心思。
这两年,其实他还是时不时会梦见千奈美,虽然那次交易之后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有个什么说法,可是等到真的重逢了,她居然能用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来看自己。
那一刻,伏见猿比古甚至是有些想笑的,原来世上竟然存在比他爹伏见仁希还要没有自觉的人。
“刚才不是说你没有住处吗?”千奈美试图让自己的眼神更真挚一点。
“呵。”伏见猿比古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前辈,我们可不是能说这种话的关系。”
“放心,是我邀请你住进来的,所以会有什么后果是我该担心的事才对。”千奈美捋了捋颊边卷曲的鬓发,挑衅地一勾红唇,“……怕?”
“前辈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
电梯直升到了十八层,也就是这栋住宅楼的顶楼。
长谷川千奈美是个有钱的大小姐,这套位于东京的黄金地带,在旁人看来每一平米都昂贵到不可思议的高级顶层公寓,也不过是她名下房产的其中之一罢了。
“这回是A-18……吗?”伏见猿比古若有所思地扯起嘴角,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前辈家的门牌上果然只有单元和楼层的编号呢。”
“嗯?”
“不,没什么。”
房间格局虽然有所变动,但风格却还是和印象中一样的欧式极简。
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屋内剩下的全是经济管理类的书籍,以及一些写满了数据的文件稿,和伏见猿比古记忆中出入不大。
“随便坐吧。”千奈美领着新欢进了客厅,突然想起他是被自己半路拐来的,于是回头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行李怎么办?”
“不要了。”伏见猿比古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没个正形地陷在沙发里。
知道他和同伴闹了矛盾,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打算和好了,千奈美对此也不置可否,只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拿不拿都可以,再买就是了。”
“前辈倒是大方。”
察觉到伏见猿比古话中的深意,千奈美挑眉问道:“你之前认识我的吧?”
之所以门牌上只有单元和楼层的编号,是因为整层十八楼都姓了长谷川,伏见猿比古显然是去过她别处的住所,才会提起门牌的事。
“呵……”
【你已经跟了我一路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似乎已经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
恍然间,伏见猿比古又回想起那双沉淀着朦胧寒光的眼眸,她站在深秋的枯黄里,神色孤冷,就如同十月的风一样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血色的夕阳之中。
那一霎,仿佛只会在书中出现的人,将整个街道的黄昏都变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长谷川前辈。】
【看你的制服是初等部的吧,有何贵干呢?】
传闻中待人谦和有礼的校园女神刻意拖长的尾音以及冰冷的语气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她糟糕的性格,不自知地释放出摄人的强大压迫力。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前辈。】
伏见猿比古简直想冷笑,然而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法。”
实际上,千奈美一点也不在乎两人到底是不是旧识,反正滚了床单后都是一样的性质。
游刃有余的姿态,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微蹙的眉心,都逐渐和那个秋日中的少女缓缓重合,她抿平唇线,沉声问道:“你答应住过来,是我理解的那种意思吗?”
“前辈想怎么理解都可以。”伏见猿比古半仰着头,事不关己般地打了个哈欠。
“是吗?”千奈美蓦地笑开了,一如既往清泠的眼神此刻却绚丽得有如冰晶绽放,“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了?”
“……谁知道呢。”伏见猿比古说着模棱两可的话,站起身来率先逼近了她,手顺着千奈美流畅的腰线一路上攀,一反先前懈怠的懒散模样,开始展现出深藏在本能之中的攻击力。
千奈美从容地拥住对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小了几分。
身长一米七左右的千奈美,在日本女性中算是非常出挑的个子了,刚好可以平视还处在生长期的伏见猿比古,然后她试探性地啄了啄他的唇角。
那吻很轻,即使他表现得非常平静,但那一瞬间乱了节奏的呼吸还是没有逃过她敏锐的感知。
“嗯……多多指教?”
像是圣经中引诱亚当夏娃吃下禁忌果实的蛇一样极富吸引力的女人仿佛被取悦了一般热烈地吻上了他的嘴唇,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摧枯拉朽地将他重新变成被动方,斩钉截铁地掘出了少年防备重重的生涩。
千奈美相当乐于将对方全都涂满自己的气息,她的眼神审视般地游离着,像是在打量一碟美味的甜点,这让伏见猿比古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顶尖掠食者盯上的战栗,脑内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背后冒出成片的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向猛兽张开了双臂。
可就在他情不自禁地回吻时,千奈美却突然停止了动作————
“前、辈……”
少年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带着几许迷茫。
“第一次?”千奈美在他滚烫的耳垂上轻轻地呵出一口气,坏心眼地问。
“不。”伏见猿比古一侧头,动作亲昵地抵住她的额头,透过镜片上朦胧的薄雾,他深深地、深深地凝视着她,“不是第一次。”
“那就没意思了哦。”
于是她后退一步,适当地撤出这炙热的氛围,还留有几分余裕用来调笑的千奈美让伏见猿比古一时有些咬牙切齿。
“喂!”
“开个玩笑。”千奈美突然抬手摘下了伏见猿比古的眼镜,惊艳地睁大了眼,语气间难掩赞叹:“呀、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呢……”
没有了镜片遮挡的眼睛显得狭长而秀气,由于近视,又或是因为情动,他的目光不如往常那般清明,就像弥漫着一捧雾气般迷蒙,汗珠从他的颌角悄然滑落,色气地划过他修长的颈项沿着皮肤的纹路隐没在了衬衫的衣领之中。
这是一种比起袒露身体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性感。
“伏见君的眼睛果然非常漂亮。”
【伏见君的眼睛果然非常漂亮。】
容姿端丽的女性好以整暇地,用欣赏艺术品般的语气说着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摩挲着他眼角的手指却带着无比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烫伤了他似的。
将眼镜丢在茶几上,腾出手来的千奈美随意地挽起长发,完整地露出了漂亮的肩颈线条,雪白的肌肤在冷色的光下呈现出瓷器一样细腻的质感。
一时被迷了眼睛的伏见猿比古动作生硬地握住了对方的肩膀,她的骨骼与男人相比实在太过纤薄,让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完全包裹在手中。
温热的体温通过神经末梢传送到大脑中枢,顿时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这种事情还是由前辈来教导吧。”千奈美一个前倾,成功占据了上风。
伏见猿比古紧抱住她,弓起身体狠狠撞上千奈美的嘴唇,毫无章法地厮磨着,半眯起眼含糊不清地问道:“前辈还是想不起来吗?”
【前辈,千奈美前辈和多少人这样做过了呢?】
【这可不关你的事。】
那个人笑语晏晏地答。
散乱在白色床单上的长发就像是盛开在雪地上的花一样,那幅美丽的光景,犹如梦幻。
【因为前辈是我的初夜,所以稍微有点好奇。】
如同烙印般的红痕缀在锁骨上,恼人地发着烫,即便知道自己正在被一口一口地吞噬殆尽,但他仍然选择屈从于这份魔性的魅力。
有些恍神的伏见猿比古一手绕到千奈美的脑后,解开了她的发夹。顷刻间,一头乌黑亮丽的卷发便如同波浪般披散了下来————
“我可是一直都有好好记住你呀,前辈。”伏见猿比古喃喃出声。
“千奈美……”
【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当初尚未将长发烫卷的千奈美无比怜爱地捧住了少年的脸,细细地亲吻着他的眼眸,她泛着柔晕的肌肤一寸寸地变成如同醉酒般迷人的酡红,在情热之中沁出甜蜜的香气。
那时候,她也是像现在温情款款地一样拥抱着他,仿佛他是她最为珍视的人。
【我的确喜欢过很多人。】
【可是呀伏见君……】
少女眉眼间的冰雪逐渐消融,像所有坠入爱河的恋人一样柔情蜜意地在他耳畔低语着。
曾经迅捷地奔跑着经过浪漫,急于进入现实的千奈美,将沿途风景中所拥有的,那种懵懂青涩的心动,以及阳光下开得坦率的可爱花朵,全部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后来,在浪漫的河流中游荡的女孩变成了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鱼。
【这一刻,】
“你说过的不是吗?”伏见猿比古一个腾身,将千奈美反压在身下,某些深沉,含蓄,秘而不宣的东西随着记忆中携带着巨大恶意的欲念突兀地喷薄而出。
彼时的她就是以这样可恨的姿态不容抗拒地将他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我只喜欢你。】
“你只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