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冒牌神棍》忘记密码

9、会说话的神像

　　张二婶用衣袖掩了口鼻，无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眉宇之间的神情很是疲倦。

　　作为一个厨娘，张二婶这些年过得还算顺遂。先是入了本县首富李员外的府里做事，然后又被派到了梅园。

　　说实在话，来了梅园之后手里的活儿轻松了许多，毕竟这是处外宅，除了李员外之外就只有王俊生这么一个勉强算是主子的人物。人少，吃得就少，而且梅园几乎从没有被用来待过客，所以每天的日子都过得挺清闲，时间一长倒让她生出了几分理当如此的心态，所以这几天稍微忙了些，就把她给累了个腰酸背痛腿抽筋，顺便还累出了一肚子的牢骚。

　　“那道士真不是个好东西！”张二婶提着一篮刚采买回来的鸡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疲倦地坐在茶棚里和茶棚的伙计唠嗑：“我的厨艺你也是知道的，虽不敢和天香楼的大厨媲美，但在整个白马县里，那也是排得上号的。昨天府里那位突然想吃月饼，就让我做了几个，顺便也给那小道士送了几个过去。谁知那小道士一看，愣说我如果不是有意怠慢他，就是厨艺不精！还说世人皆知做月饼就得放点油，而我做的月饼干巴巴，一点油都没有，一咬一口渣，简直难以下咽！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二婶子我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听人说过，这月饼本是文人墨客中秋赏月、宴请家人朋友的糕点，讲究的就是一个清雅，哪能弄得大荤大油？谁知道我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他倒跟我杠上了。最可气的还是咱们府里那位，听到消息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劈头盖脸一通臭骂，说我怠慢贵客……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茶棚伙计也是个嘴碎的，酷爱八卦。尤其是他心里还对王俊生隐隐有那么几分意思，对于所有与他有关的八卦就更是上心，也知道前两天梅园闹了鬼，所以王俊生便寻了个道士驱邪的事儿。谁曾想邪驱完了之后，那道士不但没走，反而还在梅园住下了。这一住就住了好几天，如此有违常理之事自然勾起了伙计心里那点好奇，便顺口接过话头：“何止没天理，我看这根本就是那道士没事找事！诶……我说这驱邪也驱过了，他怎么还在府里赖着不走啊？难不成那是个活神仙，法力高强，所以你家王公子才这么好酒好菜地供着？”

　　听到这儿张二婶扯着嘴角冷冷一笑，脸上浮现出明显不屑的神情：“姓王的算什么公子？他又不是府里的正紧主子，眼下不过是看他受宠，大家都给他几分薄面，叫他声公子，谁不知道他其实是从勾栏里出来的兔儿爷，一个暖床的玩物罢了，既没名分又下不了崽，指不定什么时候老爷玩腻了就把他给发卖出去了。结果他倒好，不识好歹，还真在我们面前摆起主子的谱来了……”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张二婶话锋一转，又接上了之前的话头：“反正我是没瞧出那个道士哪里像个活神仙了，一点仙风道骨都没有，不过长相却是一等一的俊俏……”

　　说到这儿，张二婶突然压低了声音，八卦意味十足地笑谈道：“兴许姓王的就是看上了他的那张脸，想要趁着老爷不在偷个腥，这才以害怕妖邪去而复返为由把那道士强行留在府里。想来也是，自古女儿爱俏，这道理放在他这种身份的男子身上应该也是说得通的……”

　　张二婶是纯属嘴碎，天生就爱捕风捉影地编排闲话。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些闲话的内容大多都是她穿凿附会瞎编乱造的，纯粹就是个乐子，当不得真，也不往心里去，说过也就算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茶馆伙计曾不远不近地瞧过王俊生几回，见他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又还是个少年身量，身段纤细苗条，乍看之下简直犹如一个白瓷娃娃。可偏偏这白瓷娃娃又很会撒娇耍懒，伙计每次见到他，几乎都是看到他伸出白莲藕般胳膊轻轻柔柔勾住李员外的脖子，嘟起小嘴朝他撒娇，一双桃花眼更是眼波流转，异常勾人，伙计真恨不得自己就是李员外，将这温香软玉的小美人衣衫褪尽，扒成一只赤条条的小白羊，再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操弄一番。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身为社会底层劳动人员之一，茶馆伙计每月收入微薄、仅够糊口，根本就没那个闲钱去逛青楼，更不可能包养一个红牌小倌。所以他平日里也就只能做点白日梦，妄想着王俊生哪天突然和他看对了眼，主动投怀送抱。可眼下梦想成真，投怀送抱的对象却不是他，实在是让他忍不住心生妒忌，吃了满肚子的飞醋。

　　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除了一边满怀妒意地咒骂王俊生果然是个从青楼出来的贱胚子，见了个长得不错的男人就臭不要脸地往上贴；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惋惜为什么那个对象就不能是自己呢？

　　“只要能跟他快活一回，我宁可减寿十年……”

　　“好！我成全你……”

　　一个声音突然在伙计的耳边响起，犹如春雷炸响一般，惊得伙计连拿在手里的抹布都掉了。他纵目四望，巴掌大的住处一览无遗，一眼就看光了。整间屋子里除了两个柜子、一张饭桌、两把椅子以及一张木板床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更不可能凭空冒出一个人来。可自己确实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吗？难道是错觉吗？

　　“你在看什么？我在这里啊……”声音再一次响起，音量比刚才略大了些。

　　伙计辨识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转过了头。在较矮的那个柜子上，摆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石雕，看上去就像一个人长出了五颗脑袋，分别朝着五个方向。送石雕给他的老头说这是一个叫做五通神的神像，只要诚心信奉，就能心想事成。

　　伙计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他只是贪小便宜，就把这尊所谓的五通神神像给带回来摆在了柜子上。平时也只是当个装饰品而已，从来都没有祭拜过，当然更没指望过它能替自己实现什么愿望，可现在它却开口说话了，那用石头雕刻出来的嘴唇一张一合，正发出低沉的声音。